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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懷與浦安修的真情 夫妻分「梨」肝腸斷

1959年廬山會議期間,正好浦安修有了幾天暑假,她聽說有的中央領導的家屬乘送文件的專機上廬山,就心動了。她從來沒有機會遊覽名山大川,「橫看成嶺側成峰」的匡廬實在有太大的吸引力。

浦安修破例給彭德懷掛電話,不料話筒里傳來丈夫沉重的聲音:「你不要來了!」「還是別來了……」

浦安修興致頗高,堅持要去,最後,彭德懷說了句:「噢,那你來吧。」電話就掛斷了。

一上廬山,如臨仙境,浦安修神采飛揚,跟着沉默不語的景希珍(彭的秘書——編者)跨進了彭德懷住的176號別墅。彭德懷不在,屋子裏空曠又安靜。她環視一周,款款地走到辦公桌旁坐下來,玻璃板桌面上空空蕩蕩,乾淨得一塵不染,只有桌子正中間端放着一份紅頭文件。

那份文件好像是有人故意擺在那裏的,專等浦安修來看。她無意識地瞥了一眼,顯眼的文件上似乎有她熟悉的文字,她情不自禁地挪挪身子去看那排粗黑體標題,真是太殘酷了,體質文弱的浦安修好像遭受了一次電刑,她分明看到了:中國共產黨八屆八中全會《關於以彭德懷同志為首的反黨集團的錯誤的決議》(討論稿)。

或許是命運的安排,浦安修在一個最不該來的時候,看到了一份最不該看到的文件。

晴天霹靂!浦安修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很快她清醒過來,一把抓住那份燙手的文件,低頭細讀,邊看邊哭。

廬山上狂風大作,亂雲飛渡。那邊廂,彭德懷正在被康生、陳伯達和柯慶施等人圍攻,舌戰群「左派」;這邊廂,浦安修自投羅網,膽戰心驚,飲泣吞聲。夫妻倆還沒有見面,兩顆心就同時在受煎熬。

彭德懷很晚才回來,他默默地看着浦安修,妻子的雙眼已哭得紅腫。他只淡淡地說了句:「你都看到了吧。」

兩天來,浦安修躲在屋裏,以淚洗面,正在接受批判的丈夫沒有時間向她多解釋,只是表白道:「我這個人毛病很大,但我沒有反黨,沒有反毛主席,更沒有組織什麼俱樂部。」

身在廬山上的浦安修也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是給廬山留下了紛紛淚雨。

裂痕

浦安修惶惑不安地跟彭德懷回到北京。在永福堂,彭德懷有了時間,就把給毛主席寫信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浦安修只是哭泣,她不相信丈夫會反黨,可那是黨說的呀,毛主席說的呀,能錯嗎?她少不了要埋怨彭德懷:「你是國防部長,為什麼要管經濟上的事?」

彭德懷耐心向她解釋:「我是政治局委員,看到大躍進出了那麼多的問題,我能不管嗎?」

當時,彭德懷正承受軍委擴大會議的萬炮齊轟,猛烈批鬥,他心情極度地苦悶焦躁,雖然泰山壓頂,但他的剛烈性格和博大胸懷決定了他寧死也不折腰屈節的態度,他對妻子那種大難臨頭,惶惶不可終日的萎靡樣子很不滿意,不免把話說得重些:「這不是我個人的問題,幹嗎那麼緊張,天塌不下來!」

浦安修去找中組部副部長帥孟奇大姐,帥大姐欲言又止:「彭總的事到底是怎樣,我也弄不明白……」

不久,楊尚昆主任代表中央和浦安修談話,希望她在思想上和彭德懷劃清界限。浦安修問彭德懷問題的性質,楊尚昆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人民內部矛盾。」這話讓她感到一絲寬慰。

舉家搬到吳家花園以後,浦安修上班太遠,就住到北師大宿舍,隔一兩周回家一次。此時,北師大黨委對浦安修施加了沉重的政治壓力,要她揭發批判彭德懷,和彭德懷劃清界限。身為校黨委副書記的浦安修滿臉愁雲回到家裏,她試着「追查」丈夫的重點問題:「說你組織『軍事俱樂部』,這是怎麼回事?」

