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 好文 > 正文

譯叢:中共和外企——一些可能相關的歷史

作者:
西方商人再次被視為對中共權力的威脅,因此在他看來最終是中國人民的敵人。以史為鑑,如果事態繼續惡化,外國人的企業甚至個人自由將面臨越來越大的風險。當考慮他們在中國的存在時,高管們應該記住,他們的存在並不是在讓自己以及他們的中國客戶、投資者和員工過得更好。他們的存在只是出於中共暫時的允許以及充當中共的棋子。

作者:Evan Osborne

譯者:Fred

中國政府最近大幅加強了對此前受歡迎的外企的審查。《華爾街日報》最近報道了執法部門對多家西方公司員工的訊問,以及日本商人西山寬在中國停留的最後一天失蹤,並涉嫌中國的刑事處罰。當外企考慮新政策的影響時,考慮一下先前的仇外思潮可能會有所幫助,因為曾經的情況可以告訴我們即將可能發生什麼。以下敘述基於多個來源:歷史學家張戎的證詞,張戎是中國共產黨掌權後第一批獲准出國留學的中國人之一;許志強,1949年前被父親送去美國留學,中共勝利後回國建設新中國的人;以及托馬斯·N·湯普森(Thomas N. Thompson)1979年的記述,《中國對外企的國有化:人質資本主義的政治,1949-57》。

當前的這場運動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讓人回想起1949年中國共產黨勝利後發起的一場運動。在20世紀30年代日本入侵滿洲之前,自1842年強制開放以來,在國內外企業的共同努力下,中國的大部分地區已經進行了大幅社會轉型。雖然1842年之後的上海對一些人來說因惡習、犯罪和腐敗而聞名,但幾十年來,它也吸引了來自中國其他地區的大量移民,他們常常在前所未有的自由環境中取得巨大成功,重塑了中國的經商方式,並且他們不僅將中國元素融入西方商業模式,還影響了小說和電影等西方文化形式。(他們的後代現在常常為自己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而感到自豪,因為自1949年以來,上海是一個很難獲得中共居住許可的城市。)雖然1842年之後,上海像許多其他中國城市一樣,中國對其沒有主權,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當時領土被日本佔領),同盟國政府將其歸還給中國,以示團結。

1949年後,共產黨人在馬克思主義理論和內戰期間惡化了的報復心理的共同推動下,尋求重塑經濟。20世紀50年代初的農業集體化尤其暴力,中共官員先是在全國全國範圍內對被指控的地主和「右派」進行殘酷的、看似隨意的報復運動(1950年的土改並不涉及「右派」——譯者注)。特別是在1949年至1953年的反地主運動中,農民最初獲得了從地主手中奪取的土地(儘管雙方有時秘密同意恢復舊的土地關係)。最終,農民分幾步被轉移到由中共更直接控制的更大農場,直到形成了大型公社,導致了20世紀50年代末的災難性饑荒。

在城市中,私營企業的收購較為溫和。日本投降後戰敗的國民黨奪取了許多日本企業,勝利的中共政府很快又從國民黨手中奪取了所有的私立學校、大學和所有報紙。但一些中國私營企業被歸類為「民族資本家」,這些業主在內戰期間至少不支持國民黨,有時還支持政權更迭。這一群體中另一些突出的人物是在1949年之前的混亂歲月中逃離的企業主,他們只是在中共勝利後才返回幫助重建國家。

理論上,給予民族資本家的任務是在過渡到共產主義期間分享他們的專業知識。可悲的是,那些留在公司的民族資本家中,許多人很快就被迫經歷了臭名昭著的「批鬥會」,那些被視為被「資本家」剝削的人揭發批判他們,目的是讓他們承認自己的階級罪惡。(一些「資本家」與許多其他受害者一起被送往勞改場所。)在此背景下,中共當局宣佈將資本家列為1951年後半年的「三反」以及1952年初的「五反」的目標。此外,雖然共產黨一度允許一些人保留其企業的名義所有權,但是,他們可以向現在完全是國有買家收取的價格、他們必須支付的工資以及他們不得不在管理和其他方面僱用的中共官員的數量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限制,這因素加起來讓他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悲慘;據估計,在國有化進程完成之前,僅上海就有數百人自殺。

1955年的下半年,工商業改造突然完成。幾年來,在針對工商業主的全國性運動中,中共對企業的控制不斷增強,這打破了他們的意志。上海剩下的中國工商界領袖被召集與毛澤東本人會面。儘管從20年代末開始,毛澤東給中國人民帶來了恐怖,但近距離接觸毛澤東仍然具有巨大的魅力。因此,他詢問聚集在一起的工商人士是否希望通過讓國家當場接管他們的企業來加速向共產主義的過渡。絕大多數人都說願意。於是經過幾天的慶祝遊行,這個曾經偉大的工商業策源地在幾天之內就完成了任務,就像全國各地一樣。

[page]

