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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做「人肉」生意(人肉搜索)女孩的自述

導讀:大學生李蘭萱(化名),暗地裏是「人肉搜索」團隊的頭目。找到她的人各懷心事,有丈夫出軌的女人,想通過她定位「小三」上門算賬,也有失戀的男人在她這裏發現自己實際上是「仙人跳」的受害者。

作為中間商,大學四年間,李蘭萱販賣公民信息37萬餘條,獲利12萬餘元。2019年,剛剛端上銀行「鐵飯碗」的李蘭萱因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被捕入獄,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根據她的供述,警方查出了一條運營模式成熟,分工明晰的倒賣個人信息的地下黑色產業鏈。

「蘭萱,你出來一下。」

銀行營業網點人事的負責人是一個50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說着一口本地口音的普通話。他面色不好,從一堆正接受入職培訓的新櫃員中把我叫了出來。我不明就裏,匆忙起身的時候,充電寶摔在了地上,我手忙腳亂收拾好東西,跟着他去了辦公室。

本以為是有什麼事要交代,但領導讓我在辦公室里等着,就轉身出去了。閒着無事,我隨意翻看着桌上有關職工福利的文件,拍下其中一頁發給朋友炫耀:「看,在我單位上班,夏天飲料喝不完。」

一個月前,我從大學商科專業順利畢業,本想趁着氣盛,把自己那攤生意做強,最後還是聽從父母的安排,考到了這家國有銀行,惹來不少同學羨慕的目光。「現在的生活也還挺不錯的,就是錢少點……」

正想着,突然門開了。一名穿警服的男人走了進來,後面跟着一群便衣。「手機交出來,」一名便衣一步竄到我面前,不容分說。我心裏一沉,知道有些事終於還是來了,乖乖照做。之後,我被帶到了另一個房間。

「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警察問我。

「不清楚。」

「死了三個人,明白嗎?」

怎麼可能,我無非是販賣些個人信息,不至於鬧出人命吧?我在心裏盤算着。後來才知道,那確實只是警察詐我的話。

經過一番盤問,警察帶着我坐上警車。8個小時的審訊之後,我交待了許多我的犯罪事實。

那天原本是我父母共同的生日,我們早早訂好了高檔飯店的宴席慶生,也慶祝我找到銀行的「鐵飯碗」。因為我被拘留,一切落空。

看守所大門

起先,我是「人肉搜索」的受害者。

2014年的夏天,悶熱潮濕。

同學們都在肆意享受高考後重獲的自由,我卻癱在家裏,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原本我填報了網戀對象所在的上海的一所學校,但爸爸為了逼迫我們分手,硬是在最後關頭,給我改了志願。

見面遙遙無期,我感覺未來唯一的一點光亮都消失了,終日捧着手機,用網絡遊戲來麻痹自己。我迷上一款休閒棋牌網遊,玩法類似大富翁,買地蓋房,其他玩家路過自己的地盤時可以收取過路費,直到其他玩家破產才能贏得勝利。不同之處在於許多關卡的設計非常複雜刺激,我沉迷其中,每天至少在線十小時。

遊戲之餘,我天天混在遊戲的貼吧。來到貼吧的人各懷目的,有單純討論技術的,有為了找對象的,有的只是為了吹牛裝逼,也最不受待見。很不幸,我就屬於最後一種。可我當時不懂,在貼吧里很活躍,基本上每個帖子都要摻和。因為說話不客氣,很快我就被吧里幾個大佬盯上了,他們暗中等待着,準備找到機會就好好收拾下我。

機會很快就來了。我所在的遊戲家族裏,一個夥伴和另一個家族的人鬧了矛盾,很快事態就演變成兩個家族的混戰,我不可避免地也被捲入其中。因為罵人尖酸刻薄,嘴快如機關槍,我幫助家族取得了一些優勢,我有些得意。對方領頭ID叫「神龍」的人威脅我,如果我再剛下去,有我好看的。雖然心裏發虛,但我沒有服軟,硬撐着不低頭,卻沒想到一場改變日後命運的禍事即將來臨。

