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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洗腳」鼻祖 魯迅與弟媳「洗腳」

作者:

我對魯迅一直很好奇。
      
       馮雪峰告訴毛澤東,日本人說;「全中國只有兩個半人懂中國,一個是蔣介石,一個是魯迅,半個人是毛澤東。」 「半個人」毛澤東聽後哈哈大笑,沉吟片刻後說:「這個日本人不簡單,他說魯迅懂得中國,這是對的。」在文革時期,「批林批孔」的前夕,毛澤東在武漢接見曾思玉等軍區領導人時又說:「中國的第一等聖人是魯迅,中國的第一等聖人不是孔夫子,也不是我。我是聖人的學生。」能上毛澤東的封神榜,並被抬得如此之高,魯迅自然不是一般的人了。這是我的第一個好奇。
      
      北大有位叫孔慶東的教授,自稱是孔子的第七十三代直系傳人,師從紅色理論家錢理群,潛心研究魯迅思想,很有心得,曾被央視請去「百家講壇」開講魯迅,並感情真摯地寫過一本《正說魯迅》的書,但我很奇怪,在禮教中看到了「吃人」的魯迅,對孔教授的先人孔夫子,一直是持「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腳」的態度,魯迅的 「學生」毛澤東,更是把魯迅的思想發揚光大,差點沒把曲阜孔家夷為平地。而這絲毫不影響孔教授為魯迅歌功頌德、吹鼓抬轎。由此可見魯迅的魔力,這是我的第二個好奇。
      
       新月社的幹將,曾在美國研究心理學的肖雲山說:「魯迅其實是個精神病患者。魯迅的雜感來源於他的多疑、敏感、自戀,而這些都是偏持狂的特徵。也是之所以在魯迅的眼中,滿世界都是敵人的原因。」魯迅竟有精神病症,這是我的第三個好奇。
      
       身為一代新文化主將,平生致力於喚醒國民,以改造國民性為己任,「懂中國」的「第一等聖人」魯迅。頭頂上有着無數眩目的光環。但我更想知道,在這些光環背後,魯迅是如何給我們展現民族「導師」的一面,而這不得不從魯迅的生平聊起。
    閒來無事聊聊魯迅
    
     魯迅(1881-1936),生於浙江省紹興府會稽縣(今紹興市)東昌坊口。原名周樟壽,字豫山,進江南水師學堂讀書時改名為周樹人,改字為豫才。魯迅家本是世家大族,在其祖父周福清手上時,周家還有千畝良田和多達幾千平方米的宅院,按建國後的階級劃分,周家是典型的大地主剝削階級。不難想像魯迅當年的富貴。
      
      更加了不得的是,祖父周福清於1871年赴京參加會試,中貢士,殿試獲得第三甲第十五名,被欽點定為「翰林院庶吉士」。在明清時期,這可就相當於拿到了登堂拜相的准入證。可惜周福清受孔夫子的毒太深了,沒能跟上時代變化,仍然滿嘴的仁義道德當清流派,因此在官場很吃不開。幾年下來,只混到個七品知縣的小官,不久還被人參了一本,連這小官都丟了。回家後周福清痛定思痛,思想有了大飛躍,變賣家中田產,不惜重金,捐了個內閣中書。但捐來的官沒能馬上上任,稱之為候補,這一候就候了九年,最後終於當上了這個以抄寫為職的七品京官。
      
       1894年周福清的母親病故,周福清回家守制,正好這一年浙江舉行鄉試,主考又是周福清的同年。當地的五個富戶跑來找到周福清,想通過這位京官打通關節、賄賂主考,給自家子弟謀個功名。周福清想想自己的兒子周伯宜(魯迅的父親)只是個秀才,一直都過不了鄉試關,於是與這五家一起給主考送去了一萬兩銀子。這其中周福清出了多少銀子,史料有點爭論,一說他一毛沒拔,只是順帶寫上了兒子的名字,一說周福清也湊了份子。不過這個分歧無關宏旨,這裏主要寫魯迅不是寫他爺爺。
    
     不想這事計劃周密,卻實施不嚴,曝光了。案情通了天,光緒皇帝得知後龍顏大怒,下旨嚴懲。幸好周福清得到消息快,馬上跑去主動交代問題,有了這個投案自首、坦白從寬的情節,再加上浙江官員的求情開脫(當時的中央權勢減弱,地方漸有了擁權自重的諸候態勢,朝廷也不得不重視地方意見),最後判了個斬監候(死緩),秋後再決定斬不斬,三年不斬就轉為無期。
      
      這一來周家傾刻走向沒落,三年間每到秋後斬殺犯人的時候,周家就得大把撒銀子,到處打點,以求推後周福清的行刑。還好周家底子厚,終於熬過了這三年,周福清轉為無期徒刑,7年後,刑部大赦,65歲的周福清終於釋放回家。這裏之所以對魯迅的祖父周福清加以介紹,原因是每次讀到周老太爺的事跡,老讓我看到魯迅的影子,而且這也是魯迅性格成型的關鍵時期,無法忽略。
      
      魯迅的父親周伯宜,在這場變故中被革去了秀才功名,周伯宜心理承受力較差,內火攻心,外加驚嚇,竟一病不起。隨着周家的敗落,親友鄰居唯恐避之不及,周家所有的重擔,驟然壓到了十三歲的魯迅肩上,照應獄中的祖父,照料病中的父親,成了魯迅的基本生活內容。少年魯迅過早的感受了世間的人情冷曖,無疑這種經歷是非常痛苦的,成年後,魯迅不無恨意地寫道:
      
