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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因在香港「襲警」而被判入獄的美籍律師:當整個體系都在掩飾罪惡

美籍律師Samuel Phillip Bickett。

被控在香港「反修例運動」期間襲警、被判罪成入獄的美籍律師貝祺森(Samuel Bickett),22日被釋放出獄,於23日晚間抵達美國首都華盛頓。本台記者唐家婕對貝祺森進行了專訪,貝祺森回憶過去兩年多的不尋常遭遇,他說自己無法相信整個道德淪喪的香港司法體系,他會持續追求正義並為香港及人權議題發聲。

出獄返美「這一切仍是不尋常的」

曾在外資銀行工作的美籍律師貝祺森,2019年12月在港鐵銅鑼灣站見到一名青年被襲擊,他停下來介入事件,襲擊者原來是休班警員俞樹生。最後,貝祺森在2021年6月被裁定襲警罪成,判處監禁四個月又兩周。他拒絕承認有罪。

貝祺森2021年夏天入獄一個多月後曾獲保釋,今年2月8日上訴失敗後,再次入獄。直到3月22日被釋放,隨即遞解出境。

記者:您好,謝謝你在一回到美國就接受我門的採訪,先跟我們說一下你過去36小時經歷了什麼?

貝祺森:香港時間22日上午,我算是在法律上被釋放出獄,他們把我轉移到移民拘留所,因為我在入獄前簽證過期了。在移民拘留所待了一整天,晚上被送去機場,他們把我的護照交給飛行工作人員,讓我搭上飛機。在伊斯坦布爾轉機時,我以為他們會把護照還給我,但他們卻把我的護照交給土耳其當局。

這過程所發生的一切仍是不尋常、甚至可能是違法的。作為一個律師,我有這樣的擔憂,是在什麼權限、什麼法律下(扣押我的護照)?香港的法律嗎?土耳其需要遵守香港的法律嗎?他們只說是依香港政府的例行要求。最後我滯留在機場8小時,才轉飛美國首都華盛頓。

記者:回到美國以後,在美國睡了第一個晚上,你現在的心情怎麼樣?

貝祺森:我是美東時間23日晚上八點多降落在DC的,那時我還很緊張,因為我還是沒有拿到我的護照。直到我過了美國海關,我才真的感到鬆了一口氣。

我已經好多年沒回家了,在過去兩年裏,每天早上我醒來都會想着,今天會是刑事警察來逮捕我、並以國家安全罪或類似罪名起訴我的日子嗎?那就像是一個在我肩上的重擔,如今,那個重擔被放下來了。

「一場拍馬屁的大表演」

美籍律師Samuel Phillip Bickett。(本台資料照片)

記者:你第二次入監的經歷,跟你第一次的經歷有什麼不同?

貝祺森:去年夏天入獄時,比較像是例行的關押,晚上在自己的房間,白天有活動或工作。但這次入獄,也就是過去的六周,監獄(因為新冠疫情)在一個封鎖狀態,所有人都要24小時待在房間裏,這顯然是非常艱難的。

我認為對我來說最不尋常的是,你們也可以在香港政府身上看到了這一點,一切不過就是一場拍馬屁(sycophantic)的大表演,表演給你的老闆看。監獄裏沒有真正努力在控制病毒,所做的一切都是只是為了讓它看起來好像真的有在做某些事。

比如把所有人都關起來,比如限制所有牢房裏的社交活動,比如在新冠測試時,他們(獄方)會給你一個測試劑就走開了,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不是真的要做測試,一切都是做表面功夫。沒有人想被測出是陽性,然後害整個小組成員面臨更孤立的10天隔離。

每個人都很清楚,你表面是做(新冠)測試,但不是真正在做。如果你發現自己被測出陽性,就把之前測出陰性的換過來,並確保沒有人看見。

整個體系的道德淪喪

記者:這兩年多來,你靠着什麼度過最黑暗的時刻?