「神龍」偷偷找到了「扣字吧」的吧主「金魚」。所謂「扣字」,字面意思就是打字比賽,最早來源於黑客攻防戰,兩位黑客誰打字快,誰就有在攻防中取勝的機會。後來「扣字」的意思延伸為快速地打字和譏諷謾罵。扣字吧的群成員大多是20歲以下的年輕人,年輕的荷爾蒙無處發泄,全部化為了互聯網上的謾罵攻擊,有時短短一個小時就能蓋起一萬層樓。就是在這樣一片硝煙瀰漫的地方,我和其他家族成員的個人信息被金魚找來的黑客掛了出來。

那是一篇名為《李蘭萱,你媽死了,進來看你戶籍!》的帖子。我發現時,因為閱讀評論數高,已經被系統自動標註成熱門貼。

這是我第一次經歷人肉搜索,真實姓名、學校、手機號、戶籍、家庭地址,甚至照片全都明晃晃地顯示在首頁上。

帖子下面指指點點,充斥謾罵,直指真實世界的我。

「嘴那麼臭,還是個大學生啊。」

「打她學校電話,把她搞退學,看她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在遊街示眾,特別羞恥。至今想起那種感覺,我還是不寒而慄。

陸陸續續,我們家族越來越多人得到了同等對待。我們的真實信息成為了眾人狂歡的素材,各種侮辱性的詞彙不堪入目。

現實生活也遭到了侵擾。當時我已經入學,他們把電話打到我們輔導員那裏,污衊我搞網絡詐騙、組織賣淫,請學校嚴肅處理我。輔導員把我叫去她辦公室。在她眼裏,我只是個剛上大學的青澀的女學生,她不覺得我能搞出這麼些大動靜,只是勸我專注功課,不要招惹網上那幫人。

見學校沒有處置我,那幫人繼續不停地打我的電話,接通了,內容只有一種——對我指名道姓地謾罵。幾天後,我就被騷擾得情緒敏感,窩在宿舍不敢出門。你可能聽過一個詞,「被害妄想症」。有段時間我很怕下樓,取外賣和快遞都心驚膽戰,總覺得身後會突然衝出人來暴揍我一頓。他們手上有我的真實地址和照片,找我麻煩,不過是按圖索驥的事情而已。我找過警察尋求幫助,但他們也拿這些騷擾沒辦法。

被掛出來的其他人因為不堪其擾,紛紛退網保平安,整個家族瞬間作鳥獸散。

看着家族裏的人畏畏縮縮一蹶不振的樣子,我不甘心,直到家族解散我也沒有服軟。上小學的時候我曾經遭遇過校園暴力,不管我怎麼向老師舉報那個打人的「大姐大」,老師都置之不理。那時候我就暗暗對自己說,再也不能讓別人欺負我。個人信息反正已經都被扒出來扔到網上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決定復仇,以牙還牙。

那幾年,貼吧的暗處藏着不少交易信息的黑色產業鏈。我先是在貼吧里搜索隱藏在暗處的人肉大佬的技術貼。帖子不少,但內容過於零碎。復仇心切的我轉了思路,決定僱人替我復仇。根據經驗貼的提示,我知道有一些網店提供代查信息的服務,實際上是一個幌子,做的就是人肉搜索的生意。

我加了其中一個店主的微信。對方信誓旦旦,承諾只要把貼吧ID給他,就能查到賬號使用者的全部個人信息。開價2000,先付款再「發貨」。我打了錢,腦子裏滿是仇恨和憤怒的念頭,裝不下猶豫。結果那人是個騙子,發了一堆假信息給我交差。等我發現想找他理論時,他已經拉黑我,消失了。

屢次碰壁之後,我終於輾轉通過朋友介紹,找到了一位會真東西的「大佬」,他是爆吧軍團的團長Yolo(爆吧:網絡黑話,利用發帖機讓貼吧瞬間充斥着一種帖子)。和那些一上來就獅子大開口的騙子不同,我問Yolo學費多少錢的時候,他只說:「你看着給吧,三百、五百都行。」他教了我如何做最基本的「人肉」,還給了我一些人肉搜索的工具。學會一些皮毛後,我迫不及待地主動殺回去招惹那幫仇人,卻發現很難用常規的辦法攻擊到他們。