       「我有四年多,曾經常常,——幾乎是每天,出入於質鋪和藥店裏,年紀可是忘卻了,總之是藥店的櫃枱正和我一樣高,質鋪的是比我高一倍,我從一倍高的櫃枱外送上衣服或首飾去,在侮蔑里接了錢。」
      
       「有誰從小康人家而墮入困頓的麼,我以為在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見世人的真面目。」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實周家的敗落遠沒有魯迅表現地那樣沉重,家裏大宅依舊,還有幾十畝良田,若干僕人,其中就有他念念不忘地長媽媽。三兄弟不用為生計奔忙,都能安心於讀書。魯迅二十九歲從日本回國後,才開始掙錢養家,這期間,母親還為他張羅了一門親事。可見周家並沒有脫離原有的階級成分。坦白地說,魯迅的痛苦更多的來源於,周家大少爺的風光不再,突然之間受了以前從沒受過的白眼和冷遇。
    
    
     1898年,十八歲的魯迅就讀南京水師學堂,數月後魯迅又考入江南陸師學堂附設的路礦學堂。清末政府逢戰必敗,時人總結教訓,認為是國人崇文而不善武的結果,於是洋務派在全國大肆創辦軍校,以圖武力興國。但在當時一幫頑固派的反對下,深恐丟了祖宗的法寶,中西體制的爭論一直很激烈,這類軍校大都辦得四不像,掛羊頭賣狗肉
      
      在此期間魯迅的學習認真刻苦,畢業時考了前三名,成為公派留學日本的五個人之一。甲午戰爭後,國人很奇怪日本的迅速崛起,也把留學日本作為學習先進知識的去處,這想法無疑是正確的,遠比時下「逢日必反」的論調高明許多。向敵人學習沒什麼可恥,最可怕的是沉迷於盛世遺夢,對他國毫不知曉。反觀日本,因白江口之敗,全面學習唐朝。被美國打敗,就全力學習美國。這種觀念對比映襯了現在中日兩國的差距。
      
      不過,當時日本的明治維新也才短短几十年,相對中國還在地上爬,日本也就剛學會走,學校的教學質量可想而知。而且日本對待中國的留學生,也遠不如歐美的實在,劃出一批三流學校給中國留學生,還給中國留學生大辦預科班(也就是學前班)。「懂中國」的蔣介石回憶往事時,還不無遺憾的說,自己當年只讀了個預科班。反之留學歐美的學生,進的是哈佛、劍橋。這兩地留學生回國後,成了當時文化界涇渭分明的兩大派別,兩派的見識、思想、才學高低,各位看官不妨做個比較。
      
       1902年魯迅進入日本東京弘文學院,不久加入光復會。一次,光復會派魯迅回國持行刺殺任務,魯迅斷然拒絕,理由是家中還有老母要養,隨即退會。在此之前魯迅還寫詩,要「我以我血薦軒轅」。看來也不過說說罷了。但後人硬要認為這詩是魯迅一生戰鬥的開始,不免就有點諷刺的味道了。
    
     兩年後魯迅轉科去仙台醫學專門學校學習,之所以去仙台學醫,按魯迅自己的說法是:
      
       「從譯出的歷史上,又知道了日本維新是大半發端於西方醫學的事實。」
      
       「因為這些幼稚的知識,後來便使我的學籍列在日本一個鄉間的醫學專門學校里了。我的夢很美滿,預備卒業回來,救治像我父親似的被誤的病人的疾苦,戰爭時候便去當軍醫,一面又促進了國人對於維新的信仰。」
      
       前一個理由體現了魯迅對日本的了解,讀點日本史應該知道「蘭學」對日本的影響,第二個理由是因為魯迅旗幟鮮明地反對中醫,魯迅在《吶喊•自序》中寫道:
      
       「漸漸的悟得中醫不過是一種有意的或無意的騙子,同時又很起了對於被騙的病人和他的家族的同情。」
      
       這個看法,魯迅一生都沒改變過。晚年病危時,在西醫基本無能為力下,朋友找來一些中醫偏方,全被魯迅拒絕。學過西醫的魯迅反對中醫的態度,是貫穿始終的。
      
      時下中醫存廢之爭很是熱鬧,其實這個爭論早在清末民初已經展開。民國十八年,政府明文取締中醫,中醫被視為糟粕丟進了垃圾堆。之後中醫之所以死灰復燃,這完全要拜毛澤東所賜。紅朝號稱全民醫療,但千瘡百孔的經濟,根本做不到口號的要求,特別是人數眾多的農村。而中醫的治療手段針灸和草藥成本低廉,於是毛氏想出了「赤腳醫生」的辦法,從每個村莊選出若干稍懂文字的青年,集中辦班學習中醫,畢業後就地成為駐村醫生。這就是宣傳所稱全民醫療的實質,中醫藉此東風重出江湖。
      
      在毛時代,學習中醫是與政治掛勾的最高指示,當然無人敢出來反對。隨着那段荒唐年代的過去,掃蕩中醫的呼聲再度高漲。有意思的是,政協委員、老中醫連建偉把魯迅的兒子周海嬰請出來,借周老先生的口,證明魯迅當年「只反庸醫不反中醫」。可能在周老先生看來,魯迅反中醫是其污點,為維護父親形象考慮,才有此說詞。殊不知,這舉動有點弄巧成拙了。不知道,以後中醫如若又被取締,周老先生該如何改口。
      
    
     魯迅在仙台的學習很不如意,成績很糟糕。大家在《藤野先生》一文中都知道,魯迅的解剖學只考了五十九分,這個分數連學分都拿不到,日本同學竟然還懷疑魯迅與藤野有何見不得人的勾當。實在讓人擔心,照此下去,魯迅還能不能實現當上軍醫的偉大理想。
      