貝祺森:我想我最黑暗的時刻恰好是2021年6月22日我被定罪的時候,那令我非常震驚。包括我的律師、媒體、每個人都在假設,尤其關於我的案子,視頻非常清楚地表明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我不可能被定罪。

起訴方宣讀了一系列完全捏造的事實,完全不存在的東西,我真的震驚了好幾天,之後的那幾周非常非常困難。實際上,讓我度過難關的是朋友、家人的到訪,我還收到很多陌生人的來信,對我表達支持和提醒我一切都會沒事,以及這不是我的錯。

我想說的是,這一切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那時我才真正意識到我的案子在多大程度上讓香港人感到不安。我認為部分原因是:這顯然是不公正的。

除了法律問題之外,這裏還有一個道德問題和當局的道德淪喪。這段關於警察的視頻顯然犯了一系列罪行:毆打孩子、轉向毆打別人、撒謊說自己不是一名警察、錯誤地指控某人性侵犯、後來又承認謊言……一個接着一個的犯罪、一個接着一個的不道德行為……但卻有一整個香港政府在為你擦脂抹粉。

首先是警察部門幫他掩飾、再來是司法部門幫他掩飾,再到整個司法機構也幫他掩飾。

我認為,對於很多香港人來說,這個案件代表了這些人已經在錯誤的路上走了多遠,這整座城市已經走向了多麼悲慘的命運。

記者:你是一個律師,你的專業訓練是要人們相信法律的。經歷了這次事件,你還相信香港的司法系統嗎?

貝祺森:不會,我不會再幻想香港有一個正常運作的法治和司法獨立制度。這顯然已經消失了。話雖如此,我還會繼續上訴。我還在挑戰一些事情,因為我想至少要嘗試到終審法院作最後的上訴。

(在香港的法院體系里),這些都是聰明的人,他們知道怎麼去寫出一些不存在的證據,他們也知道自己在偽造證據。這些人是律師、是法官,他們卻故意偽造案件和事實,以便將政治敵人送進監獄。我的意思是,在世界任何地方的法律體系中,我從未見過如此令人震驚的東西。這太不尋常了。

這場鬥爭將持續

記者:你從20多歲到香港,青春近十年都是在香港度過,現在你的命運跟香港司法、政治的巨變綁在一起,你會後悔當初到香港的決定嗎?

貝祺森:哦,不,一點都不會。我熱愛香港,我和九年前的自己也截然不同,我在這些經歷里成長了很多,也更聰明,我一點也不後悔。我還為我們在過去兩年中取得的成就感到非常自豪,對我自己在過去九年的成長感到自豪。

記者:你是怎麼看待香港的?

貝祺森:你知道,當時我作為一個充滿特權的外派人員來到香港,一開始你會說,哇,我喜歡這個城市,這裏像是外國人的遊樂場,充滿燈光和豐富的東西。待了一會兒你會開始意識到,喔,這是假的,只是表面上的虛無。

接下來,你會慢慢了解人們、了解這座城市,意識到他的非凡、獨特的文化、歷史,以及編織在這個城市裏的複雜性。對我來說,香港的組成是」人」,有我的伴侶、我的朋友、甚至陌生人,這些年來我愛的和關心的人們。

2014年雨傘運動發生以後,你看到越來越多人談論公共政策和政治問題,人們意識到這對香港的文化生存有多麼重要。你看到公民團體聚集在一起,特別是香港的年輕人,開始有更多學生運動……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變化,在我看來,這是一個很好而奇妙的變化。

而正如我們現在所知,在北京當局和這個專制政府的心中,這是可能發生的最糟糕的事情,因為他們想要,而且只能接受一個不關心公共問題或城市治理的香港人。

記者:你下一步的打算是什麼?

貝祺森:先花一些時間陪伴我的家人,可能是陪我的六歲侄子組建很多樂高玩具吧。

然後,我想大概從下周開始,我會與一些在紐約、倫敦、華盛頓的香港人社群、人權界建立聯繫,我想聽取這些人的意見,了解自己能在哪裏發揮作用,繼續這場鬥爭。

我打算利用我過去幾年的經驗以及我作為律師的角色,繼續關注香港、甚至是更廣泛的亞洲、人權發展的問題。我不會消失。

我也會繼續寫我的時事通訊。你知道,我會儘可能多與世界各地的香港人交談和互動,試着看看我們能一起做什麼。

記者:謝謝你接受我的訪問。

(記者:唐家婕)責編:梒青網編:郭度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李華

來源:R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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