這可怎麼是好,我想到了Yolo的老本行,爆吧。軟磨硬泡,細數了金魚種種劣跡後,他終於答應幫忙。看着金魚的貼吧被爆,一條條爆吧用的帖子整齊劃一,我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學習還在繼續,我弄清了這裏面的門道:「人肉搜索」有三種形式,第一種是黑客通過技術手段在貼吧進行信息抓取,當時我的個人信息泄露就是通過這種方式;第二種是在公安局,民政局,移動聯通等地方「有人」,通過內鬼把個人信息調出來;第三種叫「社會工程學」,通俗來說就是利用QQ號、貼吧ID等個人信息順藤摸瓜扒出真實資料。

學習「社會工程學」時,我想起欺負我的那幫人里,有一個被我們蔑稱為「技校狗」的男生。他被我們氣得跳腳,直說自己是大學生。我激他:「沒有證據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他甩出了一張學生證照片。

這張照片,成了我「人肉」他的突破口。結合那張照片上有限的信息,我摸排後初步鎖定了他所在的學校。加進他們的學校群後,我把照片甩到群里,一副篤定「人就是你們學校的」的派頭,問他們:「這個人在網上搞詐騙,你們有沒有他輔導員的手機號,我要聯繫一下。」

大學生很單純,真的把手機號給我了。我打電話給輔導員,把和同學們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輔導員一調查就把那個人揪了出來,教育了一通。

直接披露人肉到的個人信息,「殺傷力」不如在這個基礎上尋找每個人的弱點,逐個擊破。比如,發現A曾經詐騙過,我就在她最常活躍的吧里散播我搜出來的她的黑歷史。發現B最近正在談戀愛,我略過他的資料,直接在吧里散播他女友的真實信息,他的女朋友被嚇壞了,B的戀愛就此告吹。當初害我的那群人一個個都被攪得不得安寧。「神龍」見形勢不妙,不幾天就退網,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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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成之後,我學着師傅在淘寶上開了店鋪,生意很快就來了。

第一個客人是一名在意大利留學的學生,想找失蹤的網戀對象。她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坐標在歐洲的男人,男人每天都陪她聊天,無微不至地關懷她,還給她寄過一隻小貓。她的輕度抑鬱症,也是因為男人的陪伴走了出來。但幾個月後,男人留下一句「你長大了,不需要我了」就消失了,從此音訊全無。

女孩想知道男人的真實身份。我順着男人留下的QQ號,發現他曾經加過一個叫「第四愛」的群(第四愛:有別於傳統的「男攻女受」,是一種女性強勢男性弱勢的愛情模式)。我混了進去,加上了群主,並聲稱自己也是「四愛」。聊了一會兒後,問他認不認識那個QQ號的主人,沒想到群主還真的給了我微信號。

一搜那個微信號,我愣住了。對方顯示在馬來西亞,且頭像是個女人。我把這些信息如實告訴了女孩。隔着屏幕,我能感覺到對面的心碎。沉默良久,女孩給我發了一個紅包,表示自己可以死心了。

整個流程下來,兩個小時,我進賬500元。那是2016年,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才800塊。嘗到甜頭後,我一發不可收拾。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我發現這個行業的人大多單打獨鬥,缺乏統一的約束標準,而且良莠不齊。很多顧客莽莽撞撞地撞進來,被宰了還是輕的,很多反而在被網絡詐騙後又被假的人肉大佬騙,付出幾千塊的大有人在。

填報志願的時候,爸爸沒有問我意見就替我報了商科。原本我一點興趣沒有,直到那天,我偶然在書中翻到一個「中間商」的概念,茅塞頓開:「我可以做一個人肉搜索的中間商,控制市場。」因此,我決定組織自己的團隊。

第一個加入的小影原本是我的顧客。「我要離婚。」第一次見面,她一上來就開門見山,想讓我幫她找到丈夫出軌的證據。

我常常接觸來捉姦的女客戶,一般會積極傾聽,給予安慰。獲取信任後,她們付費時一般不會含糊。我很快通過身份證號查到了小影丈夫和情人的開房記錄。整理成Excel表發給小影后,她卻退縮了。我才知道她沒有工作,生活全靠丈夫養活。父母自她小時候就離異,她從小就寄人籬下,長大後稀里糊塗嫁人,結果遇人不淑。我動了惻隱之心,提議:「要不你跟着我做吧,我給你開工資。」她很爽快地答應了。

