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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地有筆:香港民主派47人小傳

編者按:

香港律政司在2月28日以「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罪」起訴了去年參與立法會民主派初選的47人,其中既包括前立法會議員楊岳橋、陳志全、林卓廷、毛孟靜等,也有許多在2019年區議會選舉中新晉的區議員岑子傑、袁嘉蔚、張可森等,更有無任何政黨背景和從政經驗的吳政亨,僅因幫手協調初選就被控罪。

47人中,有些人經常被媒體報導和訪問,但大部分被捕者的故事甚少有人知曉。最近,有人在 Facebook建立專頁「We』ve got Pens我地有筆」,從公開的媒體報導和訪問中,爬梳出這47人的小傳。目前該專頁仍在持續更新中,中國數字時代從已發佈的小傳中摘選了以下幾篇,希望讓讀者更多了解這47名抗爭者。

何桂藍 Gwyneth Ho:一息尚存,力戰不降

2019年,她是記者,在歐洲留學的暑假回香港,撞上反修例運動,幫老東家《立場新聞》做連續報導,兩次現場直播都引起轟動,甚至直接影響了運動的走向,成為時代節點。

2020年,她除下記者證,參加民主派初選,從記錄時局,轉為以行動創造變局。2021年,她被控「顛覆國家政權」罪,在法庭上自辯陳詞,成了唯一堅拒限制言論自由保釋條件的被告。

她叫何桂藍,是香港《立場新聞》、BBC的前記者。她做過最關懷中國人權的新聞,也寫過最深入香港本土思潮的報導。她率性、富熱情,總是長發飛揚,顧盼生輝。討論選題,可以與人大戰三百回合至夜深;做訪問時,流亡海外的本土派青年學者梁繼平說,她是「好了不起的對手」,連歌星黃耀明都領教過她的「執著」。殊途同歸,一切背後,她都在用香港人的視角,審視各地社會運動、文化活動,從中找出政治意義、為本地民主運動所借鑑。

何桂藍

她觸覺敏銳,2019年7月1日的立法會,她直播示威者不顧自身、沖入立法會抬走不願離開的「死士」;7月21日的元朗,她直播懷疑受當局支持、有「鄉黑」背景的白衣人無差別攻擊市民,過程中她被毆打在地,仍不中斷直播。報導引起巨大迴響,某程度彌合不同運動路線的分歧,她被市民暱稱為「立場姐姐」。

隨著街頭運動式微、新聞自由空間持續被打壓,她認為要維護記者使命,便要從根本上改革政制。深感社運能量傾倒在自己身上,她決定離開所愛的記者職業,參加民主派初選,希望在政治「死局」里「破局」:民主派奪過半議席、否決財政預算案,觸發憲政危機。60萬選民投票,她成了新界東票王,隨後被政府褫奪參選立法會資格。

被控「顛覆國家政權」後,她心態平穩,在被羈押時讀書寫文章,在法庭上看報紙唱歌。她認為抗爭之路是2019年參與過反修例運動的人所做的共同抉擇和承諾,時代在每個人身上投下責任,她所做的,是「認清現實,但也不迴避代價」。她曾在警署寫下文章:「我還是想要相信,明了香港的真象與一切代價仍未放棄的人,在香港有幾十萬。我想自己不是被鼓勵的對象、令人好奇『點解可以咁堅持』的客體,而是眾多堅持着的人當中的一個。」

她面對可能是數以年計的刑期,仍在法庭堅拒限制言論的保釋條件。她形容自己一切的選擇為「unapologetic」。她臉書簡介一直寫著一句話:「若不在香港自由,則自由又有何義。」

(本文資料來自曾關注香港政治制度的香港及國際媒體的公開報導、專題訪問。)

伍健偉 Ng Kin Wai– K:賣房賣店的參選人

年紀輕輕,23歲那年當上老闆,成功買樓,伍健偉以前常被人問他是不是商業奇才,還是有什麼秘訣。對傳媒提問,他哈哈一笑說:「沒有什麼神奇的故事,就是普通香港打工仔工作,存錢,買樓。」

然後他清空自己,變賣資產,參選議會。

外號「呀K」的伍健偉,在17歲那年,家庭遭遇事業上的變故。他決定出來自己生活打工。那時他每天打三四分工,每天工作17個小時,每天深夜下班,直接回到第二天一早要上班的地方睡覺,睡幾個小時就開工。如是持續四五年。

