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抵美與拜登總統會談前夕，美國有限電視新聞發表長篇報道
By Donie O'Sullivan, Curt Devine and Allison Gordon, CNN
（採訪民運活動家陳破空、《紐約客》記者范嘉陽、網絡作家邱家軍等）
中共國政府已經建立了全球已知規模最大的網絡虛假信息行動，正在利用它來騷擾美國公民、政治家和企業，有時甚至威脅目標人物採取暴力行動，CNN對法庭文件和社交媒體公司的公開披露進行的調查發現。
文件顯示，這一持續不斷的攻擊往往具有極其惡劣和極其個人的性質，是中共國政府組織有序、日益囂張的恐嚇活動的一部分，針對的是美國公民。
美國國務院表示，這些策略是一個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更廣泛努力的一部分，旨在塑造全球信息環境並壓制中國北京政府的批評者，在習近平主席領導下擴大了。星期三，拜登總統將在三藩市舉行的峰會上與習近平會面。
受害者面臨成千上萬的社交媒體帖子的猛烈攻擊，這些帖子稱他們是叛徒，狗，以及種族主義和"同性戀者"。他們表示，這一切都是為了將他們推入經常的恐懼和妄想的狀態。
通常，這些受害者不知道該求助於誰。一些人已經與執法機構，包括FBI，取得了聯繫，但幾乎沒有採取行動。雖然科技和社交媒體公司已經關閉了數千個針對這些受害者的賬戶，但它們在新賬戶湧現方面落後，幾乎每天都有大量新賬戶出現。
這個網絡被稱為"Spamouflage"或"Dragonbridge"，數以十萬計的賬戶分佈在每個主要社交媒體平台上，它們不僅騷擾了批評中國共產黨的美國公民，還試圖抹黑美國政治家、詆毀與中國利益相牴觸的美國公司，並篡奪全球範圍內可能對中國共產黨產生負面影響的在線對話。
私人研究人員自四年多前發現該網絡以來一直在追蹤它，但直到最近幾個月，聯邦檢察官和Facebook的母公司Meta才公開得出結論，該行動與中國警方有聯繫。
Meta在2023年第二季度單獨關閉了近8,000個與這個組織有關的賬戶群。擁有YouTube的谷歌告訴CNN，它在近年來關閉了超過100,000個相關賬戶，而X，以前被稱為Twitter，根據公司博客的說法，已封鎖了數十萬個與中國"官方支持"或"官方聯繫"的賬戶。
然而，鑑於這類行動的成本相對較低，監測虛假信息的專家警告稱，中共國政府將繼續使用這些策略，試圖將在線討論引向更接近中國共產黨首選敘述的方向，這通常包括試圖破壞美國和民主價值觀。
"我們可能認為這只限於某些聊天室，或這個平台或那個平台，但它正在全面擴展，"中國共產黨眾議院特別委員會主席邁克·加拉格告訴CNN。"對於那些目前不認為這是他們的問題的普通美國公民來說，這只是時間問題。"
以惡搞為生
當惡搞分子在2021年1月肆意騷擾和破壞了居住在紐約的政治活動家陳破空組織的Zoom論壇會議（全球反共網絡大會）時，他立即意識到，這些肇事者毫無疑問是中國共產黨的惡搞分子。這些惡搞分子嘲笑參與者，並威脅其中一名受害者會"悲慘地死去"。他們的行為讓陳想起了中共國政府的鎮壓，他曾因支持民主事業在中國被監禁了將近五年。
但在美國司法部今年早些時候指控30多名中國官員運營了一個龐大的虛假信息行動，以打擊美國的異見人士，包括陳破空所說的他在2021年主持的Zoom會議的與會者時，他對幕後策劃者的懷疑得以確認。
這只是美國司法部在4月份公佈的多項起訴之一，揭示了中共國政府涉嫌策劃的目標是打擊其被認為是批評者和敵人，同時損害美國的主權。兩名涉嫌的中國特工被指控在紐約市經營了一個"未申報的警察局"。去年，另一項起訴概述了中國特工據稱企圖破壞一名中國異見人士的國會競選。
"他們想剝奪我的言論自由，我覺得這不僅是對我個人的攻擊，"在干擾期間被趕出自己主持的會議的陳破空說。"他們是在攻擊美國、攻擊美國的民主制度。"