彭德懷不聽還好,一聽這個問題,就激憤地拍着桌子說:「什麼『軍事俱樂部』?根本沒有這回事!軍委擴大會議上逼我交代,我怎麼能交代出來?我寧願毀滅自己,也不能幹有損解放軍的事,決不能隨便瞎編。」

浦安修認為丈夫的厄運就緣起那封信上,她幾次問彭德懷:「你為什麼要寫那封信呢?不寫不行嗎?」

彭德懷沉默一陣才說:「一個共產黨員不能採取明哲保身的態度。這不是寫不寫的問題,是對不對的問題。共產黨員不說真話,黨中央怎麼了解真實情況?多少次,老貧農拉着我的手,要我把問題帶給毛主席。我只有反映實際情況的義務,沒有隱瞞事實真相的權利。阿諛奉承是可恥的,無益於黨和人民的事業,而且極端有害於黨和人民的事業。」

彭德懷長嘆一聲,剛毅的面容透出困惑不解的神情,他反問浦安修:「安修啊,我不過就是寫了那麼一封信,給毛主席做參考,你說,為什麼成了這麼大的問題?」

彭德懷真誠地望着浦安修,期待妻子的回答。

浦安修轉過臉去,抹去湧出來的眼淚。你問我,我去問誰呢?

彭德懷望着窗外,濃眉蹙起,凝思半晌,自言自語道:「我寫了這麼封信就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今後黨內要多事嘍!我們的黨啊,以後又會怎麼樣呢?」

1960年春天,彭德懷重讀廬山會議決議,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百思不得其解。向誰傾吐心曲,只有眼前的妻子。從來不在妻子面前議論中央領導成員之間事情的彭德懷,瞪大眼睛問浦安修:「你說說,毛主席為什麼要這樣整我?我和他也是老戰友了,從井岡山開始同生共死三十多年,情同手足,這一次無非是提了些意見,為什麼這樣算老賬?為什麼要這樣鬥爭?」

「……」浦安修只有一聲嘆息,一掬清淚。

「你看我的樣子是長得很兇,叫人害怕嗎?」

「你說說,為什麼寫了一封信就是反黨、反毛主席?我想不通!」

浦安修在老老實實地冥思苦想,可就是想不出彭德懷在什麼地方反過黨,反過毛主席,她沒有辦法回答彭德懷的問題,更沒有辦法分辨是非,她甚至害怕彭德懷提出問題。政治對於她就是天上的日月星辰,只能仰望一下,卻永遠也弄不懂。1945年,延安整風後期,彭德懷受到不公正的過火批判,她內心緊張得很;1957年反右,二姐浦熙修被打成全國知名的大右派,讓毛澤東點了名,她又緊張得不行。而這一次則是塌天大禍,毛主席說是一場「階級鬥爭」,彭德懷就是階級敵人了。她似乎感到自己掉進萬丈深淵,找不到出路,沒有人伸出手來拉她一把。

極度的緊張使浦安修的心裏發生微妙的變化,她不僅愛哭,也愛抱怨和嘮叨。經常重複着相同的問題:「你是管軍事的,為什麼要去管經濟上的事情呢?」「你驕傲自滿,就你對,難道別的中央領導都錯了嗎?你要向毛主席檢討認錯!」

彭德懷開始是默然置之,時間一長,實在不耐煩聽她的抽泣和埋怨。有時他大聲反問:「我是共產黨員,為什麼看到黨受損失不去說話?」

有時彭德懷也生氣了:「你懂得什麼!就知道怕事!」

二十多年的患難夫妻,從來都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如今竟出現了感情上的裂痕,周末的見面常常是話不投機,不歡而別。

1960年夏,彭德懷摔倒在魚塘里,讓戰士救了上來之後,彭梅魁給浦安修寫了一封信,告訴她伯伯這次出的危險是因為他有低血壓,急速變換體位時會引起一時性的頭暈眼花,甚至摔倒,請伯母回來時做做伯伯的工作,以後千萬要多加注意。

幾天以後,彭梅魁收到伯母從北師大寄來的信,拆開看,信很短,讓彭梅魁吃驚的是伯母的這句話:「梅魁,你去吳家花園看看那荒涼、淒寂的樣子吧!」難道伯母沒有看見伯伯種的瓜果梨桃和滿池荷花?