他形容自己是「幸運」地存夠了首期付款的錢,買了房子。他對飲食、做廚師感興趣,就向那個方向發展,開了屬於自己的餐廳,做了老闆。

伍健偉

這一切直到2019年6月戛然而止。社會運動發生,使他覺得自己的事業需要停下來。「有些事情要放下,看看有些事情能不能幫到香港手。」他把自己的餐廳股份轉給合伙人,和另一些沒有政黨背景的青年成立社區組織「天水連線」,決定參選區議員,並且在那一年11月擊敗對手當選。

從小老闆變成區議員後,在立法會選舉來臨前,伍健偉決定再進一步,參選立法會。參選要錢,維繫黃色經濟圈,支援更年輕的抗爭者的生活,都需要錢。「我作為大一點的哥哥,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到更多?」25歲的伍健偉說。

他決定賣房參選。他簽下合同第二天,港區國安法即將定製的消息就公佈了。他認為一切事情順理成章。

伍健偉認為抗爭者已經退無可退,議員除了議會抗爭,還需要在街頭、社區發起行動。他希望未來的路就算難行,每一個人還是傾盡所有,做一切能做的事情。

被控的47人中,伍健偉原本在批准保釋名單中,後來因為律政司上訴,他的保釋結果被撤回。離開法庭犯人欄時,伍健偉說「10年後再見!」然後他高喊「願粹我命!」

庭內群眾回應:「捍衛我城!」

他再喊:「全民自救!」

群眾回應道:「打破宿命!」

那是他參選區議員時的口號。

(本文資料來自曾關注香港政治制度的香港及國際媒體的公開報導、專題訪問。)

張可森:見字飲水,愛香港是信仰

「大家飲多啲水,食多啲菜,我真系好撚鍾意香港。」這是2020年7月在民主派初選論壇上,27歲的張可森的最後十秒發言。「飲水食菜」的梗最初來自創作歌手Serrini,張可森對此神來之筆的借用,為他贏得了更多的初選人氣,也讓他的清新形象為人熟知。

這句話,其實還有前面頗沉重的半句:「攬炒嘅形勢彷如脫韁嘅野馬,唔知仲有幾多機會可以同香港人講嘢⋯⋯」(攬炒的形勢如脫韁野馬,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機會可以跟香港人講話)

和許多年輕人一樣,他原本志趣在文化、學術,人生版圖並沒有從政規劃。二零一九年在反修例運動高峰期,為了在區議會選舉中「填白區」(不要令某區無人競爭而自動當選),在屯門長大的張可森毅然參選並取得屯門(新墟)議席。

他曾任大學講師,文質彬彬但又不失幽默。早慧、加上對文學的熱忱,張自小是各文藝活動、創作班中最年輕的參加者。他有個筆名「林雪平」,取自瑞典城市」Linköping」的中文譯名,青春在那處留下刻骨銘心的記憶,也戲說姓林因為要向偶像林夕致敬。

張可森競選區議員的海報

他能抓住一個新認識的朋友講林夕和周耀輝的歌詞,動輒幾小時;也喜歡打機,可以和好友一邊打機一邊傾電話,內容鬆散但又有點學術。他沉迷過一款叫《工人和資源:蘇維埃共和國》的模擬城市建設遊戲,玩的時候思考那個時空下的生活模式,也順道看了很多蘇聯笑話。原本離香港很遠,讀著覺得有點熟悉且哭笑不得。

當選議員後,他竭力推動本地文化界與區議會的合作與撥款申請,看電視節目《男排女將》和《全民造星III》會動筆寫文化評論講本地文化產業,為樂隊寫廣東歌詞,也做文學雜誌編輯。

由抗爭,成為區議員,到參加初選。張可森不願為身份設限的姿態,正成了他被建制派點名批評,或在民主陣營的爭拗中掀起迴響的原因。他的聲音也因提出了響亮的「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和「墨落無悔」等聲明,在地區事務以外,展現出對議會抗爭的願景。2020年7月,他以三萬五千多票取得新界西民主派出線資格。