美國司法部的起訴書列出了 中共公安部的34名個人官員，並公佈了他們在電腦前的照片，據稱他們正在進行"912特別項目工作組"所知的虛假信息活動。根據一名FBI特工的宣誓書，這個主要位於北京的行動似乎涉及全國範圍內"數百名"公安部官員。
起訴書沒有將這一群體的虛假賬戶稱為"Spamouflage"，但私人研究人員和Meta的一位發言人告訴CNN，DOJ描述的社交媒體活動是該網絡的一部分。起訴書表示，作為"操控公眾對中國的看法"的任務的一部分，"該組織使用錯誤歸因的社交媒體賬戶威脅、騷擾和恐嚇特定受害者"。
當被問及Spamouflage據報道與中國執法部門的聯繫時，中國駐華盛頓大使館發言人劉鵬宇否認了這些指控。
劉在一份給CNN的聲明中表示："中國一貫尊重其他國家的主權。美國的指控沒有事實依據，也沒有法律依據。這完全是出於政治動機。中國堅決反對。"他聲稱美國"發明了全球信息空間的武器化"。
Meta在8月份發佈的一份報告說明了該網絡的帖子通常與中國的工作時間相一致。報告描述了"北京時間上午和下午早些時候的活動高峰，午餐和晚餐時間休息，然後晚上再次活躍"的情況。
雖然Meta檢測到來自中國各個地區的帖子，但該公司和其他研究人員發現了中央協調，不斷在多個社交媒體平台上傳播相同的信息，有時反覆侮辱那些質疑中共國政府的個人。
其中一個受害者是《紐約客》的記者范嘉陽，她告訴CNN，在她2019年報道香港的親民主抗議活動時，就開始受到這個網絡的騷擾。
對范嘉陽的攻擊範圍很廣，包括她的漫畫，漫畫中她把臉畫得白白的，仿佛在拒絕自己的身份，以及指責她為了牟利殺害母親等，這些都顯示出Spamouflage網絡的明顯特徵，克萊姆森大學媒體取證中心的達倫·林維爾說。林維爾的團隊發現了超過12,000條使用相同標籤"#TraitorJiayangFan"的推文，攻擊范嘉陽。
儘管自小就沒有在中國生活過，但范嘉陽認為這些信息是針對她的，旨在製造恐懼並讓其他人保持沉默。
"這是中國共產黨一個非常老套的恐嚇犯罪分子和有志之士的手法，"范嘉陽說，她質疑自己在中國的遠房親戚看到這些內容時會有什麼想法。"我知道他們看到這些關於我的描述會感到不舒服，但又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不斷演進的策略
跟蹤在線影響力活動的專家表示，近年來中國的策略出現了轉變的跡象。過去，Spamouflage網絡主要關注與中國國內相關的問題。然而，最近，與該組織有關的賬戶開始煽動有關全球問題的爭議，包括美國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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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網絡安全公司Mandiant去年的一份報告，一些冒充德克薩斯州居民的Spamouflage賬戶呼籲抗議在德克薩斯州建設稀土加工設施的計劃，並散佈有關一家獨立的美國製造公司的負面信息。該報告還描述了該運動如何推廣有關拜登政府加速礦產生產以減少美國對中國依賴的負面內容。
根據Meta在8月份的一份報告，該網絡的其他帖子提到了"種族主義是美國民主的不可磨滅的恥辱"以及美國對印第安人實施了"文化滅絕"。另一篇帖子聲稱前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滿目醜聞"。
Spamouflage在"策略上不斷演進，主題上也在不斷演進。"
Meta全球威脅情報領導本·尼莫說。
根據4月份通過記錄請求獲得的國土安全部的一份報告，中共國政府相關的賬戶還發佈了包括呼籲"殺死"拜登總統、以所謂的QAnon薩滿（參與了美國國會大廈騷亂）的漫畫作為"西式民主"的象徵，以及一篇文章暗示美國國防承包商從無辜人的死亡中獲利。