       不過很快魯迅又改變了學醫的想法,按魯迅的解釋,是因為那個著名的「幻燈片事件」,在幻燈片中,魯迅看到了國人「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他受到了很大的觸動,決定要改變國民的精神。
      
       「而善於改變精神的是,我那時以為當然要推文藝,於是想提倡文藝運動了。」——這是魯迅喚醒國民,改造國民精神的宣言。但讓人奇怪的是,魯迅並沒有憤而回國從事他的文學「吶喊」,卻在日本又呆了五、六年。主要翻譯外國文學作品,間或寫些練筆的文章,但這些作品,與改造國民性的目的實在靠不上邊。1909年回國後,魯迅還是沒有拿起他的「匕首和投槍」,而是一頭扎進故紙堆,讀佛經,抄寫古碑貼,練起了書法。
      
      直到1918年受錢玄同之邀,才為《新青年》寫下了他正式出山的作品《狂人日記》。從立志到出手,魯迅用了十三四年之久,這時間長得讓人匪夷所思。在這漫長的時間裏,正是中國風起雲湧、翻天覆地的大變革時代,期間辛亥革命,護國運動,護法運動,第一次世界大戰先後發生。魯迅卻沒有絲毫舉動,只是當了個麻木的「看客」。顯然,魯迅看幻燈片而立志的說法是站不住腳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魯迅低估了學醫的難度,憑其能力根本無法完成學業。當然無論如何,棄醫從文對於魯迅來說,絕對是個明智的決定,只是下決定的理由,沒他自己說得那麼偉大罷了。
    
     在出國前,母親魯瑞為魯迅定下了一門親事。親家姓朱,是紹興城裏的一戶殷實人家,祖上也有人做過官,與周家剛好門當戶對。朱家的這位姑娘叫朱安,是一個深受禮教薰陶的女孩,裹腳不識文字,且比魯迅大了三歲。
      
      對這門親事,魯迅的態度曖昧。之前只提出讓女方「放足和讀點書」,而沒有表現出鬥士的一面,嚴詞拒絕這個父母之命、媒約之言的「封建式」婚姻。出國後,魯迅在與日本下女的接觸中眼界大開,開始有了更多的想法,對家中的這門親事有了些牢騷,為此還寫詩送給老友許壽棠:「靈台無計逃神矢」。
      
      不久,魯迅與日本下女廝混的事跡,漸漸傳到母親魯瑞的耳中,老太太甚為焦急,於1906年謊稱自己病重,將魯迅騙回家中,與朱安完婚。回國前魯迅已有所預感,果然,回來後周家張燈結綵,上上下下都在為周大少爺的婚禮奔忙。魯迅不置可否,必竟從沒見過新娘朱安的樣貌,心中尚存一絲夙望,如若對方美若天仙也未嘗不可。
      
      大喜之日,魯迅打扮一新,還特意為一頭短髮接上了假辮子。在母親的操持下,婚禮按部就班的進行,魯迅的表現也中規中矩。及到進入洞房,掀起新娘的頭蓋時,魯迅才如墜冰窟,妻子朱安小眼大鼻、身材幹癟毫無女性美感,這讓魯迅悔恨不已。春宵之夜,新娘幾次前來請安,魯迅竟不答理。第二晚開始就不再進入洞房,幾天後魯迅與一班同學返回日本,臨走時丟下一句「母親娶媳婦」,而後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自此,朱安開始了漫長地,在一心救國救民、要「血薦軒轅」的鬥士魯迅身邊的守活寡生涯
    
    
     三年後,魯迅回國到紹興的兩級師範學堂教書。1912年受時任教育總長的同鄉蔡元培邀請,進教育部任職,同年隨部遷往北京。祖父做官的經歷是面鏡子,魯迅深以為鑑,總結出「三不」原則,不該說的不說,不該聽的不聽,不該看的不看。如此這般果然官運亨通,不久就官居教育部僉事。
      
      但很多事並非當個烏龜就能躲過去,在大變局時期,檢驗一個人的政治立場、道德水平的機會實在太多。1915年,趁歐洲列強忙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日本逼袁世凱政府簽署《二十一條》,這條約等同於賣國,袁世凱老奸巨滑深知其中利害,責任不想一個人擔,於是讓政府公務員集體簽名同意,不簽名的就要辭職走人,魯迅毅然簽下了大名。多年後魯迅的論戰對手陳源(陳西瀅),對此不無嘲諷的說:「魯迅愛國?他愛的是日本國吧!」。魯迅說「中國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喪命」。
      
       「樹欲靜而風不止」,袁世凱一心想過皇帝癮,下令教育總長湯化龍為復辟帝制製造輿論。因魯迅一貫表現良好,被委任小說股主任一職,負責把關小說要「寓忠孝節義之意」的指示。對此事,按魯迅的說法,他進行了不懈的抗爭和抵制,最後還因此被免去了主任。但事實真相又是如何呢,魯迅被免職是袁世凱當上皇帝以後的事了,為袁世凱稱帝吹喇叭抬橋子的任務已光榮完成。而且在此之前,魯迅所謂的「抗爭和抵制」竟然一直沒被上鋒發現?及時把這塊反骨撤換,這就讓人奇哉怪哉了。之後,魯迅還臉不紅心不跳地領取了幾個月洪憲皇帝發放的俸祿。
      
      在全國的一致反對下,袁世凱稱帝八十三天後,不得不下令恢復共和。但已於事無補,心腹親信紛紛倒戈,不久袁在一片罵聲中暴亡。因此前的種種表現,魯迅開始成為教育部的邊緣人物,政治生命走到了盡頭。在官場中站錯隊、押錯寶是要付出代價的,魯迅完全明白其中的遊戲規則。於是乾脆擺出一付憤世嫉俗,懷才不遇的樣子,看見不順眼的就破口大罵,給人取外號。
      