他也並沒有放棄學術的志業。他哲學碩士論文曾研究董啟章的作品,閒時常讀德勒茲和洪席耶等哲學家,也翻譯過法語刊物。如無意外,今年新學期,他將會攻讀博士學位,繼續文化與政治哲學等研究,一切聽起來理所當然。

但2021年初,他因涉嫌顛覆國家政權被捕,二月二十八日提早到警署報到時被正式落案起訴和還押。好多計劃都因而懸在半空,就如這個都市其他人事物。

當許多口號都在日益收緊的表達自由中消失,政治理念瓦解至不能執行也不能宣告,「飲多啲水」突然變成今天香港人心領神會的話。保持自身良好狀態,對很多人而言,實實在在、可以信賴,也仿佛是此刻唯一可以做的事,以維持香港這個「信仰」——對這個城市要有信仰級的愛,這是張可森曾說的。

(本文資料來自曾關注香港政治制度的香港及國際媒體的公開報導、專題訪問。)

岑子傑 Jimmy Sham:從同志平權開始民主運動

他是男同志,喜歡燕子、彩虹,追求不同色彩,多元共存。多年來矢志為同志平權和香港民主打拼,卻在過程中發現兩者很像:一切都是制度問題。

今年33歲的他,參與香港民主運動始於2007年,一次名為「撐傘撐普選」的遊行。其後因同志身份,有志爭取平權,遂加入民間組織「彩虹行動」,又因彩虹行動是民陣成員團體,2008年起協助民陣工作,例如做遊行、集會的司儀。2015年香港社運正值低潮期,自小被同學笑娘娘腔的他,卻一早對無力感習以為常,還請纓擔當民陣召集人。三年後二度上任,因屢次發起和平示威,包括2019年6月9日的200萬人遊行,成為幾乎「無面孔」的反修例運動里、其中一個最為人熟知的名字。同年當選沙田區議員,辦事處設在一條老屋邨的底層,他為街坊奔走出力,相處融洽。

岑子傑

他很着重「多元」。2014年雨傘運動,他本是金鐘「大台」司儀,後來走去了旺角,與群眾設置了另一個台,沒大人物講話,販夫走卒,甚至反對民主的人都可排隊上台發言。2019年6月9日晚,示威者與警方在立法會外衝突,作為民陣召集人,他思量一整夜後決定不割席,為運動里「和勇不分」的旋律奠下基礎。身為曾被視為激進派的社民連副主席,他在被控串謀顛覆國家前的最後一次發言,也在向昔日狙擊對象民主黨道歉。

這種價值取向源自其同志身份。岑子傑一直堅持和平抗爭,甚至曾明言無法認同暴力。但他亦曾反問:「如果我是一個直人,接受不了肛交,那麼別人肛交我是否要譴責?為何不可以他有他的價值觀,我有我的?」拉闊性別想像,爭取多元民主,是他窮一生之力奮鬥的目標,正如他的其中一個人生志願:「當立法會淪為一個悲劇的時候,組織一個『香港性黨』,色情論政!」

2020年民主派初選,岑子傑在九龍西,拿下25670張選票,在9位候選人中奪得第一。

(本文資料來自曾關注香港政治制度的香港及國際媒體的公開報導、專題訪問。)

黃子悅 Wong Ji Yuet:「山是不會騙人的」

23歲的嶺南大學視覺研究學生黃子悅,是2020年民主派初選新界西的候選人,以22911票排位第三。

2012年,香港爆發反國教運動,黃子悅加入社運組織「學民思潮」初涉社運,那年她中四,14歲。

2014年雨傘運動,她參與絕食行動,絕食超過100小時。在給香港人的信中,她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所以請別再說我是被黃之鋒拉落水,我是自己提出參與絕食的。」那年,她16歲。

2015年,黃子悅成為學民思潮的末代發言人。次年組織解散,她沒和一些夥伴一樣留在社運、政治領域,而是投入社區、教育工作,成立了專注公民教育的機構「教育實驗學社」。那年,她18歲。

黃子悅競選區議員的海報

黃子悅喜歡爬山和音樂。她不介意告訴媒體,自己長期與情緒病相處,曾因此休學一年。她長頭髮,喜歡紋身。她左臂有一名吹長號女子,右臂纏繞著「music is the home for your pain」字樣,鎖骨有一隻蝴蝶。