我專程坐高鐵合肥,見這位頭號員工。和我想像中悽苦的怨婦形象不一樣,小影個子不高,白白淨淨,說話直來直去。我們一起遊玩了兩天,相談甚歡,我覺得她聽話又忠誠,放心地把財務的工作交給了她。

之後,我又招到了三名客服和五名徒弟,組建了一個叫「暗刺」的團隊。「暗刺」意為暗中刺探。後來還有顧客給我們設計了logo,紅色的尖刀划過齒輪,凌厲又讓人無處遁形。

徒弟里有一個是國內Top2高校的學生,原本也是我的顧客。找到我那天,他先是玩遊戲時買遊戲道具被人家騙了錢,然後又在一局遊戲裏,嘴欠說自己女隊員丑,一整局被所有隊友揪着罵。氣不過,他找到我想人肉那些罵他的玩家。

確認好流程,該付錢的時候,他開始推三阻四,說自己現在手頭沒錢,之後有錢了一定補上。我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覺得不順眼,半開玩笑說:「要不你當我徒弟吧,這次的費用就給你免了。」沒想到,他真的一口同意了。

那段時間,我也有了和系統里的人有聯繫的供貨人,信息來源更加廣泛。團隊很快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客人進群後,機械人會提醒添加客服,具體溝通後,由我對照需求搜羅信息。交貨之後,財務小影負責收款。因為服務好又可靠,很快我的團隊就成了人肉搜索圈子裏最大的一塊招牌。

遇上大客戶,我會約到我學校附近的「避風塘」餐廳見面,當面談。「我就是個自主創業的大學生,不會騙你的。我也是想多賺點錢貼補家用,找我做你也是在做好事。」再配上自覺人畜無害的笑容和真誠的眼神,對方往往會開始向我傾吐苦水。進行到這一步,這單生意基本上就做成大半了。

我做過的最大的一單賺了一萬塊,那個顧客一入群,我就推測他可能是大客戶。他的QQ資料顯示,他是個30歲的男士,頭像是簡單的風景照,按理說性格成熟穩重。這樣的男人一般捨得花錢。我和客服打了招呼,讓直接把人引薦給我,我親自接待。

加上好友,他連給我發了幾條語音,語氣急切。他想調查網戀了七年的女友。此前,他們只在現實中見過幾次,但在互聯網上聊天,情感一直穩定。談了7年,男人覺得自己年紀不小了,想結婚。女友卻突然決絕分手,人間蒸發。他一開始擔心女友是出了什麼事,後來覺得蹊蹺,覺得她有事隱瞞。

第二天,我在避風塘餐廳見到了他。三十歲左右的模樣,穿着襯衫西褲,他看起來有些憔悴。

我殷勤向他介紹了我們具體的項目和收費標準。他全程靜靜地聽着,待我介紹完畢,他給了我一個女性名字:「先查查這個。」

名字很常見,我直接發給了我的「內鬼」上家,他自稱是一名輔警,後來我們一起被抓,從判決書上我知道他還真沒吹牛。「內鬼」很快給我回了照片和戶籍信息。端詳了一會兒照片,男人說:這個女孩,不是我的女友。

經過追查,我們發現男人的女友七年來一直冒用了別人的信息,身份證、學歷和工作單位都是假的。男人接連拍下幾個套餐,讓我繼續深挖。很快,我們發現戶籍信息里的女子,有一個交往密切的男人。我們盜取了這個男人的貼吧賬號,根據兩人的聊天記錄,他們交往很多年。我一時間也有些迷惑。

沒多久,顧客的女友主動找到了他。後來才知道,這個女人其實已經結婚了。一開始她只想從我顧客身上騙點錢花花,沒想到動了感情,才一直交往了七年。她冒用了閨蜜的信息,閨蜜發現賬號被盜,覺察有人在調查她,向女人求助。女人聽說後知道露餡兒了,才趕忙找男人求饒,宣稱要把這些年索要的財物盡數退還。

