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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漣: 習氏思想控制:去知識化與反常識

—從《遼寧日報》公開信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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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4日,《遼寧日報》發表《老師,請不要這樣講中國——致高校哲學社會科學老師的一封公開信》,為中國媒體毫無底線地媚權留下了一個經典樣本。

遼報公開信將自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

據遼報自述,10月21日,遼報微信以《大學課堂上的中國應該是什麼樣的》為題徵集微故事,在後台共收到300多條留言,許多留言反映,在大學課堂上說中國壞話、罵這個社會成為時尚,逢課必講「瞧瞧人家國外」成為普遍現象。遼報為此感到「坐立不安」,派記者奔赴北京上海、廣州、武漢、瀋陽等地20多所高校,花半個月時間聽了近百堂專業課,證實了「『呲必中國』的現象一定程度存在,有的還很過分,必須引起教育界的警覺和重視」。

遼報公開信引發了極大震盪,反對者有之,支持者有之。在中國的語境下,支持者想講什麼就講什麼,《烏有之鄉》網刊甚至登了一篇「請習總為《遼寧日報》助威」;反對者就沒法暢所欲言,只能旁敲側擊,比如就遼寧省委機關報不具有要求全國高校怎樣講課的資格,批評遼報用「臥底」方式整黑材料很不光明正大等。這當然不是反對者講不出道理,實乃形格勢禁。

在一個正常國家,大學課堂出現這種情況,全社會都應該反思為什麼會出現如此情況,而不是打壓批判,並希望藉助權力助威。目前,中央最高層領導人還未就此表態,但遼報這封公開信,顯然是以網絡寫手周小平、花千芳為榜樣,周小平這個「識字分子」只不過以指鹿為馬之術迎合當局,大造謠言貶斥普世價值與美國現狀,如今遼報抓到了國家培養人才的根本問題上,比周小平立的功顯然要大多了,憑此還能不青雲直上?

中共一直戮力馴化三尺講台

遼報選題策劃者逢迎當局確實花了點心思,撓癢算是找到了癢處。大學在西方本是培養懷疑與批判精神的場所,自19世紀末進入中國之後,大學生就成了要求社會變革的主要力量。也許因這支力量被共產黨利用得最多,讓毛澤東看到了潛在的危險,他當權後很不喜歡大學,曾親自圈閱批准了「兩個估計」,即「文革」前十七年科技教育戰線執行的是「修正主義路線」;知識分子的大多數「世界觀基本上是資產階級的」,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文革」中的教育改革就是摧毀教育。

改革開放之後,在中共意識形態警察眼中,中國一流大學人文社科的三尺講台基本淪陷為「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的傳播之地,除了發起清除精神污染、反資產階級自由化等運動之外,為了「奪回」這三尺講台,當局設置了種種藩籬,例如對於大學教師人選的政治思想考察,任教期間成果的評定(比如要在「核心期刊」上發表多少文章之類),其中還包括學生對教師上課質量的評定。經過這些馴化,其實在大學裏任教者,大多數已將教職視為一個體面的飯碗,一些有「政治抱負」的人士則迎合上級政治需要,不斷承攬各種「國家級課題」,以圖向上升遷。只有極少數良知未泯且有道德擔當者,才堅持在課堂中講授一些教科書之外的知識。這些教師的講課屢屢遭遇「學生信息員」的舉報,如今更被遼報誇張成「三大問題」。

三大問題反映了國人的政治覺醒

遼報指稱的「三大問題」,正是部分中國人看到中共政治種種弊端盡顯後政治覺醒的表現。

遼報稱,三大問題當中,「第一是缺乏理論認同。有的老師用戲謔的方式講思想理論課,揭秘所謂馬克思恩格斯的『私隱』;將毛澤東與古代帝王進行不恰當比較,解構歷史,肆意評價;對黨的創新理論不屑一顧,動輒把實踐中的具體問題歸結為理論的失敗。」

這段話說明,中共用謊言堆積出來的輝煌歷史,經過無數學者的研究與當事人的回憶,通過互聯網的廣泛傳播,已被解構得支離破碎,不僅馬恩神話因其「私隱」而光彩褪盡,就連毛澤東的神話也被解構得比較徹底,從毛不擇手段地從事黨內鬥爭消滅張聞天劉少奇等各大政敵,到其棄楊開慧母子於長沙不顧另娶賀子珍,無一不成為國人茶餘酒後談資。中共建政後毛澤東私生活的糜爛,已被其御醫李志綏的《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載入史冊。至於「黨的創新理論」,我猜想主要是指從前年開始不斷出台的各種「理論」,比如三個自信、宇宙真理論等,那確實比江的「三個代表」更脫離現實,比胡的「科學發展觀」更為狂妄無知,想要人不嘲笑也困難。