她也不再出現在鎂光燈下,成為一名沒有面孔的普通社運參與者。

直到2019年11月,理大圍城期間,市民與警方發生多次嚴重衝突,當時,黃子悅和其他千餘名市民一同被捕。她被控暴動罪,最高可判10年。

此前,黃子悅從未想過從政。她想過「做個普通人」等待審判,但覺得「這樣跟坐在那裏等香港死有什麼分別?」不甘坐以待斃,她決定主動出擊,回到幕前。

她出來參選民主派初選,口號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捍衛香港一切」。

因為參選,她面臨可能比暴動罪刑期更重的國安法。

黃子悅最近的instagram照片,多是爬山、和大自然親近,偶爾與男友放閃。「山是不會騙人的,只要努力就可以到達目標。」她說,「所以我喜歡山。」還押當天,她發了日本樂隊X-JAPAN歌曲《Endless rain》:Let me forget all of the hate, all of the sadness.(讓我遺忘所有的怨恨與悲哀。)配文是:前夕。

(本文資料來自曾關注香港政治制度的香港及國際媒體的公開報導、專題訪問)

袁嘉蔚 Tiffany Yuen:我要挑戰大家對於女性政治人物的想像

27歲的南區區議員、前香港眾志副主席袁嘉蔚,在民主派初選中,以19844票於港島區位列第二。

在香港的抗爭運動中,袁嘉蔚曾一直是支援或參與角色,她對媒體笑說,自己是「行政狗」。2012年,讀大學的袁嘉蔚初次參與社運,協助寫橫幅;2013年貨櫃碼頭工潮,她組織、參與苦行活動。那幾年,反國教、大小罷工、反新東示威,都有她的身影。雨傘運動,她負責挨家挨戶解釋運動理念;加入香港眾志之後,她負責安排行程與事務。「我很喜歡去跟人溝通。」她慢慢找到自己位置,「我更希望走入社區。」

她本不是鎂光燈下的明星領袖。人們最初知曉她,是因為另一身份:她曾是社運領袖羅冠聰的女友。

袁嘉蔚參選區議員的海報

二人曾是港人熟知的社運情侶。但袁嘉蔚從沒打算走到幕前。直到2017年,黃之鋒、羅冠聰等入獄,她當選眾志副主席,才走上一線。當時只希望士氣提高,不要群龍無首,她說。男友入獄那一年,她說自己心態有很大變化,意志變得更堅定。

但也是這時候,有人用「代夫出征」形容她走到一線、甚至將要參選的行動,她感到憤怒:「為什麼不能因為我是我,所以我走出來選呢?」

2019年,她出選區議會,領先2000多票戰勝連任多屆的陳富明,當選成為田灣區區議員。但她承認,那個「乖巧斯文」、「鄰家女孩」的參選形象,使她矛盾、掙扎。

她從來就是一個主見強烈的人。少年時代,父母因她參與社運施以經濟封鎖,她離家出走,打工維生,3年不與媽媽說話,一直到男友入獄才和解。她對媽媽說:「對不起,我現在感受到你的擔心」;媽媽回:「家是你的避風塘」。

當選區議員後,她徹底「不乖」了。她推出影片,討論兩性關係、女性的性體驗;她換掉拍照用的裙子,穿自己喜歡的褲子。她提倡「性自主」、「性革命」,在區議會提出成立「平等機會小組」,關注少數族裔、精神障礙者、性小眾權益。她說:「我不斷挑戰大家對於女性政治人物想像的底線,也是挑戰自己的底線。」

2020年,參與民主派初選的政綱中,她提了三個目標:爭取普及而平等的民主政制;維護自由、法治和人權;發展公民社會。藝人葉德嫻為她站台,稱她「辣椒仔」。

只是媽媽的觀點最終與她南轅北轍。初選時,媽媽問:「你究竟想要什麼?要香港如何,你才覺得舒服?」袁嘉蔚回復,她只想「幫人」。還押那天,媽媽在法庭從早等到晚,她說,有些理念我不贊同,但作為媽媽,我不會丟下她。

(本文資料來自曾關注香港政治制度的香港及國際媒體的公開報導、專題訪問。)