       表面的狂放,掩蓋不了內心的頹廢。不到四十,魯迅就自稱「老頭子」,以「枯坐終日,極無聊賴」來消磨時光,自己曾寫道:
      
       「許多年,我便寓在這屋裏鈔古碑。客中少有人來,古碑中也遇不到什麼問題和主義,而我的生命卻居然暗暗的消去了,這也就是我惟一的願望。夏夜,蚊子多了,便搖着蒲扇坐在槐樹下,從密葉縫裏看那一點一點的青天,晚出的槐蠶又每每冰冷的落在頭頸上。」
      
       1918年,同在日本留學的老友錢玄同(中國物理學家錢三強的父親),跑來看望魯迅,此時錢玄同還是《新青年》雜誌的編輯。見魯迅閒極無聊地鈔古碑貼,於是力勸魯迅為雜誌投稿,以解苦悶。魯迅答應了,不過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而不是出於十幾年前,就定下的要拯救國民精神的豪情。
      
      同年5月15日,以「魯迅」為筆名寫成的第一篇白話文小說《狂人日記》,發表在《新青年》上,這部被後世無限推崇的開山之作,其實是抄襲而來的。無論小說的手法,體裁,以及結束語「救救孩子」,甚至連文章名字,都一字不差的,與俄羅斯諷刺作家果戈里作品《狂人日記》如出一轍。抄文章抄得如此徹底,我想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從深層次來看,這篇文章是魯迅仕途不暢、前路渺茫,內心迷茫彷徨的寫照,把矛頭直指整個體制,正是發泄滿腹牢騷的結果。同時這也為他後面的作品,打下了 「粗疏、枯燥、荒涼、黑暗、脆弱、多疑、善怒」的基調。但這「大破」的思維很對當時憤青們的口味,文章一發表就反響熱烈,無疑這對魯迅來說是莫大的鼓舞, 「試試看」不想試出了另外一片天地。老友許壽棠說「此前是周樹人,之後才是魯迅」。由此可見「引路人」錢玄同的勸進之功。
      
       然而魯迅對這個恩同再造的老友錢玄同的態度如何呢?後期,魯迅的偏激愈演愈烈,錢玄同多有勸導,魯迅不聽,破口大罵錢:
    
      「胖滑有加,嘮叨如故,臉皮厚」。
    
      「蓋此公夸而懶,又高自位置。而其字實俗媚入骨,無足觀」。
    
      「疑古玄同,據我看來,和他的令兄一樣性質,好空談而不做實事,是一個極能取巧的人,他的罵詈,也是空談,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他自己的話,世間竟有傾耳而聽者,因其是昏蟲之故也」。
    
       「作法不自斃,悠然過四十。何妨賭肥頭,抵擋辯證法」。
    
       甚至連結集出版《吶喊》的序言中,「引路人」錢玄同的名字都被改成了金心異(今心異)。
    
       1919年12月,魯迅回紹興把全家遷來北京。在家已獨守空房十三年之久,年已四十的妻子朱安,得知大先生(魯迅)要回來,本已死寂的內心升起一絲希望。每天必到大門口翹首以盼。這天終於看到魯迅進門了,連忙上前打招呼,接行李,魯迅用鼻子「哼」了一聲,而行李並不交給朱安。當晚魯迅仍然堅持獨住,讓朱安一個人在房中以淚洗面。
      
      在北京的住處位於西直門內的八道灣,是個有三進院落的大房子。二弟周作人與妻子羽太信子住最裏面,第二個院子給母親和朱安,最外面的由魯迅一人居住。平時吃飯也是分開的,魯迅與周作人夫婦在後院吃,母親與朱安在第二個院子裏吃。如此安排是因為朱安是「母親娶的媳婦」,不是魯迅的。這種形同陌路拒人千里的態度,對于謹守三從四德的朱安而言是何感受,我想是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難想像的。
      
      相反的是,幾個月以後,三弟周建人的學生許羨蘇來北京求學,經周建人安排住進了魯迅家中,對這個十九歲的小姑娘,魯迅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情。許羨蘇考上北京女師大後,因短髮不能入學,魯迅為其多方疏通,生活上倍加照顧,畢業後還介紹許去一中學當教員。以至許羨蘇視魯迅為「我的監護人」,內心漸生情縈,以魯迅家人自居。前後在魯迅家住了六年之久,期間魯迅與周作人交惡,搬離八道灣,許羨蘇為魯迅四處找房子,並隨同一起搬入新居。「3-18」慘案後,魯迅躲進日本醫院,許羨蘇還天天去探視。
    
      但這段引來很多非議的交往並沒有結果,因為魯大文豪移情別戀了。老友孫伏園對周建人說,魯迅最愛「長的那個」,因為「他是愛才的,而她最有才氣」。這個 「她」就是許廣平。此女性格叛逆,放蕩不羈。在家時就是男人婆,對男女之事採取革命態度,很放得開。在認識魯迅之前,有個叫李小輝的情人還因她而死。
      
      許廣平從天津女師畢業考入北京女師大後,對魯迅的「不幸」婚姻有所耳聞。長得人高馬大的她,聽魯迅的課卻偏偏喜歡坐第一排,時不時舉手提些古怪的的問題,一次在課堂上給魯迅畫漫畫,還有意讓魯迅發現。1925年3月,許廣平主動給魯迅寫信,許的第一封信是這樣寫的:
      
       「在無可救藥的赫赫的氣焰之下,先生,你自然是只要放下書包,潔身遠引,就可以『立地成佛』的。然而,你在仰首吸那醉人的一絲絲的煙葉的時候,可也想到在蠆盆中展轉待拔的人們麼?
      
