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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師留堂被單位勸退 新諾獎得主的人生太精彩

克勞斯·哈塞爾曼(Klaus Hasselmann)是昨晚新鮮出爐的諾貝爾獎得主。他曾任馬克斯·普朗克氣象研究所的所長,無疑是一位傑出的物理學家。但我們今天先不介紹他厲害的學術成就,而講講他是怎樣一位狂妄的天才——

他出生在普通家庭,十幾歲時去機械廠打工;發現自己念書還不錯之後奮發圖強,只用了兩年就拿到博士學位。後來當了教授,又讓學生自我懷疑到直接出家(當了牧師)。

沒人能成為他真正的導師

哈塞爾曼選擇了物理,物理也選擇了哈塞爾曼。

13歲的時候,哈塞爾曼從同學那兒花2先令6便士——差不多是一張電影票的錢——購入了一個電晶體,組裝了一台收音機。哈塞爾曼被這種「無中生有」的魔力迷住了,跑到圖書館去讀書,想搞明白電晶體和收音機的工作原理,「這些東西我在學校都沒學過,學校的物理課沒幫到啥忙」。

儘管哈塞爾曼物理成績很好,但物理老師覺得他是個淘氣鬼、煩人精,經常在放學後罰他不許走。「直到今天,『哈塞爾曼,四點鐘留堂!』這句話仍然在我耳邊迴響。」接受採訪時,這位75歲的老爺子說。

一顆反叛的種子種下,哈塞爾曼從此不走尋常路,開始了對物理的個人探索。

18歲時,哈塞爾曼全家從英國搬回德國,他仍然對物理很感興趣,並因此進入了——機械廠。

但是機械廠的工作太辛苦了。想到自己要一直這樣幹活,哈塞爾曼縮了。他跑去參加德國入學考試(Fleißprüfung),通過了,覺得自己智商還可以,於是繼續學習,先是拿到了大學畢業證,又只用了不到兩年就拿到了博士學位,還是在馬克斯-普朗克流體動力學研究所和格丁根大學這麼金光閃閃的地方。

哈塞爾曼的博士論文只得了2分(相當於 B)——因為哈塞爾曼堅持認為助教建議的方法行不通,用自己獨創的方法完成了研究。「導師不太爽,但還是讓我畢業了,因為我用德國第一台超級計算機做出的結果賊好,給我的論文加了無數圖表。」

是的,大師到了二十幾歲的年紀,還是沒有放棄和導師掰頭。

在之後的研究里,也沒有任何一個大佬能成為哈塞爾曼真正的導師。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主要「自己輔導自己」。

自己被勸退,學生還出家

沒有體驗過美好的師生關係,可能給他留下了陰影。成為教授之後的哈塞爾曼對學生也是出了名的嚴厲,儘管他聲稱自己已經盡最大努力支援學生了。「我記憶里沒有哪個學生是沒完成學業的,」哈塞爾曼說,「但確實有個學生在跟了我一年後出家當牧師了。」

這名學生之後向哈塞爾曼致謝,說哈塞爾曼「間接鼓勵他做出人生新決定」。

不過大師並不是一直牛逼。物理海洋學、氣候變化、經濟學、粒子物理,都是他後來才逐漸發展的研究方向。「起初,我想成為一個能解決實際問題的物理學家來着」,他在採訪中這樣說。

「這麼說來,您是曾經解決了某一項實際的物理問題吧?」

「這問題就尷尬了。」

另一件讓他形容為「尷尬」的事,或許更令各位社畜心有戚戚焉:

20世紀60年代,他剛剛從美國回到德國時,曾在很有名的研究所工作。他的能力已經在美國得到了證實,但個人研究方向和研究所的目標不一致。在耗費了研究所很多資金去招納新員工、開發新項目後,終於有一天,領導悄咪咪地找他談話:「哈塞爾曼先生,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在其他單位重新找個工作嗎?」

大佬轉身離去,並瀟灑地在半年內得到了新職位:漢堡大學理論地球物理系主任(本系由德國科技部資助)。

[page]哈塞爾曼的學術道理始於物理,但沒有被物理束縛。身為一個研究氣候的物理學家,他總是被問「所以人類要怎麼對付氣候變化?」。哈塞爾曼看來看去,覺得經濟學家的研究都不靠譜,於是他自己開發了一些簡單的氣候-經濟耦合模型,還發了好幾篇論文。

險些喪命夏威夷

哈塞爾曼雖然更喜歡做理論模擬而非實驗,但他倒也不是只在辦公桌前工作,而是參與了很多大型線下實驗。有一次,他還差點因此喪命於美國……

20世紀60年代,哈塞爾曼在美國的研究所工作。他的領導,沃特爾·蒙克(Walter Munk),想做一場大型的、海洋尺度的波浪實驗。蒙克沿着整個太平洋的大圓圈裏建立了一系列測波站,從新西蘭島開始,中間的薩摩亞(Samoa)、帕邁拉環礁(Palmyra)等島嶼都有站點,終點則是阿拉斯加。