他們具體和解的過程我沒有細問。男人再次聯絡我已經是幾個星期後。「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她怎麼這麼狠心,騙了我這麼多年。」他接連不斷發着信息傾訴,我試着安慰了幾句,但似乎也沒什麼用處。

有段時間,我萌生了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是行俠仗義的俠客。找到我的人,懷抱各種各樣的傷心事:丈夫出軌的女人托我定位小三,走投無路的債主托我找欠錢不還的老賴,還有許許多多在各色網遊里被騙了錢的學生,實在拿不出錢,我也免費簡單地幫他們查詢。騙他們的人遲遲沒有被法律制裁,被騙者又咽不下這口氣,因此求助於我。

有次,我在微博上看到一位父親發帖,他兒子被女友的前男友誤殺,女友原本答應了出庭作證,臨了又突然反悔,還辱罵找上門來的男孩父母。我看得生氣,把女孩的個人信息扒出來扔到了網上,剩下的由憤怒的網友接力。

我一直遵循着一條做生意的原則:收錢就給人家辦事,做誠信買賣。

我曾經有過一個競爭對手,說是同行,實際上是個騙子,什麼都不會,只是會做推廣,竟然也吸引了不少顧客。我一個月累死累活掙了一兩萬,騙子一個月的「銷售額」竟然也能掙到兩萬。

我氣不過,就去舉報他的群,封掉之後騙子還能再起爐灶。鬥智鬥勇一段時間後,騙子有一天突然對我說,我知道你是個女孩子,咱倆處對象吧。我瞠目結舌。騙子繼續說,咱倆見個面吧,我覺得你是個人才,咱倆強強聯手一起搞詐騙。

我冷笑:「你滾,你是個騙子,我賣的是真東西。」

騙子似乎鐵了心要建立「詐騙聯盟」,給我成箱地寄零食,陪我打遊戲,唱歌哄我睡覺。

生意做到後期,其實我心裏其實也隱隱有些不安。我放了個假,獨自到洛陽旅行。路過埋葬關羽的「關林」時,我鬼使神差走了進去。

因為不是旅遊旺季,景區里沒有多少遊人,四周安靜得只能聽到風摩擦葉子發出的擦擦的聲音。大殿裏同樣莊嚴肅穆,只有工作人員靠在門口的椅子上玩手機。我望着高高在上的關羽像出神,扭頭問工作人員,這裏捐錢怎麼弄。工作人員抬起頭,也許是看我一身學生打扮,語氣隨意地說,有好幾個檔次,最低一兩百也可以。

「我要最貴的,有3999的嗎?」我語氣有點沖。

工作人員眼神一下亮了,立馬畢恭畢敬。包年的供奉,祈福紅燈籠,香火禱告,他們殷勤地介紹,我聽不太明白,花了差不多五千元貢香火,大肆購買讓我心安的項目。

我並未得到庇佑。2018年6月,小影不聽我的勸告,接了一個可疑的單子。對方只一個勁兒詢問,遲遲不下單,明顯有問題。由於沒有及時切斷聯繫,警方通過IP定位鎖定了她的丈夫。她丈夫經不起審訊,供出了小影。6月中旬,小影落網,取保候審。

我和小影現實中見過面,她被鎖定了,我也就完了。

以我的供述作線頭,警方先後抓獲了這條鏈上的一百多個人。我因為如實供述犯罪事實,當庭自願認罪,得到從輕處罰,法院判處我有期徒刑三年,並處罰金人民幣六萬元。庭後,我從看守所轉去了監獄,正式開始服刑。

李蘭萱(化名)的刑事判決書

我由於在獄中的良好表現獲得減刑,在今年三月提前出獄。出來後,一個當年的客戶很快聯繫上我。在我服刑期間,她被朋友騙了十七萬元,官司打贏了,對方仍賴着不還錢,想讓我幫忙定位她朋友的位置,好找上門去討債。

我告訴她我現在改過自新了。她霎時怒從心起:「我可是等了兩年!專門等你出來。結果你現在說你不做了。」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李韻

來源:真實故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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