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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歲京東副總裁患絕症:砸千萬元「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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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醫學研究者汪志遠走出「漸凍」絕境的生命奇蹟 - 阿波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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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 4, 2014 — 汪志遠畢業於中國第四軍醫大學,曾任中國全軍科學技術委員會文革後第一屆委員、《航空軍醫》雜誌編委,主任醫師,如今的追查國際發言人。

 

哈佛學者親身經歷的醫學神話* 阿波羅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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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b 27, 2011 — 行醫25年的醫生汪志遠,在發現自己患了世界五大絕症之一的「漸凍人」病之後,來到世界著名的哈佛醫學院尋求生機。在求治無望的狀況下,他找到了法輪功, ...


正文:

「我們之中的一些人,終其一生或許都無法尋找到自我。尋常人或許難以理解,為何生命進入倒計時,仍在對某種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孜孜以求?留給自己的時間又剩多少?可是進入蔡磊的生活,你會發現,最終他追尋的,正是成為他自己。」

43歲的蔡磊的人生,以罕見病ALS(漸凍症)為分水嶺。

從前,他最為人知的身份,是京東集團副總裁,以及國內財稅界和創新創業的代表人物。圍繞他的,是精英主義、商業邏輯、理性、有序,而以被確診ALS為始,他的人生開始充滿絕望、失敗和炎涼世態。但他還想蹚出一條路來——研製治療ALS的新藥。對他來說,這場自救,也關乎數十萬患者及其家庭的生路。

漸凍症不會是蔡磊的最後一場戰鬥。對一些始終在與生活搏鬥的人而言,患上絕症,可以只是一場中場戰事。

「要麼死掉,要麼幹掉這個病。」蔡磊說。

希望與時間

「沒什麼希望啊。」

蔡磊從問診室走出,說道。當天恰好有一家電視媒體在場,一開始沒捕捉到,面向鏡頭,蔡磊思索一下,修改了措辭:「治療起來很困難。」

9月末,在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天壇醫院,這家設有全國唯一國家神經系統疾病臨床醫學研究中心的醫院,蔡磊接受了一次PET-CT檢查。這項檢查要花費3個小時以上,可以一次獲得全身各方位的斷層圖像,幫助醫生判斷病情進展。

在這裏,蔡磊是位需要服從安排的患者。注射造影劑後,需要喝一瓶近半升的礦泉水,蔡磊仰着頭,等待水流通過生活助理的手,從礦泉水瓶中,以未知的速度滑下。

蔡磊的左手已經失去控制,無力垂下,用他的話說,「裏面都空了」。以左邊肩胛骨為始,觸摸起來,肌肉只給指尖軟綿綿的回彈。

ALS(肌萎縮側索硬化症),俗稱漸凍症,是一種運動神經元疾病。這種最為人所知的罕見病,擁有常人未知的殘酷。它病因不明,無藥可醫,通常來說,患者將在2~5年的時間內逐漸失去行為能力,像被堅冰封鎖,並在呼吸衰竭中走向生命終點。

蔡磊已經算是幸運,病情進展相對緩慢,右手指頭一邊對抗着肉跳,一邊仍可自由活動。但造影注射劑針口位於右手手腕,蔡磊的右手不得不保持靜止。外套屢次不聽話地滑落,在檢查室門口,袖子接縫處卡住了,蔡磊想用左胳膊撐住衣服,卻後退了幾步。

ALS首先發出的信號,是肉跳,晝夜不停的肌肉速顫。第一次發生在2018年8月。次年2月,蔡磊因為持續肉跳,找到北京協和醫院。醫生判斷,「你這情況不太好,需要住院。」「住院?我哪有時間?」蔡磊很快回到工作崗位。

沒有時間。蔡磊時常覺得時間不夠。可他又覺得自己能夠與時間對抗。

蔡磊過去的生命歷程大抵如此:為了開出中國第一張電子發票,他曾經四天四夜沒怎麼睡覺;趕上重要項目需要推動,在公司通宵也是例行節目。

蔡磊告訴競爭對手:「只要我蔡磊開始幹的事,你們都干不過我。因為我不要命,你要命,你就輸了。」

但如今的商場不是刺刀見紅的戰場,時間就是生命,蔡磊唯有付出比對手更多的時間,比如,不回家,不成家。漸至人生中場,直到40歲,蔡磊孑然一身,活成了一個極度無趣的人,丟失了發量,也幾乎丟掉了曾經的所有愛好,足球、乒乓球、攝影、看電影——都是花時間的。