幾位科學家分散在了不同的站點。哈塞爾曼和家人呆在夏威夷,照看一台波浪儀,每天兩次檢查實驗數據,順便做點後勤工作。

另一位科學家戈登·格羅夫斯(Gordon Groves),則和一名無線電操作員被空運到巴爾米拉。這兩人比較倒霉。巴爾米拉在二戰期間是個空軍基地,現在成了個無人荒島。巴爾米拉配了5台發電機,看起來還算富餘;但其實它們都是二戰時留下的老掉牙貨色,有4台經常壞掉。這使得其他人都非常擔心他們。

有一天,荒島上傳來消息,說格羅夫斯的手受了傷,「流了不少血」。緊接着的一個星期都沒有任何其他音訊傳出,哈塞爾曼心急如焚,決定乘飛機去荒島看看。

哈塞爾曼的「座駕」是一架老式的 B25飛機——又是二戰老遺物。飛機上連導航設備都沒有,只能純靠飛行員的記憶「瞎飛」——往一個方向飛一段時間,考慮一下風向,算算自己現在在哪,是不是已經到了目的地。但顯然這次他們沒算準,壓根找不到巴爾米拉。無奈之下,他們只能繼續前進到大溪地——而大溪地正在雷雨,根本無法讓他們降落。他們的唯一選擇變成了往回飛、再一次錯過巴爾米拉、最終返回夏威夷。

「我們用掉了最後一滴燃油。我們降落時,為了安全起見,整個機場都被清空了;我們降落之前,任何其他飛機都不得降落……兩名飛行員後來直接被警察帶走了」,哈塞爾曼回憶道。

如果當時不幸發生了「用盡最後一滴燃油後飛機墜落」事件,我們就要損失一位重要的科學家了。

大難不死的哈塞爾曼決定再戰一次,這次終於坐上了專業的運輸機,有導航的那種。他們終於找到了目的地巴爾米拉,準備去營救那名「重病的科學家」。

然而迎接他的是笑嘻嘻的格羅夫斯——手指上還貼着一個小創可貼。

我是科學家,不是搞冷戰的!

之後,哈塞爾曼回到了德國,並在北海(大西洋的那個)開展了跨國的海浪研究。

1968年夏天,哈塞爾曼和團隊成員們本來打算用3個月時間,在德國北部海域做一系列實驗和測量。正當他們興沖沖準備的時候,哈塞爾曼接到了德國國防部的電話。原來也正是在那個夏天、那個海域,北約打算來一次大規模的海對空導彈試驗。做導彈試驗嘛,就需要跟蹤導彈的路徑,但哈塞爾曼他們的實驗設備會干擾到國防部門對導彈的跟蹤。

國防部:「你們必須取消實驗。」

哈塞爾曼:「不可能!我們花了至少200萬德國馬克來準備這個實驗!」

國防部:「而我們花了5000萬!!」

這個理由很無敵,哈塞爾曼敗下陣來。經過一番拉扯與讓步,哈塞爾曼決定當年少做一些實驗,但明年對方必須資助自己做完全套的實驗——物理學家也要會討價還價。

後來的事情是這樣的:1968年這場削減版實驗不太順利,除了通信系統被證明完全不靠譜之外,實驗團隊的無線電台還總是被蘇聯方面騷擾——畢竟上世紀60年代還在美蘇冷戰期間,蘇聯人把哈塞爾曼他們的實驗當做北約導彈試驗的一部分了。

不過經過了這次試手,來年的實驗就進行得特別順利了。而且還得到了國防部的全額資助嘛。

不太會和媒體打交道

哈塞爾曼曾經作過一份長達70頁的個人專訪,看來對自己的一輩子,老爺子真的有很多話值得說;但其實,哈塞爾曼覺得自己並不太會和媒體打交道,也經常在溝通中倍感沮喪。

他說:「媒體熱衷於報道人們喜歡讀的東西,而不是他們應該讀的東西——也就是科學事實。」但科學事實有時候又稍顯無聊,尤其像氣候變化這類議題,變化本身就非常緩慢,而媒體卻喜歡提出極端的觀點,而且往往是沒有充分的科學支持的觀點。在這種情況下,公眾就弄不清楚氣候變化到底是怎麼回事。

哈塞爾曼直言,許多科學家都缺乏與媒體打交道的能力。而他身任研究所所長時,也的確將一些與媒體、公眾、政策制定者互動的壓力交給了其他人。

實際上,哈塞爾曼對於科普本身還是非常贊同的。他認為,科學家有義務向公眾展示他們的成果,而媒體就是最有效的途徑;尤其是對於那些可能會影響社會政策的科學成果,就更應當如此。他還分享了一個十分正面的例子:「有一年,我們做了一個量化的研究,證明全球變暖會引起自然界的變化——雖然只有一點點。但這很快就讓民眾意識到,氣候變暖是真的,而且已經可以被監測到了。」

哈塞爾曼60歲生日的時候,有人為他舉辦了一個生日驚喜座談會。當天,來自不同國家、不同領域的他曾經的許多合作者,突然都出現了。這讓他非常感動:「我如此幸運,能在職業生涯里擁有這麼豐富的友誼。「

想必今日,再過20天就要迎來90歲生日的哈塞爾曼,同樣也收到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獲獎祝福。(所以哈塞爾曼的學術成就有多牛?戳這裏感受一下→《懲戒混亂,追尋規律,這是本屆物理學獎得主的使命!》。)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李韻

來源:果殼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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