       先生,可有什麼法子能在苦藥中加點糖分,令人不覺得苦辛的苦辛?而且有了糖分是否即絕對不苦?先生,你能否給我一個直切的明白的指引?
      
      現在的青年的確一日日的墮入九層地獄了!或者我也是其中之一。雖然每星期中一小時的領教,可以快心壯氣,但是危險得很呀!先生!你有否打算過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先生!你雖然很果敢的平時是;但我現在希望你把果決的心意緩和一點,能夠拯救得一個靈魂就先拯救一個!先生呀!他是如何的 『惶急待命之至』!」
      
       面對這「赤裸裸」地求救,「以救天下人為己任」的魯迅當然責無旁貸,很快魯迅就回了信。由此乾柴烈火一觸即燃。平均不到三天一封信,後兩人間的信件被編輯出版成了《兩地書》。一個月後,許廣平打扮一新,登門造訪,雙方進入實質性交往。
      
    
     魯迅臨死前還宣稱「一個都不寬恕」。
    
      人權宣言中有一句話,「凡有不寬容者,一切都是專/制主義的思相。」
    
      而現在所有自由民主的國家,都將之視為立國基礎。
    
      不久,教育總長章士釗上台,女師大校長、魯迅的好友許壽棠被罷免,替而代之的是鐵腕女校長楊蔭榆。楊蔭榆對某些教授玩弄女生深為不滿,雷厲風行整頓校風,對學生嚴加管理,這觸到了魯迅的痛處。魯迅按捺不住,跳出來說:「看看學生們,就像一群童養媳。」;「就如中國歷來的大多數媳婦兒在苦節的婆婆腳下似的,都決定了暗淡的命運。」這話說得實在冠冕堂皇,也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想到自己的苦媳婦朱安。1924年4月,魯迅聯合十五名教員辭職,向校方施壓。學校分化為挺許擁楊兩派,魯迅是當仁不讓的挺許先鋒。
      
       1924年11月,國文系三名女生在秋季開學時未能按時到校,被楊X蔭榆開除。這本屬的學校管理範疇,不想被魯迅拿來作為把柄,對學生自治會總幹事許廣平面授機宜。很快學生自治會開會決定趕走校長楊X蔭榆,並稱之為「驅羊運X動」。第二年5月7日(二X十X一X條的簽署日,國XX恥日),學校組織演講會,許廣平與劉X和珍擋在禮堂外,竟不准校長楊X蔭榆進入。為此學校對領頭的六名學生,作出「開除學籍」的處理。這就是「女師大X風潮」事件。
      
    
     此後事件無限升級,新月社陳西瀅撰文批評魯迅在事件中的表現,魯迅奮起反擊,陳先後就讀愛丁堡大學和倫敦大學,1922年回國後任北大外文系教授,在與魯迅的筆戰中,毫不怯場,以事實為依據大揭魯迅瘡疤,抨擊這個導師級人物在種種歷史關鍵時刻的表現。魯迅無法正面回復,只能惱羞成怒大罵陳是「走狗」,作人身攻擊。此後的論戰已偏離事件本身。胡適出面調停,論戰歸於平熄。
      
       而在另一邊,卻上演一場魯迅與章士釗打官司的活劇。因魯迅在事件背後推波助瀾,教育總長章士釗免去魯迅僉事一職。魯迅上告平政院,進行反擊,官司一直打到段祺瑞手上,最後由段祺瑞簽名,廢除章士釗的決定。章士釗,楊蔭榆相繼去職。
      
       段的表態,使學生們有恃無恐,以「文革」常見的手法,公然搗毀章士釗的住宅。而那個被魯迅罵為「性變態」,中國第一個女大學校長楊蔭榆,因自己的學生被日軍輪姦殘殺,憤而跑去日本領事館痛斥。被日軍槍殺於蘇州吳門橋下,身中數十彈。
      
      回頭再來看這場所謂的「女師大風潮」。魯迅將之稱為革命行動。其實質不過是一場利益之爭、派系之爭。力挺老鄉許壽棠有很現實的意義,因為這是魯迅在女師大 「幸福生活」的保證。而有諷刺意味的是,魯迅口口聲聲指責「章楊」投靠北洋軍閥,這個北洋軍閥卻成了魯迅最終勝利的力量。
    
     魯迅大獲全勝,不僅官復原職,還贏得了許廣平的芳心。1925年10月,許廣平寫下《風子是我的愛》一文,表達對魯迅的愛戀。而此時只有許羨蘇一個人還蒙在鼓裏,因為魯迅從未與她坦白過。魯迅與許廣平南下後,許羨蘇還痴情地為魯迅守屋。直到1929年5月17日,魯迅到北京探母時,許羨蘇親自問魯迅與許廣平的關係,魯迅說許廣平已懷孕,許羨蘇才徹底清醒。第二年即離京去大名,同年結婚,此時許羨蘇已經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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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魯迅的婚姻中沒有勝利者,1926年8月至1930年3月(魯迅南下與許廣平熱戀期間),魯迅共給許羨蘇寫了155封信,許回了 100餘封信。許羨蘇離京前,把魯迅寫來的信交給了朱安,之後朱安又交給了許廣平。而許羨蘇寫給魯迅的信,魯迅死後也交到許廣平手中,但最後這兩百多封信神秘失蹤。真不知道許廣平看到這些信件時的感想怎樣。
    
    
     1923年7月19日,周作人來到前院魯迅房中,親自交給魯迅一封信。信的全文如下:
      
       魯迅先生:
    