是年仲秋,彭梅魁又收到伯母寄來的信,要梅魁把她的拖鞋、搓衣板和白洋鐵打的洗衣盆送到北師大。彭梅魁到吳家花園告訴伯伯,她願為伯母跑個腿。

彭德懷顯然不高興,他說:「搓衣板和洗衣盆警衛班都在用着,我不好去要,讓她自己來拿吧。」

彭梅魁只好到北師大傳遞伯伯的話,浦安修聽罷,眼淚就下來了,哭得挺傷心,她絮絮叨叨地說:「你伯伯這事要株連九族啊……當初,他還不如在朝鮮戰場上給打死了呢……」

彭梅魁心中不快,伯母說的什麼話!可嘴上還要勸慰哭泣的伯母:「管它呢,聽之任之吧。你也不要着急,急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1961年這一年,浦安修很少回吳家花園,在楊尚昆的親自干預下,北師大黨委對她的高壓政策也略有收斂,不要她匯報怎麼和彭德懷劃清界限了。

彭德懷一直體諒浦安修的困難處境,在戰爭年月,她與自己生死與共,是個善良忠誠的好伴侶;可她沒有經歷過複雜嚴酷的黨內鬥爭,在政治上,她天真單純得像個中學生,根本不可能理解自己與毛澤東之間的原則分歧。所以,彭德懷沒有把近兩年思考的許多重要問題對她講,以免給她造成更大的精神負擔。

彭德懷不多講,浦安修也不願意多問,更不想聽。

暮秋,彭德懷獲准去湖南農村調查之前,浦安修給彭梅魁來信,要侄女到她的宿舍來一趟。

彭梅魁剛進屋,浦安修就招手喊道:「梅魁,我有個東西,是寫給你伯伯的,你來幫我抄一下給他。」

彭梅魁納悶,伯母的學問那麼大,字也寫得娟秀清麗,幹嘛要我來抄呢?接過信紙一看,字跡確有些潦草,那就邊抄邊問吧。

浦安修給彭德懷的信上寫道:「……你魯莽,舊軍隊出來的,不懂得尊重毛主席……林彪懂得如何尊重毛主席……林彪治軍有方,比如『四個第一』:人的因素第一,政治工作第一,思想工作第一,活的思想第一……你要認真地老實地向毛主席作檢討,否則我就不再去你那裏了……」

彭梅魁抄好了信,浦安修看了看說:「就這樣吧,你送給伯伯,就說是我給他的。」

彭梅魁當了信使,當天就把信送到吳家花園。

彭德懷戴上老花鏡,把妻子的信託在手中,先上下看了看,臉上掠過一絲苦澀的笑意,他摘下眼鏡,對侄女說:「你伯母這封信有點意思,你看,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又是叫你給抄的,看來,她是深思熟慮的,連一個字跡也不敢落到我這裏。咳,怕成了這個樣子呀……」

彭德懷站起身,把妻子的信揉成一團,扔進身旁的紙簍里,他扔下侄女,推門走出屋,和身邊的工作人員商量南下湖南的事去了。

分梨

「七千人大會」之後,浦安修陷入新一輪的矛盾和恐懼之中。「里通」成了彭德懷第一大罪,巨大的陰影投在他們夫妻之間。北師大又對浦安修加溫加壓,在「徹底交代放下包袱」、「無事不可對黨言」、「忠於毛主席要落實到行動上」這些標準化的政治攻勢下,浦安修脆弱的心理防線面臨隨時崩塌的可能。

回到吳家花園,浦安修好像中了邪,兩眼直瞪瞪地盯着彭德懷,追問「里通」是怎麼一回事?