「第二是缺乏政治認同。有的老師傳遞膚淺的『留學感』,追捧西方『三權分立』,認為中國應該走西方道路;公開質疑中央出台的重大政策,甚至唱反調;片面誇大貪污腐敗、社會公平、社會管理等問題,把發展中的問題視為政治基因缺陷。」

中國的腐敗用不着誇大,觀其披露的部分事實就已非常驚人。最近徐才厚宅中窖藏的16億鈔票與眾多寶藏,國際調查記者聯盟於今年1月發佈的《中國離岸金融解密報告》,《紐約時報》與彭博社近兩年對中國高層家族財富的系列報道都足以證明。至於社會是否公平,有《中國民生發展報告2014》公開披露的基尼係數為證。試問當今世界,有哪個國家的基尼係數達到0.73,頂端1%的家庭佔有全國三分之一以上的財產,底端25%的家庭擁有的財產總量僅為1%左右?

政府出台的重大政策,在哪個國家都可以被質疑,因為這是公民權利。只有在中國,質疑政府政策會被當作大逆不道。中國政府的社會管理是否有問題,僅以環境污染一項為例就可以得出結論。以上種種,加上剝奪公眾的批評權與向政府問責的權利,足以證明中共政治基因有嚴重缺陷。看到這些缺陷,證明部分人政治覺醒,不再處於蒙昧狀態。

「第三是缺乏情感認同。有的老師把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變成課堂上的牢騷,讓學生做無聊的『仲裁』;把『我就是不入黨』視為個性,顯示自己『有骨氣;把社會上的順口溜和網絡上的灰色段子當做論據,嚇唬學生『社會險惡』,勸導學生『厚黑保身』。」

民主國家的愛國,從來就不包括熱愛執政黨。將愛國與愛黨混為一談的人,在於混淆了「政權」與「國家」二者。如果在英文語境中,這個問題比較容易談清楚。英語中指涉國家的詞主要有兩個,即state與country,前者指國家機器,後者指國家(指疆域意義上的,類似於中國人常說的「生我養我的那塊土地」)。在英語世界裏,人們只會說 I love my country,即「我愛我的國家(或生我養我的土地)」,絕對不會說 I love my state(我熱愛這個國家機器),這就是今年蘇格蘭公投時英首相卡梅倫公開演說的由來:「假如你們不喜歡我,我不會永遠在這個位置上。假如你們不喜歡現在的政府,它也不會永遠執政下去,但如果你們離開英國,那就真的永遠回不來了。」更何況,要求中國人熱愛一個從上到下腐爛透頂、依靠暴力與謊言統治的政黨,實在毫無道理。不想加入這個黨,正好表示這人有良知。至於社會上流傳的段子,大學生是成人,即使老師不在課堂上傳播,通過微博與網絡也可以看到。只要不想將學生培養成愚民,讓學生通過這些諷刺段子認識現實世界,本是教書育人應有之義。

習氏思想管控特點:去知識化與反常識

互聯網時代帶領人類走向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號稱要引領互聯網時代的中共當局卻正試圖恢復毛時代的洗腦方式。其愚昧雖然與毛時代相差無幾,但在民智已漸開化的今天,卻倍顯其荒謬。這荒謬一是表現為當局的洗腦方式完全與時代不合拍,將民眾想像為當年毛時代那種蒙昧狀態,不僅對外界一無所知,還容易將領袖看成神;二是表現在洗腦工具的使用上,依靠毛左及受教育程度嚴重不足的「識字分子」,例如周小平與花千芳。這兩位列入「中國網絡正能量四大寫手」,不僅缺乏常識(如周小平對美國的胡說八道),還缺乏基本語文常識(例如花千芳對中文成語的謬解)。這種互聯網主導權體現在國內的局域網,將讓「太陽從西邊出來」替代「太陽從東邊出來」成為「常識」;主導海外中共控制的網站,將使多維、文學城、四月網之類成為五毛盡情傾瀉語言與思想垃圾之地。

 

(《中國人權雙周刊》第144期 2014年11月14日—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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