這樣一來,尤其是在上海,就只剩下外資企業了。自第一次鴉片戰爭結束的《南京條約》簽訂以來,它們就一直在上海經營。該條約將上海從一個人口約25萬、地處長江三角洲以南、但不是科舉中心(長期以來經濟發展的源泉)的中等城市,變成了一個規模龐大、充滿活力的數百萬人口的大都市。1949年5月中共接管上海以及10月在北京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的幾個月里,許多外企感到有機會與新政府合作。事實上,中共已經要求天津和上海的外商留下來,他們也這樣做了。中共還向新近流亡香港的工商業者發出號召,要求他們回國,這也助長了這種溫和的樂觀情緒。

但中共的馬克思主義專制體制對這種希望是致命的打擊。對於毛澤東和其他中共領導層來說,外國資本家與國內資本家不同,是雙重剝削者。受制於資本家的無產階級被認為只能靠維持生計的工資工作(儘管中國人長期以來一直渴望在這些公司工作,因為工資遠高於他們從中國僱主那裏得到的工資),而且正如中共所看到的那樣由此產生的馬克思主義剩餘價值被返回海外,使中國人一無所獲。接管外國生產資料的運動從一開始就依靠恐嚇,而不是毛主義的甜言蜜語,而且隨着運動的進行,恐嚇的程度也隨之增加。1945年之後,許多外資企業再次變得相當有利可圖,但這也無濟於事。

此外,針對外國公司的行動主要是在毛澤東於1950年10月得到斯大林的同意和軍事支持承諾後決定參加朝鮮戰爭之後進行的。美國和英國政府很快開始扣押中國的有潛在軍事用途的資產,特別是在香港。由於中國參戰,聯合國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實施了抵制,儘管(與朝鮮不同)不是封鎖。

在此期間,外國公司首先面臨1950年實施的與國內公司相同的規則——最突出的是工資和價格管制以及中共官員介入公司管理。但另一項限制僅影響外國業主,他們現在需要獲得出境簽證才能離開中國。從技術上講,他們的公司並沒有被沒收,但對於所有財務問題,他們很快就被要求只與新的國家銀行機構合作,這與中共對大多數公司決策的控制相結合,使它們事實上成為中共的財產。反資本主義的「五反」運動之後,到了1952年中期,原本打算留下來的外國公司開始計劃撤離中國。

學者們將這一時期稱為「人質資本主義」,而且情況變得更糟。英國政府於1952年4月開始進行外交磋商,但中共將英國公司的存在視為非法剝削,因此毫不妥協。中共認為讓外國商人接受當地業主所承受的鬥爭會在外交上過於危險,但仍然向他們收取「清算費」,而他們的經理在仍然工作的同時,除了被禁止出境還經常受到軟禁。與此同時,中共官員對外國公司實行了漫長的法律程序,在討論公司關閉之前,中共必須在內部討論它們是否有資格關閉。所有這一切都是在公司本身沒有發言權的情況下完成的。

到1953年1月,外國公司的目標變成了以儘可能低的代價退出。此外,中共的規定意味着他們的許多業務都在虧損,為了維持生存,母公司必須向其中國子公司匯款。到1954年,母公司決定停止這樣做,因為其中大部分只是被中共沒收了。但強制向中共交「費」(某種意義上的保護費)的行為仍在繼續。當毛澤東(同樣具有勒索性)接受接管國內企業的提議時,大多數外國公司已同意將公司以及任何基礎設施或其他資產轉讓給中共,同時支付大量清算費用。許多外國公司擁有的公司被認為是非法的,因此要對其價值進行大幅折扣計算,因為它們在某些時候曾與日本或國民黨實體糾纏在一起。中國政府有時也要求轉讓技術知識。任何早期為了中國人民的利益而進行的友好合作的承諾,此時早已被證明是不算數的。強制出售在1954年夏天基本完成,大部分剩餘的外國僱員被釋放並被允許離開,儘管最後剩下的一家紡織公司Patons and Baldwins直到1957年才被允許退出。

中共現在也向外國公司做出了類似的承諾——在中國創造和保持利潤的機會、保護知識產權、商業法律的正常化等等。但這樣的甜言蜜語以前也聽過。因此,在今天的中國,就像在1949年代一樣,商人,尤其是外國商人,應該意識到事情可能會很快發生變化,只因為過去他們已經發生過變化。

習近平的領導下,西方商人再次被視為對中共權力的威脅,因此在他看來最終是中國人民的敵人。以史為鑑,如果事態繼續惡化,外國人的企業甚至個人自由將面臨越來越大的風險。當考慮他們在中國的存在時,高管們應該記住,他們的存在並不是在讓自己以及他們的中國客戶、投資者和員工過得更好。他們的存在只是出於中共暫時的允許以及充當中共的棋子。

埃文·奧斯本(Evan Osborne)是萊特州立大學的經濟學教授,着有《合理簡單的經濟學:世界為何如此運作》(2013年)和《反企業運動的興起:企業和討厭他們的人》(2007年)。

【議報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李廣松

來源:yibao.net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家在美國 放眼世界 魂系中華
Copyright © 2006 - 2024 by Aboluowang

投稿 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