正趕上彭德懷怒火中燒的時候,從來沒有對妻子發過脾氣的好丈夫也咆哮起來:「你不要再問了,這個『裏通外國』,莫須有的『裏通外國』喲,殺了我的頭也沒有!為什麼要給我加上這個醜惡的罪名?為什麼!」

素來溫文爾雅的浦安修也失去常態,她朝丈夫大聲喊道:「你究竟和赫魯曉夫說了些什麼?你說呀……」

「我連一句外國話也不會,我能和他說什麼?別人不了解我,你還不了解嗎?我們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難道你是和一隻大老虎睡在一起嗎?」

「……」

這是少有的周末團聚啊,戰爭年代那種苦中有甜,溫馨甘美的氛圍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爭吵和哭泣。浦安修一臉淚痕,低頭緊走,到北京大學西門上32路公共汽車;彭德懷默默地跟在後面送她,看到妻子上的車開走了,他才迴轉身,低頭背手,怏怏而歸,跨進那扇警衛森嚴的大門。

再次見面,總是彭德懷先安慰妻子:「都是我連累了你,請你原諒。你很單純,對黨內的事情不懂得,還是不知道為好。」

然而,浦安修心中的迷惑、淒涼和痛苦好像急劇生長的腫瘤,學校傳達中央批判蘇聯「修正主義」的文件,不許她這個老革命去聽;不久,又取消她聽所有閱讀中央文件的資格。這說明她已失去黨的信任。人們都躲着她,用警惕的目光睨視她。浦安修知道自己變成了魯迅筆下祥林嫂式的人,是個令人晦氣的不祥物。

彭德懷夙興夜寐,趕寫他的「八萬言書」。浦安修回家時,彭德懷請她看看,這一回浦安修沒有說什麼,默默讀過後,幫助改了些錯別字。她也從心裏盼望這封長信能幫助中央澄清問題,為彭德懷洗刷罪名。有一天,她忽然忘情地說了一句:「少奇同志在七千人大會上講的問題和彭德懷的意見也差不多嘛。」這一下可壞了,她被學校批判了多次也過不了關。

十中全會前後,浦安修很少回家,被黨和學校擯棄的她,在孤獨中作出最後的抉擇:要黨還是要丈夫?要毛主席還是要彭德懷?青年時代就忠誠於共產黨的浦安修,在無限崇拜偉大領袖毛澤東的紅色天地間,她沒有保持中立的立錐之地。

彭梅魁又被伯母的信召到北師大。浦安修靜靜地坐在那裏,等彭梅魁落座,喘息稍定,她馬上開門見山地說:「我要和你伯伯離婚。」

聲音清晰,沒有帶哭腔,一句話就戛然而止。

彭梅魁好像被大黃蜂蜇了一口,一陣痛楚襲遍全身,她穩住神,看看對面端坐的伯母,知道她是下了決心的,這對她來說可真不容易。可她想過伯伯的感情了嗎?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啊,伯伯正在危難之中,她這一擊會讓伯伯雪上加霜,伯伯能承受得了嗎?

「伯母,你聽我說,」彭梅魁強作笑顏,「你還是不要離婚為好,你想,離了有什麼用呢?他們照樣會說你以前是彭德懷的老婆……」

浦安修打斷彭梅魁的話,揚了揚手裏的信封說:「我給北師大黨委的信都寫好了。你走吧,你走吧!」

彭梅魁被伯母無情逐客,她跌跌撞撞地離開北師大,心裏就像着了一把火,恍惚間不知道怎麼的就到了伯伯的身邊。

彭德懷聽完侄女的敘述,緊閉着嘴唇,一聲不吭。他終於慢慢地垂下花白的頭顱,兩顆渾濁的淚珠奪眶而出,順着眼角邊密密的皺紋淌了下來。

看到伯伯這樣傷心,彭梅魁鼻子一酸,連忙轉過臉,強忍住淚水。

沉默好久,彭德懷才開口:「我有預感,浦安修早有準備。我前些天到她的臥室翻書,發現她的書櫃差不多空了,凡是經她手買的書,她都像老鼠搬家一樣地拿走了,平常回來是為了搬書的。她的用品也沒了,錢也拿走了一半。唉,她的致命弱點就是明哲保身,但求無過,膽小怕事,自私自利,她不會振作起來了,太脆弱了。」