蔡磊如今依然覺得時間不夠。更何況死亡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劍。

檢查的前兩天,9月27日,這天的主要行程,是去另一間互聯網大廠,參加一場醫療健康論壇。臨時,蔡磊去了趟基金會,又在門口和另一撥同學匆匆一敘。坐車穿行在北京午後散漫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日光里,蔡磊手機上,一條條信息活躍地彈出,有科研人員,有資方,有公益組織,有病友,有過去一面之緣的某位地方幹部,給他發來當地的風光,希望他能去休養。蔡磊一一回復,擔心不禮貌,他用語音輸入後,又用一支觸控筆,將轉化後的錯別字一一剔出。

論壇上,蔡磊精神振奮,情緒激昂,熟門熟路地講述起過去兩年和漸凍症抗爭的經歷,也不迴避其中的失敗敘事。除了示意身邊人幫忙擰開礦泉水瓶蓋,或者掛上口罩,看上去,他不像個病人。

看得出來,這一場的聽眾仍然備受震撼。論壇過後的晚餐,儘管助理給蔡磊夾了不少菜,還替他將魚刺剔出,但蔡磊沒吃幾口,反而新添加了不少微信好友。

結束已是晚上9點。因為屢次聯繫不上某位回國的科學家,蔡磊的車在一間酒店周邊盤旋許久,他終於示意助理:「回家吧。」

車掉頭,蔡磊開始喘氣,「真累。」他將頭壓向椅座,對如今被疾病吞噬的體力感到失望。

一天仍未畫上句號。晚上12點,哆嗦的右手終於支撐到蔡磊回復完手機上的數百條信息。

忙碌仍是常態,但比數月前依然擔任全職事務時好一些。疾病讓蔡磊終於能早一點入睡了。

贏家與羨慕

蔡磊很少做夢,但確診之後,將近半年,他持續失眠。蔡磊第一次有機會,在從黑暗過渡到白晝的漫長時間裏,停下來打量自己。

蔡磊出生在河南商丘,豫魯蘇皖四省交界的小城。父親是個軍人,家教嚴格。因為總是輕鬆考第一名,有同學叫他「外星人」。蔡磊沒有朋友,這種境況直到高中才改善。高二那年,蔡磊和同伴「玩兒似的」參加高考,考上中央財經大學。但因為沒能念一直熱愛的物理專業,蔡磊陷入抑鬱。而後,父親患上嚴重肝硬化,來京求醫。蔡磊無暇自顧,只是和母親、哥哥守在父親床前日夜照顧,每20分鐘給父親翻一次身。因為病痛,父親情緒很壞,最終在47歲時離世。

回憶留給蔡磊的,是刻骨的記憶,還有窮。蔡磊穿打補丁的衣服上學到中學,玩具要撿別的孩子扔掉的。大學畢業到機關單位工作,初戀女友嫌棄他工資太低,蔡磊咬牙跳槽到一家外企,工資翻了數倍,可那時起,他便失去了自己的時間。

回憶里,還有無休止的工作,以及辦公室窗外,從白晝到黑暗,又見到晨曦乍起的樣子。近似變態的「工作狂」背後,有蔡磊的自我驅動,也有身不由己。2011年,蔡磊意識到,互聯網是時代趨勢。當時已在年營收超過1200億的房地產公司萬科擔任高管的他,降薪來到創業發展的京東。

在京東十年,蔡磊是紮根最久的高管之一。憑藉奮鬥,蔡磊也擁有了一串串光鮮的頭銜:他是中國「電子發票第一人」,還開出國內第一張電商平台電子營業執照;他獲評2018年「年度十大財稅人物」、「中國改革貢獻人物」;他多次出版頗有影響的專著,擔任北大、清華、社科院的校外導師……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蔡磊都是世俗意義上的人生贏家。

可人生已至中場,他究竟贏得了什麼?積累了一些財富,可本身,蔡磊是個對物質要求極低的人。2018年,一次開會時,有人提醒他,襯衫的腋下破了個口子,他發了條朋友圈表示不解,「之前都補了兩回,怎麼又爛了呢?」

