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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709」之後 人民更願意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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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痛斥甘肅跳樓女孩的圍觀者冷漠時,好像不知道自己也參與了這場全民冷漠運動。假如一個普通的母親被人跟蹤,一個普通的孩子遭到威脅,網民們可能會群情激憤。他們對自己說,人權律師的孩子自己去承受吧,因為你的父母過早地讓你捲入了政治。事實上,沒有人可以游離於政治之外,大多數中國人正是在高壓統治之下,以這種對人權人士冷漠的方式參與了政治。

「泉泉上幼兒園兩個月了,至今還沒有被警察破壞,他很開心……但是最近他總是問:『我的爸爸是不是死了?』」讀到這樣的家書,中國網民會是什麼感受?

從社交媒體上看,中國網民對孩子的事特別熱心,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一人作惡千夫共指,一絲冷漠萬人唾棄。但是,泉泉不在他們的關注範圍,因為他是人權律師王全璋的兒子。三年前的今天,2015年7月9日,中國發起了針對人權律師的大迫害。在一個多月時間內,逾300名人權律師、律所人員、人權捍衛者及家屬被拘留、失蹤、約談、傳喚、短期限制人身自由和限制出境,王全璋是其中之一。

「709」案受迫害者都經歷了身心折磨,嚴重者遭受酷刑,被強迫吃藥。人權活動者吳淦及人權律師周世鋒分別被判處徒刑八年及七年。大多數被迫妥協,在關押之中妥協、悔過、上電視認罪或指控同道,然後得以釋放或者取保候審。王全璋或許因為不肯妥協遭受非人虐待,至今音信全無。他的妻子李文足帶着幼子堅持抗爭,母子倆三年來一直遭受警察跟蹤騷擾。前文引述的是她在「709」三周年之際寫給丈夫的信。

跟大多數國家的民主自由抗爭歷程一樣,中國的人權律師及人權活動人士所犯「罪名」,乃是為弱者代言,為公正疾呼,為自由吶喊,為人權奔走。有些人僅僅憑良心執業,甚至只是說了幾句公道話,就面臨被失蹤的危險,抵至絕境的虐待。他們的同事及家人也受到牽連。有些房東被威脅,不再租房給他們。有些幼兒園被警告,不讓他們的孩子入園。律師包龍軍、王宇夫婦的兒子包蒙蒙已經辦好留學澳洲的手續,在機場被截留;逃至緬甸後又被抓回。律師謝燕益被抓時妻子原珊珊懷着身孕,在哺乳期間被恐嚇騷擾,四處搬家。

中國網民也是專制政府的受害者,不應該遭到更多的責備。在安全的範圍內,他們會力盡所能去發佈、轉發被欺凌者信息,讓他們為人所知,得到幫助。但是,人權工作者的遭遇被他們排除在外,漠然處置。當他們痛斥甘肅跳樓女孩的圍觀者冷漠時,好像不知道自己也參與了這場全民冷漠運動。假如一個普通的母親被人跟蹤,一個普通的孩子遭到威脅,網民們可能會群情激憤。他們對自己說,人權律師的孩子自己去承受吧,因為你的父母過早地讓你捲入了政治。事實上,沒有人可以游離於政治之外,大多數中國人正是在高壓統治之下,以這種對人權人士冷漠的方式參與了政治。

恐懼之下的民眾毋寧自欺

「709」案意義深遠。在此之前,很多維權律師也企圖區分法律與政治。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後,在當局「依法治國」的口號之下,媒體、律師、司法工作者和權益受害者一起,構築起一套「依法維權」的策略。這套策略的基礎是當局既定之法律,即便遇到明顯的政治構陷,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讓荒謬呈現來訴求公正,並推動制度更新。

一方面,一些誠實正直的人權律師無法忍受自欺欺人,試圖直面政治對法律的干預。另一方面,隨着經濟的所謂強大,中共當局也不願再掩耳盜鈴——而是直接搶鈴,通過「709」案輕易撕毀了法律現代化這層面紗。該系列案成為習近平修憲的前奏。

當局不願欺人,但恐懼之下的民眾仍願自欺。一起惡性事件發生,人們會假定當局並不知情,而是地方官員欺上瞞下。事實上,掩蓋罪惡,控制輿論,強姦民意,正是當局定下的方針;懲罰正直敢言的記者,關閉良知未泯的網絡自媒體,禁止境外媒體採訪,都是當局親手操刀的策略。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江一

來源:德國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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