彭梅魁不甘心地說:「伯伯,我明天晚上下班後再去勸勸伯母,她可能是一時糊塗,想明白了能回頭的。」

彭德懷說:「也好,我給她寫封信,你順便帶給她。」

彭梅魁把伯伯的信默讀了一下,大意是:

你決心分離,我不反對,但相處二十四年,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也算是生死與共,一旦離別,竟無一言相告,似不近情。你的被褥等物,特揀送給你,請查收。

彭梅魁說:「我可不拿被褥,你這不是讓我沒法說話嘛!」

第二天晚上,彭梅魁早早去見浦安修,她婆口苦心地勸說,還是慎重考慮,別離了,伯伯很難過啊。

浦安修不接受勸說,對彭德懷的信也不滿,她有點煩躁,不客氣地攆彭梅魁:「你走吧,你走吧!」

幾天以後,彭梅魁去看伯伯,兩個人分析浦安修鬧離婚的原因,彭梅魁說:「伯母怕受牽連,我每次去她那裏,她都哭着說『株連九族』,『還不如在抗美援朝時死了』……」

彭德懷知道破鏡難圓,覆水難收,他說:「事已至此,梅魁,你再幫我跑一次,約她到我這裏來一下,把問題說清楚了再走,不能一聲不吭地走了呀。」

那是10月下旬的一個星期天下午,秋高氣爽,碧空如洗。浦安修按約來到吳家花園,她和彭德懷關起門談了好久。彭德懷安排了一餐不錯的晚飯。飯後,彭德懷拿來一隻黃澄澄的鴨梨,小心翼翼地削了皮,再把梨子一切兩半,放在盤子裏。他看了看坐在飯桌對面的浦安修,她已吃完飯,似乎在想什麼心事。

彭德懷的聲音親切、溫和、輕柔,宛若是一對情人間的貼己話:

「安修,你要離婚,咱們今天就分梨,這個梨,你吃一半,我吃一半,好嗎?」

彭德懷拿起一半梨,三口兩口就吃掉了。浦安修沒有說話,拿起另一半梨,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了。

在場的彭梅魁看得好心酸,天底下還有這樣溫情脈脈、高雅文明的離婚儀式,伯伯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偉丈夫,他為了不再連累妻子,導演了這場令人肝腸寸斷的「夫妻分梨」。

浦安修把她過去的學習和整風筆記整理好,又坐了一會兒,小聲說:「我對你沒有幫助,我們在一起也處不好,今後有機會每年來看你一兩次吧。」

浦安修要回學校了,彭德懷送她到北京大學西門32路車站前,夕陽下,一輛破舊的公共汽車搖搖晃晃地開過來,彭德懷緊緊握住浦安修的手,說聲「再見」,他的目光一直跟着浦安修的身影上了車,他繼續尋找那個他熟悉的修長身影,噢,他看到了,他跟着車往前快走了幾步,他傷感地發現,那個身影背着他,沒有回過頭看他一眼。

西山如黛,殘陽如血,在鄉間的土路上,彭德懷踽踽獨行,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兩條腿十分地沉重……

浦安修的離婚報告由北師大黨委轉北京市市委後又轉呈中共中央,楊尚昆嘆道:「劃清界限並不一定要離婚嘛!」報告轉呈周恩來,周恩來問:「彭德懷同志同意嗎?離不離應由他們自己定。離婚是法院的事,黨組織不要管。」報告又轉給鄧小平,鄧小平看也不看,擺擺手說:「我從來不管這種家務事!」於是,這份離婚報告就此擱淺,以後再無下文。

責任編輯: 王篤若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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