      我昨日才知道,——但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我不是基督徒,卻幸而尚能擔受得起,也不想責難——大家都是可憐的人間。我以前薔薇的夢原來都是虛幻,現在所見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訂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後請不要再到後院子裏來,沒有別的話。願你安心自重。
    
       七月十八日,作人
    
       一個月後,魯迅遷居磚塔胡同六十一號。
    
       十個月後,魯迅返回八道灣搬行李,周作人打電話叫來重久(羽太信子弟弟)、張鳳舉、徐耀辰。兩兄弟發生衝突,周作人拿起獅形銅香爐差點砸破魯迅的頭。兩個「五四」的文化大將上演全武行。
      
      這是兩兄弟斷交的全過程,之後兩方均保持緘默,不過事情還是漸漸從旁人的口中傳了出來,起因有兩種:一、羽太信子向周作人訴說,魯迅偷看她洗澡。二、魯迅的說法是,他對羽太信子大手大腳的持家多有批評,這惹惱了羽太信子,於是信子在丈夫面前挑撥離間。十幾年後兩兄弟的人生軌跡全然不同,一個被奉為神,一個被視為鬼。當了神的哥哥魯迅的說法被當成了事實。
      
       但魯大文豪的解釋實在經不起推敲,而且其事跡還遠不止偷窺這麼簡單,真相終究是掩蓋不了的。奇事共欣賞,疑義相與析。
    
      魯迅的月收入有三百元,周作人的也有此數。換算成現在的人民幣,周家兄弟的年薪達二十多萬。這不包括兩人寫作的稿費,和同時在七八個大學任教的講課費。可作比較的是,當時一個低層北京市民的保障收入是每月兩元錢,一個交警月收入四元錢。魯迅竟然說信子大手大腳,害得他沒錢買煙。
      
      魯迅曾經在北京一個人過了六七年。長年包一台鐵皮車供其上下班。教育部有食堂,魯迅嫌伙食差,與單身同僚一起到大飯店包餐吃。有點毛病就要上醫院,進得全是昂貴的日本醫院和法國醫院、德國醫院,本國的醫院從不踏足。據魯迅的日記記載,其先後看過的日本醫生有山本忠孝、池田由友、久米治彥、高山章三、菅又吉、頓宮寬、岡本繁、吉田篤二、秋田康世、松井勝冬、坪井芳治(周海嬰的專職醫生)、最後一位是須藤五百三,此人曾是軍醫,是當時在上海的「日本在鄉軍人」(即退伍軍人)會的副會長,這個「日本在鄉軍人會」與黑龍會一個性質。魯迅反過來卻指責信子看病找日本醫生。之後與許廣平在上海生活時,是上海大劇院的長客,逢有外國電影必定捧場,還經常坐轎車繞上海市兜風。以他的生活態度是「掙錢有方,花錢無度」。
      
      在日本仙台學醫時,魯迅曾經很興奮的給老友許壽棠寫信說:「同學陽狂,或登高而窺裸女。」日本有男女同浴的風俗,一個大池子只是中間隔了塊矮板。只要略微登高點就能盡覽春光了,魯迅信中說的就是這事。一起去日本留學的郁達夫,也在其作品《沉淪》中,詳細地描寫過偷窺女孩子洗澡,偷聽男女野合,勾引下女。偷看女人洗澡是留日學生的共同愛好,魯迅也沒能例外,因為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魯迅泡日本下女的事,還讓魯老太太操了好久的心。魯迅所泡的下女是誰呢?
      
      從1912年至1918年,魯迅給羽太信子寫信42封,收羽太信子信35封。一直到周作人夫婦與魯迅同住,這大伯與弟媳還真有話聊。另據魯迅日記記載: 1912年魯迅到北京教育部任職後,除每月給紹興家裏寄生活費外,還每月到日本銀行給日本東京的羽太信子的父母和弟妹寄錢,除固定的生活費,還負擔羽太信子三妹福子的學費。直到1925年,魯迅與周作人絕交兩年後,羽太重久還給魯迅寫信說:「上月蒙兄長給予及時補助,非常感謝。對你長年以來的深情厚意和物質援助,真不知說什麼才好。」很奇怪,為什麼魯迅要給信子娘家寄錢?而且是單獨寄錢,並沒直接把錢交給二弟周作人,以周作人名義寄錢不是更名正言順嗎?
      
      魯迅父親早亡,身為長子的魯迅在兩個弟弟眼中是「父兄」的角色,言聽計從。三兄弟還約定,「永不分離,母親年青守寡辛苦了一輩子,該享受清福」。結果因為大哥批評弟媳亂花錢,而引來弟弟的反目,不要說那時尚有「長兄為父」的觀念,就是如今的家庭也是不可想像的。同樣,僅憑羽太信子指責魯迅偷窺,周作人竟然不作調查了解,就斷然與大哥絕交?也完全低估了高知識分子周作人的智商。而且,就是偷窺也不是什麼不可原諒的過錯。當年郁達夫公開偷窺的事,被人攻擊時,周作人曾挺身而出寫過一篇《〈沉淪〉論》為其辯護,在同樣留學過日本的周作人眼中,偷窺完全算不得一個事。儘管偷窺對象不同了,但這也不足以引來周作人對魯迅的終身恨意。甚至在魯迅病故前後,都拒絕探視,拒絕奔喪。
      
      還有最關鍵的,魯大文豪一直被視為聖人,但聖人也有七情六慾,他在文章中寫過:「譬如勇士也戰鬥,也休息,也飲食,自然也性交。」對自己的老婆朱安他從不理睬,朱安曾對人說:「老太太總怪我沒有能生個孩子,可大先生整天和我連一句話都不說,我怎麼能生得出?」而在認識許羨蘇時,魯迅年已四十。在此之前,作為男人的魯迅他是如何解決性的需求?這個「勇士」跟誰去「性交」呢?
      