劉偉聰 Lawrence Lau:在海里修補香港的船

一個始終相信法庭的執業大律師,一名香港大學法律學院客席副教授,2020年正式出任民選區議員,今天因為參與民主派立法會初選,被控「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罪」。

原本,劉偉聰可以成為香港人口中的「收成期」中年人,每天與紅酒、藏書和兩隻貓好好過日子。今年53歲的他出身基層家庭,父親是巴士司機、母親是工廠工人,他自小成長於板間房。劉偉聰聰明勤力、飽讀詩書,考進香港大學法律學系後,他曾為自由黨創黨主席李鵬飛寫立法局演講辭,後來當上大律師。他30歲時,曾經覺得這一切都是靠自己爭取回來的——公平正義的制度給予他機會,改變了他的生命。

2000年,他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修讀政治哲學,回首再想,慢慢察覺這一切的成功,不過是被賦予的時代紅利。他開始思考,要怎樣利用這些紅利回饋香港,使它變得更好?2014年,爭取普選行政長官的雨傘運動爆發,他走過旺角佔領區,逐漸理清自己的崗位是為示威者義務打官司。自此,他接手不少示威者的法律訴訟,從2014年雨傘運動、2016年旺角衝突,到2019年反修例運動,他接過許多請求辯護的電話,一次又一次的和年青人走上法庭。他也是首宗國安法被告唐英傑的辯護律師。

劉偉聰競選區議員的海報

劉偉聰相信法庭,相信法律和制度。他把家中兩隻小貓改名為兩大學者Dworkin和陳寅恪,每天字海度日,沉迷法理哲學。他相信南非民權領袖曼德拉的抗爭理念,是示威者眼中的典型「和理非」。

他想不到,這一次走上犯人欄的是他自己。2019年他出戰區議會並獲勝,後來因參與民主派立法會初選,2021年被政府控告「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罪」,成為案中第16名被告。這名頭髮快要及肩、一向着重打扮的大律師,在出入收押所和法庭的途上,仍然獲工作人員尊稱他一聲「劉大狀」。在他一生信奉的法庭上,他保持着有禮莊重地問道:「點解我一生奉公守法,會變成階下囚?」後來,他成為其中四名少數獲保釋外出的被告,衣服酸餿、頭髮披散的他站在庭外,仍然希望公眾不要忘記其餘被告。

在接受端傳媒採訪時,他曾說,相信香港這艘船雖然破爛,卻未到沉舟的時候。「我們要在海裏面修補它。」

(本文資料來自曾關注香港政治制度的香港及國際媒體的公開報導、專題訪問。)

劉澤鋒:來自最底層的支援

被控「顛覆國家政權」罪時,劉澤鋒和黃之鋒一樣,只有24歲,不同的是,他的知名度極低。在民主派初選的九龍西選區,合共7萬5千多選票里,劉澤鋒僅獲得1426票,在當區9個候選人里排倒數第二。

在香港政治光譜中,劉澤鋒是本土派,早在2019年反修例運動之前,他已經和抗爭者建立關係。他從2018年開始擔任學聯的「抗爭者支援基金」主席,基金的第一批受助人,是2016年旺角警民衝突里的抗爭者,當時社會主流並不理解部分本土派在事件中的武力行動。在劉澤鋒眼中,這批經歷旺角衝突的抗爭者缺乏支援,他們在被捕後物品遭扣留,或因為警方的武力而留下身心創傷,需要醫療費用。劉澤鋒留意到,這些抗爭者申請基金時,要求和理由都寫的很詳細,看得出不想濫用基金。

劉澤鋒

學聯的基金知名度不足,最初成立半年僅籌得4700元,2018年,劉澤鋒曾硬著頭皮到六四維園燭光晚會籌款,那時各大高校學生正批判支聯會悼念六四的意義,劉澤鋒被晚會參與者批評為「抽水」。在反修例運動爆發後,至2020年1月,基金籌得超過180萬元,較上一屆增加近28倍。

在民主派初選里,劉澤鋒可能是最窮的參選人。

他出身草根,住公屋,借學債讀大學,與團隊第一次開會,他只能借友人的工廈單位,眾人連坐的地方都不夠。他受到成員喜愛,有團隊成員撰文,說每個成員都是抱着「望下先」的心態加入,最終都被劉澤鋒打動,選擇留下幫手。