也就在這一年,5月底,他的40歲生日,除了收到「老劉」送來的蛋糕,也終於有人和他一起吃晚餐。

他和段睿通過相親認識。段睿是北京女孩,比他小11歲,有一張愛笑的圓臉。見的第二面,蔡磊求婚,他給出的理由是,自己沒空談戀愛,既然彼此感覺合適,就結婚吧,「如果你覺得不合適,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段睿一度懷疑蔡磊是騙子。繼而她發現,蔡磊是她見過的生活中最無趣的人——此前,她以為最無趣的人是自己。他們擁有非常相似的三觀,譬如,都覺得旅行和美食是奢侈、花費時間的;譬如,都討厭內耗,無論是與自我的,還是與伴侶的。婚姻對他們而言,除了兩情相悅,也是必須履行的人生職責。

相識一兩個月後,他們決定結婚,並很快有了兒子。看起來,一切都在往平凡、幸福的軌道上走,並且還在加速。蔡磊更鼓足了勁兒繼續拼搏創業,他覺得,那才像一個男人,「對社會有貢獻,才是最有價值的事情。」

但蔡磊很快被宣判生命的時限。2019年9月,兒子出生幾個月後,歷經6次診斷,蔡磊在北醫三院迎來不願意聽到的結果。主治醫生在蔡磊面前用雙手比劃出一段20厘米左右的距離,「這個病的生存期大概有這麼長,」然後雙手靠攏,只剩一小截,「你的生命,還有這麼長。」

這個病目前唯一所知的「特效藥」,是一種叫力如太的小藥片,每月一盒,每盒約4000元,連續吃18個月以上,可能從死神的手指縫裏,搶回2~3個月。

躺在病床上時,蔡磊看到樓下一個撿垃圾的流浪漢經過,覺得羨慕。至少,對方仍然四肢康健地沐浴着日光,並且,似乎擁有綿延的生命。

可生命的長度,應該怎樣去計量?蔡磊寬慰自己,如果3年干成了別人花10年干成的事,這麼來算,他也算高壽。只是,剛40歲,人生中場便要離世,蔡磊驟然生出了不甘。

殘酷與尊嚴

確診之後蔡磊對段睿說,「我們離婚吧。」[page]

段睿覺得心酸。她讀出了蔡磊不想拖累她之外的另一重含義——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變得不自信了,他害怕她丟下自己。段睿哭了,繼而告訴蔡磊,「你想都不要想!」

段睿曾在中國最頂尖的學府深造,擁有藥物發明專利,很清楚這個病治療無望。段睿知道,一款藥物從研發到上市,是殘酷的金錢運氣交織的遊戲,況且需要至少十年以上的時間。罕見病群體面臨共同困境:發病率低,意味着買單者有限,研發者動力不足,投資者也不願將資金注入這塊狹窄的領域。因而,當蔡磊第一次告訴她,自己找到「鑰匙」,要攜手科學家研製一款治療漸凍症的新藥,她覺得這簡直是神話。

但蔡磊似乎首先振作起來了。「老子和它干!」這個看起來溫和、嚴謹的男人,說這句話時,有股狠勁兒。

一開始,蔡磊不知道從哪裏查資料文獻,點開的都是亂七八糟的「官網」。基於過去的經驗,蔡磊着手搭建了一家醫療科技公司,他還提出,要首先打破傳統醫療的信息壁壘,建患者科研數據庫。

蔡磊持續加了1000多個病友,人均溝通數個小時,最長的要花二三十小時,建立了解和信任,說服他們配合填寫問卷。問卷的內容詳細而有開創性,包括手能舉到什麼位置、吃藥後排便多少次、家庭關係如何等等,涉及病前病中病後的持續動態信息。蔡磊想真正建立起來「以患者為中心、360度、全生命周期的醫療科研大數據平台」,為醫學科研、藥物研發提供數據基礎。

漸凍症隨之在蔡磊面前,揭開最殘酷的一面。比如,已經「死」過兩次的病友小陳。

小陳39歲,一年前確診。家產頗豐的小陳病情進展比蔡磊更快,現在他只能躺在床上,依賴呼吸機生存。蔡磊曾在小陳的「殘酷現場」,目睹小陳喉中的痰源源不斷,越吸越多——如果不能及時排痰,小陳可能窒息而死。但吸痰需要摘下呼吸面罩,小陳的血氧飽和度一路直跌。好在最終有驚無險。

接受氣管切開術也許能更多避免意外。在喉嚨上開一個口,氣管里套上幾個套管,但小陳明確拒絕了:「話都不能說,還有什麼尊嚴。」

蔡磊記得,在看望小陳時,他會讓別人取下呼吸罩,快速吸上一口煙,過過癮。但隨後,小陳不願再戴上呼吸面罩——他想就此了結生命。這一個月來,小陳嘗試自殺兩次。「這個病有好多種死法。」蔡磊列舉,「比如走路。」