      最後,如果「指責」是冤曲的,一生「生命不息,戰鬥不止」的魯迅,為什麼在事件中不暴怒,不辯解,不反擊,不憤而把周作人夫婦趕出家門?當時被周作人叫來的張鳳舉、徐耀辰(兩人均為北大教授),還被魯迅以「家裏的事,無煩外賓費心」為由打發走(見許壽棠《亡友魯迅印象》),倒是魯迅很有點灰溜溜地搬離了八道灣,這大概不是因為大度而是理虧吧。
      
      綜上所述,這段迷案的真相併不複雜。信子即為魯迅在日本所泡的下女,而且被信子套牢,因其本人有婚約在身,只得承諾為信子娘家負責,並主動介紹二弟作人與信子相識,讓二弟「接春」。到八道灣後,信子近在眼前,相處日久,魯迅舊情復燃,進而讓信子一人侍二夫。這才是感情「恰恰地」周氏兄弟決裂的根本原因,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兩兄弟在此事件前後的表現。(見《道聽途說——周氏兄弟的情況》)
    
     在離開八道灣時,魯迅破天荒地找朱安談話,內容是給朱安選擇,要麼一個人回紹興娘家,要麼留在八道灣與周作人一家同住。後一條被周作人斥為「笑話」。朱安近乎哀求的回答:
      
       「八道灣我不能住,因為你搬出去,娘娘(魯瑞)遲早也要跟你去的。我獨個人跟着叔嬸侄兒侄女過,算什麼呢?紹興朱宅我也不想去。你搬到磚塔胡同,橫豎總要人替你燒飯、縫補、洗衣、掃地的,這些事我可以做,我想和你一起搬出去。」
      
       這就是魯迅給朱安的安排,唯獨不提讓朱安跟隨自己過。在大文豪的眼中,朱安只是包袱,不是生死相隨的妻子,不是陷入「吃人」禮教等待魯迅拯救的「國民」。
      
       1926年3月18日一早,許廣平來到魯迅家告訴他,準備今天去政府門前遊行示威。一向「只吹喇叭不衝鋒」的魯迅連忙阻攔,強硬地將學生會總幹事許廣平留在身邊。果然,遊行隊伍在政府門前,遭到衛隊開槍射擊,47人死,200餘人負傷。這就是「三一八」慘案。遊行隊伍的骨幹,本應走在隊伍前列的許廣平,因魯迅的阻攔而逃過此難。事發當日段祺瑞趕赴現場,長跪不起,許諾嚴懲兇手後引咎辭職,並立誓終生事佛吃齋。4月20日段下台。段祺瑞在下台前曾通緝五十位 「過激」教授,林語堂問魯迅如何應付,魯迅的回答是「裝死」。
      
      同年7月,魯迅接到廈門大學文學系主任林語堂的來信,邀請魯迅去廈門大學任職,8月,魯迅攜許廣平南下上海。事後的說法是,魯迅為躲避政府通緝,才離京避禍,但這並非事實。四月時,段祺瑞政府已經解體,奉軍大舉入關,對皖系段政府進行清算,所謂的「通緝」也不了了之。魯迅離京三個月後,教育部因其長期沒來上班,才下文免去魯迅教育部僉事一職。七月時魯迅還到女師大毀校周年紀念會上發表了演說。走之前廣而告之,到車站送行的友人有十幾個。如此大搖大擺的離京,哪裏像是「躲避」政府通緝?
      
      魯迅要躲避的不是通緝而是「流言」。在北京,這段地下師生戀,一直是論敵的口實。身為公務員的魯迅,不可能公然與許廣平在北京同居。「搞女學生」的社會影響和世俗之見,也不是魯迅承受得了的,唯一的選擇只有離京,而且這也是徹底拋棄朱安的方法。南下第一站是上海,上海當時的文化名人宴請魯迅,因魯迅沒有公開與許廣平的關係,未請許廣平出席宴會。
    
    
     之後,許廣平回廣州,魯迅去廈門。魯迅前後在廈門大學呆了三個多月。廈門大學的一班學人風聞「五四」的幹將魯迅駕臨,紛紛登門請教。但在自由主義思想濃郁的廈門大學,魯迅的「大破」口號並不吃香,還老被「胡適之的信徒」(魯迅語)朱山根、萬里祥等後輩問得面紅耳赤。魯迅在《三閒集》中說:
      
       「記得還是去年躲在廈門島的時候,因為太討人厭了,終於得到『敬鬼神而遠之』式的待遇,被供在圖書館樓上的一間屋子裏。」
      
      在此期間,魯迅還陷入了兩場吃醋風波,曾經視魯迅為導師的高長虹,在與魯迅的交往中,漸漸有所悟,寫文章評價魯迅「開始時認為魯迅為真正的藝術家的面目,過後是一個不很高明卻奮勇的戰士的面目,再則是一世故老人的面目,除世故外,幾不知其他矣。」之後高長虹於1926年11月寫下一首詩《給 ——》,在這首詩中,魯迅竟看出了高長虹對許廣平有意思。魯迅大怒,將高長虹當成情敵。寫下文章《奔月》,諷刺高長虹是學藝不精的「逄蒙」,與「後弈」爭嫦娥,結果失敗了。可惜事後證實,魯大文豪浪費了表情,高長虹根本就沒看上過「豪放女」許廣平。
      