在考慮參選時,劉澤鋒曾接受訪問,說自己希望在競選過程成立「救亡與啟蒙基金」,「救亡」是為抗爭者做職業配對,「啟蒙」指的是說服基層支持「攬炒」,他是從自己父母身上,了解到草根階層擔憂「攬炒」影響經濟。

在初選落敗、後因「顛覆國家政權」罪而被捕後,劉澤鋒撰文,花了三分之二篇幅,繼續討論支援抗爭者的工作。他說自己仍在跟進「手足」的案件,和他們「建立不可分割的情感和關係」,令自己獲釋幾天後,又「捲入思念的漩渦」。他希望透過各種形式的支援,令抗爭者不至意志消磨,「為黑暗的政治環境帶來一丁點兒陽光」。

(本文資料來自曾關注香港政治制度的香港及國際媒體的公開報導、專題訪問。)

吳政亨(李伯盧):一個素人收集到的七萬個簽名

警方資料報稱42歲無業的男士吳政亨,是被控「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的民主派47名被告中極為特殊的一位。

多篇公開報導顯示,他是一名政治素人,沒有任何政黨背景,僅在2016年戴耀廷提出的民主派選舉計劃「雷動計劃」期間擔任過義工。他並沒有參選,未提出任何加入政界的個人計劃,甚少接受傳媒訪問,甚至沒有以真名參與初選活動,即使初選完成,他亦沒有任何政治資產可以得利。

而在此案中,他與戴耀廷等另外四人,共同被指控為組織和策劃角色。

吳政亨,這名身形健碩、微留鬢須的短髮男子,喜歡以「李伯盧」的網名,李伯盧取自英文「Liberal」的音譯,在香港最受歡迎的網絡論壇連登上與網友討論時政,傳播理念,也在網媒上筆耕不輟。

吳政亨

在對本地政治的多年觀察中,吳政亨憂慮於民主陣營中不同派別的分裂,並認為這種不和源於資源分配問題,因而需要團結民主陣營。在2020年民主派推動初選的早期階段,他提出「三投三不投」的倡議,呼籲和自己一樣的普通選民,要在7月民主派初選、9月立法會大選時前往投票,要投給初選獲勝的候選人,同時不要投票給不支持、不參與、不服從初選的候選人。他希望這樣的倡議,可以用民意約束參選的民主派政客,使他們必須尊重初選的結果。為讓倡議得到更多民意背書,他發起了聯署。

素人發起聯署,無人響應是常態。吳政亨曾說,一開始就只有他一個人,對著一個電腦熒幕。20年3月發起的連署,響應人數寥寥可數。他在連登以標題黨和洗版的方式吸引網友注意力,甚至自費在臉書登廣告,連署人數才達到5000人,距離他自訂的目標10萬相差甚遠。

但他並沒有放棄,他在連登的文章吸引了一小群支持他的人,成功組織了一個上百人的義工聯網,5月份發起的眾籌短短6日便達標籌得30萬。這筆錢和義工讓他得以在大街小巷設立街站,活動從線上走到線下,人們曾看見他在旺角街頭擺街站徵集簽名的忙碌身影。

2020年7月3日,靠眾籌的錢,他在《蘋果日報》刊登A1全版廣告呼籲初選,才真正進入大家的視野中,更是得到前特首梁振英的嘲諷。

最終這場聯署,在當時國安法出現的氛圍中,最終獲得逾7萬個簽名。「希望候選人服從初選結果」這一民意得以體現。隨後舉行的初選,也得到不同派別的民主陣營成員的尊重。

初選後,吳政亨繼續以李伯盧的身份以及重組「三投三不投」的平台-改名為街頭議會,繼續關注香港的時政。

1月6日,吳政亨與民主派初選代表們一齊被捕。此前幾乎只有政治內容的「李伯盧」和街頭議會的臉書,開始不時出現他拍攝的香港美景。高樓,綠樹,街燈。

「香港還有太多太多美麗風景,我好想去親眼看多幾遍。」他寫。被指控為主犯之一的他,最高可能面對終身監禁的刑罰。

(本文資料來自曾關注香港政治制度的香港及國際媒體的公開報導、專題訪問。)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李廣松

來源:C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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