起訴中國官員的司法部投訴稱，去年他們試圖利用喬治·弗洛伊德去世的第二周年，在社交媒體上發佈有關他的謀殺的信息，以"揭示美國的執法暴行"。他們還收到了"參與2022年美國中期選舉並批評美國民主"的任務。
Spamouflage正在"策略上不斷演進，主題上也在不斷演進，"Meta的全球威脅情報領導本·尼莫說。"我們的工作是不斷提高我們的防禦能力，並不斷告訴人們，特別是在臨近選舉年的時候。"
然而，隨着社交媒體公司競相制止虛假信息，美國政府對涉嫌負有責任的人提起訴訟，責任追究可能會變得困難。
"這就是許多網絡犯罪的問題，實際上很難將犯罪者繩之以法，"德國馬歇爾基金會民主聯盟的技術和地緣政治負責人林賽·戈爾曼說。
但戈爾曼補充說，這並不意味着中國沒有後果。
"即使個人因為根本不打算來美國而享有一定程度的豁免權，這並不意味着黨的行動在這裏享有豁免權——特別是在輿論上，特別是在美中關係方面，當然不是，"她說。
"洪水般"湧入社交媒體
Meta、谷歌和其他發佈報告揭示Spamouflage的公司強調，該網絡內的大多數社交媒體賬戶幾乎沒有或根本沒有互動，意味着它們很少會變得病毒式傳播。
但克萊姆森大學的林維爾認為，該網絡使用了一種獨特的"湧入"對話策略，即發表大量評論，以致真實用戶的帖子受到的關注較少。這包括在通常不與虛假信息相關聯的平台上發佈，比如Pinterest。
"他們一次在一個平台上運營成千上萬的賬戶，通常通過大量的消息來淹沒對話，"林維爾說。"當我們思考虛假信息時，我們經常認為是向用戶推送想法，使想法更加突出，而中國正在做的是相反的。他們試圖從社交媒體中刪除對話。"
舉例來說，當北京舉辦2022年冬季奧運會時，人權組織開始推廣標籤#種族滅絕運動，以引起人們對中國拘留了一百多萬維吾爾族和其他穆斯林少數民族在拘留營中的指控的關注。
但接着發生了一些令人驚訝的事情。林維爾和他的同事認為是Spamouflage的賬戶也開始發佈這個標籤。
林維爾解釋說，一個親中共國政府的組織開始傳播一個引起人們對中共國政府侵犯人權行為關注的標籤可能有些違反直覺。但是通過在與該問題本身無關的推文中反覆使用該標籤，Spamouflage能夠減少對合法信息的瀏覽。
邱家軍的學術工作重點是選舉，他於2016年逃離中國，他向CNN展示了當他在X，以前被稱為Twitter，鍵入自己的名字時發生的情況。有時候會有幾十個假冒他的賬戶，使用他的名字和照片。
它們是由Spamouflage的運營者設計的，林維爾解釋說，旨在混淆人們，阻止他們找到邱的真正賬戶，混淆視聽。
現居弗吉尼亞州的邱經營着一個親民主的YouTube頻道，他面對着來自社交媒體賬戶的同性戀、種族主義和奇怪的侮辱，林維爾的團隊和其他人將這些賬戶與Spamouflage聯繫起來。
一些賬戶發佈了描繪邱為代表美國政府工作的昆蟲的漫畫。另一張圖片描繪了他被卡通耶穌踩踏。還有一張畫他成了美國老鼠牽着的狗。
"我告訴人們真相，所以他們想盡一切可能侮辱我，"秋說。
林維爾及其團隊已經在互聯網上跟蹤了數百幅這樣的漫畫，並表示它們是Spamouflage的"暴露"。林維爾解釋說，漫畫比文字更有效，因為它們"引人注目"和"你必須停下來看"。此外，這些原創漫畫可以以非常低的成本輕鬆翻譯成數百種語言。
除了在線污衊，邱還表示，他還通過其他在線消息和來自身份不明的消息源的升級電話面臨威脅，他認為這些消息源與中共國政府有關。一條匿名消息告訴他，他將因違反中國法律而被逮捕並被繩之以法。一封電子郵件提到了他在弗吉尼亞州曼納薩斯的教堂，並稱，"為了他自己的安全和崇拜者的安全，最好找個別的地方住。"
邱告訴CNN，聯邦調查局已經四次對他進行了有關威脅的詢問，如果他被跟蹤，他被告知要聯繫當地警察。
"我每天都生活在一種恐懼感中，"邱說。
（英文連結：https://www.cnn.com/2023/11/13/us/china-online-disinformation-invs/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