雙手無力後,一旦摔倒,無法扶住欄杆,也不能用手臂撐地,頭部率先狠狠着地。摔倒的原因,可能是腿突然一軟,類似蔡磊每日經歷的肌肉跳動,是病情進展至腿部的表現。「不可能預防,就是看運氣。」蔡磊說。

久病床前無孝子。可能的威脅,還來自至親。有位病友私下告訴蔡磊,丈夫質問她「怎麼還不死」、「再不死,就要把家裏都拖累死了」;另一位病友曾在群里反饋,家人多日沒有給他餵食,群友幫他報了警。次日,這位病友的家人在群里轉賣二手呼吸機。

「轉賣呼吸機和輪椅,就意味着又有人去世了。」蔡磊的另一位助理馬文慧解釋,「一到這種時候,病友群里的氣氛都很低落。」

一個病友群就是在一位漸凍症病友的幫助下建起來的。那位病友躺在床上,操縱眼動儀拉起了群——現在,她也離開了。

「到最後,活得沒有任何意義,沒有任何尊嚴。」蔡磊送走了不少病友,那些曾經親昵地叫着他「石頭」的人。他清楚,這也可能是自己的終途。

堂吉訶德與孫悟空

31歲的病友趙麗晶記得,在病友群里,蔡磊幾乎都是在深夜出現,鼓勵大家,或是匯報藥物研發進展。有病友頻頻@他,將蔡磊視為唯一的希望。

趙麗晶有時會「看不下去」,回復這些病友:「他(指蔡磊)也是病人,不要給他那麼大壓力。」

某種意義上,蔡磊已經成為這個群體和相關醫學事業的一個符號。在不同場合,蔡磊常拍着胸脯告訴別人:「(我再活)三到五年沒問題!」

蔡磊說,自己得這個病,是天之降大任,「二三十歲時,我沒有現在的資源和能力,六七十歲時,我可能也干不動了,四十歲時剛剛好。」

「世界上沒有藥,就自己干,人生就是一次次挑戰。」漸凍症,這個人類最難戰勝的對手之一,讓蔡磊興奮,「要挑戰,就挑戰個大的。」

「因為工作經歷,他長期養成了一種在重壓下解決問題的習慣。遇到問題,他首先是理性分析,繼而尋找解決辦法,從不唉聲嘆氣、無助抱怨。」朋友金志軍從商多年,妻子也是漸凍症患者,因為同樣的敵人,他和蔡磊走到一起。但他自認做不到蔡磊現在做的事情,這關乎思維方式,也關乎能力、經驗以及社會資源。

但強大的蔡磊依然時常碰壁。不久之前,蔡磊參與發起了第二次冰桶挑戰募捐——他每天處理8000條以上的信息,靠到處「刷臉」邀請社會名流參與,但最後應者寥寥;除去蔡磊本人率先捐出的100萬元,項目最後只籌集了幾十萬元;一條相關信息的推送,閱讀只有幾十個。

蔡磊很受挫。他清楚,漸凍症病人雖然絕對數值不小,但當他們散失在更廣闊的人海中,音量微弱。如果不是極低概率地降臨在自己或至親身上,人們無法對這種病症,擁有對類似癌症一樣的普遍的共情與恐慌。當然還有更重要的,過去的商業素養告訴蔡磊,不能期望不相識的人們「用愛發電」。

因而,在大部分時候,蔡磊用自己擅長的商業邏輯去說服投資人,建立科研與市場的直接連接,為自己和病友爭取時間:譬如,ALS的患病群體年齡大都在40到60歲之間,是家庭和社會的中堅力量,因而,一個家庭就算砸鍋賣鐵也會去救治。如果按世界現存50萬人ALS病人來算,每個人願意花100萬去治,那就是5000億,況且,ALS病人每年新增超過10萬人。

對這套商業邏輯,有人直指蔡磊的終極目標不可能實現;有人客客氣氣地和蔡磊約了下次詳聊,卻再沒了下文;有朋友說,「看你不容易,我捐給你500萬,你別再折騰了,好好休息吧。」蔡磊拒絕了;有相熟的資方和蔡磊懇談了5小時,將他的商業模型一一推翻。

蔡磊難得地哭了。那一天,他步履蹣跚地離開北京國貿大廈,面對擁堵熙攘的車流人流,右手拿起手機,卻顫抖無力。蔡磊拼盡全力之時,又有1萬多名病友離世,那種類似20年前,剛到企業工作時的無助感,一瞬間擊中了他。

