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跟一個朋友聊天。
他是體制內的，不是行政編，事業編那種，跟我抱怨工資拖欠的事，而且這次拖工資，不是幾個月，而是快一年了，說自己有點撐不下去了。
安慰歸安慰，我心裏沒怎麼當回事。
拖欠工資這個事看上去是有點離譜，但畢竟體制內嘛，這也算常規操作了，總歸是要發的，只要硬扛着，不過是早晚的事了。
但這個朋友卻很悲觀。
他告訴我，說這次不一樣。
01
不一樣的點在形式。
之前單位確實有發不下來工資的情況。
那會兒地也不好賣，單位效益也差，但最多最多，也就是3個月左右的事，因為一旦達到這個預期值，單位就會開始變相給發工資了。
發的方式很簡單。
單位找個由頭，說現在確實發不下來工資，但真是家庭困難的，可以來單位貸款，單位把錢以貸款的形式發給大家。
可能大家看到這兒第一反應就是離譜：
靠，我特麼上班該拿工資，你不發工資，還讓我貸着款，我這還上個屁的班。
但現實是啥？
單位的老油子都知道，這個貸款，其實就是個由頭，你別管什麼說法，就去貸就好了，財務那邊，根本就不會給你多貸的機會，你能貸的份額，「恰好」就是這幾個月的工資。
說白了，就是給你發工資，只不過要換個說法。
大家也不用擔心追償這檔子事。
單位降薪這個事，確實有追償的，但這種貸款形式發工資，沒有追償的先例。
本來就是找個由頭。
這就是現實最魔幻的地方。
你以為的坑，其實可能還真不是坑。
可今年，連這種「坑」的機會都沒有了。
因為單位，也貸不來錢了，行政編倒是有保障，但是縣城裏，有行政編，一般都走上了領導職務，領導的錢，沒人敢拖，還是按時發的。
但事業編的錢，通通欠發。
這麼說吧，這個朋友是干紀檢的，算是體制內強勢部門了，但就是這個強勢部門，也發不下來錢，那其他弱勢部門，就可想而知了。
朋友現在最愁的點在於什麼吧？
他現在，看不到來錢的地方，還不敢辭。
02
看不到來錢的地方很好說。
小地方來錢的渠道，主要有這麼幾塊：
地方經濟好，有納稅大戶的，那就多問納稅大戶伸手要，基本上只要不過分，納稅大戶還是會捏着鼻子認的，或者就是土地財政賣地，只要是房地產火熱的年份，賣賣地，還是能維繫的，亦或者是拿着醫院這些資產去抵押什麼的。
這是比較常規的來錢方式。
還有一種方式是什麼吧？
開新項目，這種方式就比較偏了。
說白了就是讓外地來投資，好一點的，獨山縣那種，差一點，賈躍亭那種，投資不是目的，目的是為了有項目，有這個項目，就可以從銀行借到錢，能從銀行借到錢了，工資自然也就能發下來了。
當然大家也知道，這東西都屬於權宜之計，真正靠譜的，還得是賣地。
因為貸款，損的是地方信用，只能玩一次。
而賣地，損的是居民存款，能玩好多次。
但這幾年，很難了。
因為沒項目了，銀行不怎麼願意借了。
那種垃圾項目，以前能上，現在不能上了，那些好的項目，也都不來了。
投資是萎靡的。
他雖然在紀檢，但他的編制不是行政編，要是領導，當然工資是穩的，但他不是，他現在不知道要不要跳車。
換個地方，換個行當，工資還是能拿。
但讓他拋棄現在的工作，他又不捨得。
他現在，只能祈禱地方趕緊重新搞來錢。
但他看不到希望。
03
這個事，不只在體制內發生。
現在社會上很多企業都發不下工資，很多很多公司都是照着這個模式走的。
有一些和體制綁定的企業，說是泛體制內，但其實根本就不是，比如說那種給政府拍宣傳片的企業，現在根本從地方拿不到錢。
員工沒辦法，只能熬。
他們沒啥技能，出去了也混不到錢，還想着體制內會有錢，所以要熬着。
社會上的熬是另一回事。
房地產企業，現在很差，小兵的工資，可能還能發發，但是高管們的績效，統統都發不下去了。
但沒有高管會辭。
說白了，那些能辭的高管，都是有人脈的，人家早早就跑出去了，現在留下來的人，都沒什麼人脈和資源，他們只能跟着熬。
地產熬贏了，就贏。
熬輸了，再說。
房地產領域的工資，已經拖很久了，說白了企業也明白這個事，但企業也不在乎。
因為企業心裏很清楚，就算他們拖，員工也不敢辭。
因為員工，沒得選。
就跟體制內一樣，體制內一年不發工資，辭職的人也很少，就是因為還有盼頭，而且客觀來說是什麼吧？
很多年輕人在體制內，他們為的不是工資，而是臉。
他們是臨時工，在單位根本不受重視，根本沒有福利，但他們不在乎。
只要他們在體制內，他們就可以扯着體制這層大旗，捍衛自己的尊嚴。
現在很多工作的人也是一樣。
沒有人是傻子，大家都清楚自己的工作是什麼樣，以及未來會變成什麼樣。
但大家還是不會輕易辭。
因為幹着這個工作，我就是有活乾的，如果不幹這個活，我就會失業，大家為的不是純粹的物質，還有周圍人對你的看法。
所以即使沒工資，大家也會繼續干。
而且有的行業，為了穩定性，還會壓大家一部分工資，你不好好干，人家這個錢也不給你了，這就是核心。
04
這就是現在的問題。
大家所處的行業不同，認知也是不同的。
可能對一些朋友，現在是工資降了，很難受，感覺很不好。
但還有一些朋友是這樣，他們工資不僅降了，還拿不到，他們現在，只能靠信用卡維繫生活，來盼着行業快點好起來。
這個範圍，不是體制內，而是全行業。
用學術點的話說，現在是現金流危機。
用樸素點的話說，現在大家都過得很難，很多人的工資已經不能按時發了。
或者說，很多人的工資，已經發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