但很快,蔡磊又像拳擊場上的拳手,當聽到裁判將數到1時,掙扎着、不甘地站了起來。

蔡磊不計較那些騙局與涼薄。有人寒暄幾句關於他的病,仍希望他幫忙嫁接生意資源;有陌生人重金求他的聯繫方式,試圖向他推銷一種天價神藥;有人聯合熟人,要給他進行上百萬元一針的針灸,號稱「一針見效」;有江湖「神醫」言之鑿鑿地聲稱,蔡磊已經被他治好了,並以他為招牌,招徠下一個病人……

這兩三年間,蔡磊投入了上千萬元,時間更是不計其數。蔡磊認為,自己已經取得了前人花費數十年時間、數百億美元,仍無法企及的「實質性」進展:除了目前建立的全球民間體量最大的單體數據庫,他還建立了一個規模數億元的基金,攜手推動六七條藥物管線的研發,建立起一個規模頗大的動物實驗基地。在自己認定的道路上,蔡磊一往無前,他相信,時間和生命,還將和過去一樣,由自己掌控。

「蔡磊經常跟我們打一個比喻,給你一個億,讓你騎着單車上月球,你干不干?你肯定不會幹,因為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你知道蔡磊會怎麼幹嗎?他會把單車改造成汽車,再把汽車改造成火箭,最後,登上月球,」金志軍說,「他就是這樣的人。」

有媒體把蔡磊比作堂吉訶德,蔡磊理解,但他覺得,和風車搏鬥太傻了。蔡磊用自己的偶像孫悟空當頭像,更願意成為那隻從石頭縫裏蹦出,即使被強大勢力壓迫了500年,依然在等待石破天驚的猴子。

看起來,孫悟空少有感情羈絆,就像曾經的蔡磊一樣。可現在,人生中場,他多了家人,他們是他的底氣,以及幸福感來源。

這次生病,一貫理性、強大的蔡磊,也開始對家人流露出更多溫情的,甚至是軟弱和依賴的一面。

蔡磊的家庭生活,在經歷過愁雲慘澹後,逐漸恢復秩序。段睿開玩笑說,灶台不會因為家人生了重病而不用擦,飲水桶喝完了還是得換,日子還是要照常過下去。

段睿是家中獨女,從小學習成績好,備受寵愛,所受的最大挫折不過是學醫的清苦。可現在段睿發現,生活的高山,才難以逾越。

「無所謂走出絕望,更多時候,我們大概是學會與絕望共處。」兒子在一點點長大,學會的本領越來越多,而丈夫卻一天天地更需要照料。

段睿試着將任務分解,譬如,過去早上只用洗自己的臉,現在她需要多安排時間,替蔡磊把臉洗了。段睿把蔡磊與時俱增的生活不便,稱為「新的需求」,她要做的,就是保質保量地完成需求。

段睿重新開始工作,開始出差,甚至和蔡磊恢復了為瑣事爭吵。段睿覺得,某種程度上,這也是生活熱氣騰騰的證明。

有時段睿仍會想,乾脆勸蔡磊放棄吧。可是放棄了做什麼,等死嗎?蔡磊的戰鬥,「就像等電梯,即使電梯停在100層,即使它下降的速度很慢很慢,可是你看着數字在跳動,你會覺得是有希望的。」

段睿感謝蔡磊,「他很樂觀,到最後,他反而成了那個支撐我的人。他有時會和我說,『你怎麼還需要我這個絕症病人來安慰你呢。』」

第一次見到蔡磊的大拇指失去控制,段睿不由自主地「玻璃心」了一下。至今,段睿仍無法接受蔡磊有一天落敗,告別。

蔡磊立好了遺囑,如同過去記得每個親戚的生日,為他們購置好鮮花與禮物一樣,他將每個親人的保障,都規劃得明明白白,甚至寫好了一本《指南》,包括教兒子長大後怎麼談戀愛。

當然,最重要的是,蔡磊希望,有一天他倒下了,段睿和兒子能繼承他未竟的事業,繼續去戰鬥。

「兒子,這個病是你的殺父之仇啊,你得報!」蔡磊對兒子說。他想抱一抱兒子,但現在,他的力氣不允許了。

「他才兩歲多,他懂什麼呀,」段睿樂了,繼而別過身去,掩藏住眼角的淚水。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葉淨寒

來源:錢江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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