      不久,許廣平受共產黨人李春濤之邀,準備去汕頭搞革命。魯迅又一次大怒,十分擔心這孤男寡女的能搞出什麼樣的革命。在收到廣州中山大學的聘書時,還酸溜溜地給許廣平寫信,表示不想來廣州了,理由是「我的一個朋友或者將往汕頭,則我雖至廣州,又與廈門何異。」當然,最後的結果是許廣平放棄了「革命」,魯迅來了廣州。
      
      那個為魯迅探路,給其提供容身之地的老友林語堂,在魯迅的眼中又是如何呢?一次宴會「幽默大師」林語堂講了幾句英語,魯迅竟厲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難道想用英語來壓中國的同胞嗎?」與林疏遠後,還不忘諷刺林語堂「辜鴻銘先生贊小腳;鄭孝胥先生講王道;林語堂先生談性靈。」
      
     1927年1月,魯迅來到廣州,中山大學組織了隆重的歡迎儀式,校務委員會副主任朱家驊上台致辭,稱魯迅是一位「戰鬥者」、「革命家」,學生們聽了熱烈鼓掌,魯迅連忙起來聲明否認,「絕非戰士,更非革命家」。事後魯迅與人解釋時說,「這頂花冠弄不好將來是會被人要了性命的,他們如此待我,我莫非也非陣亡不可麼?」
      
       在廣州的住處是白雲路的一座三層樓房,此時魯迅仍然不公開與許廣平的地下情,堅持與老友許壽棠住一間房,讓許廣平與女工同住一間。這掩耳盜鈴的把戲,讓許廣平忿忿不滿。雙方第一次爭執,當然,在大人物身邊總是要做出犧牲的,許廣平惟有屈服。
      
       同年四月,蔣介石開始清黨,血腥的屠殺讓魯迅噤若寒蟬,膽戰心驚地在廣州過了大半年。過後許久魯迅還心有餘悸地說:「我是在二七年被血嚇得目瞪口呆,離開廣東的那此吞吞吐吐,沒有膽子說的話都載在《而已集》裏。」
      
      十月,魯迅離開廣州北上上海,上海十里洋場,遍佈租界,生活條件遠非北京、廣州能比,隨着環境的改善,大大激發了魯迅的戰鬥熱情,用手中的筆作「匕首和投槍」向他的「敵人」發起了進攻。其敵人之多之廣,實開了一代之先河。魯迅在給章廷謙的信中,直接道明心曲:「與人奮鬥,其樂無窮」,這話被 「學生」毛澤東完美的繼承為「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在眾多的罵杖對手中,魯迅最痛恨的莫過於,在「女師大風潮」事件中大揭其瘡疤的陳西瀅,而持續時間最久的論敵就要算梁實秋了,雙方交鋒前後長達八年。論題從人性,階級性,普羅文學(無產階級文學)到硬譯等等,幾乎涉及到當時所有的熱點。這其中的對與錯,早已被時間所證明了。這裏僅舉兩例「文學的階級性」和 「硬譯」。
      
       魯迅曾寫文章《文學的階級性》,顧名思義,以階級觀來看待文學,一直是共產主義統一思想的手段,讀過幾本蘇聯文集的魯迅如獲至寶,奉為經典。對此梁實秋撰文《文學是有階級性的嗎?》進行反駁,「我們反對思想統一,我們要求思想自由。」
      
      討論此類話題,魯迅的理論修養實在有所欠缺,對梁的文章不正面回應,抓住梁說的:「盧梭說:『資產是文明的基礎。』」一句大做文章,魯迅認為 「經濟關係」 才是文明的基礎,因為魯迅不知道,馬克思經濟關係三要素的第一點講得就是所有制,這個所有制就是經濟關係(即「資產」),換了個名字,魯迅竟沒認出來。一時成為笑談。
      
       魯迅在1929年翻譯的蘇聯文集《文藝與批評》,這本被魯迅稱為「硬譯」的作品形同天書,這裏摘抄一段:
      
       「內容上雖然不相近,而形式底地完成着的作品,從受動底見地看來,對於勞動者和農民,是只能給與半肉感底性質的漠然的滿足的,但在對於藝術底化身的深奧,有着興味的勞動者和農民,則雖是觀念底地,是應該敵視的作品,他們只要解剖底地加以分解,透澈了那構成的本質,便可以成為非常的大的教訓。」
      
      之所以要「硬譯」,魯迅解釋為「中國文本來的缺點」。這觀點和譯法實在讓梁實秋坐不住,畢業於哈佛大學的梁實秋,一直從事翻譯工作,曾用一生的時間翻譯莎士比亞的全部作品,於是寫下《論魯迅先生的「硬譯」》的文章,質疑如此「硬譯」讀者無法看懂,這本是學術討論,魯迅覺得丟了大面子,反駁說: 「我的譯作,本不在博讀者的『爽快』,卻往往給以不舒服,甚而至於使人氣悶,憎惡,憤恨。」並諷刺梁實秋水平低看不懂他的「硬譯」。
      
       之後相繼有人提出批評,魯迅從容不迫,將反對硬譯的歸為「同一夥」:「在這一個多年之中,拼死命攻擊『硬譯』的名人,已經有了三代。首先是祖師梁實秋教授,其次是徒弟趙景深教授,最近就來了徒孫楊晉豪大學生。」
    
     在眾多對手中,唯一不接招的就是「但開風氣不為師」胡適,1929年,國民黨北伐勝利後拋出「訓政」理論(孫中山說:「中國人民久處於專制之下,奴心已深,牢不可破。不有一度之訓政時期,以洗除其舊染之污,奚能享民國主人之權利?」這就是訓政的來源),對這漠視人權,冠冕堂皇地以黨權君臨一切的做法,胡適在文章《人權與約法》中反擊說:「不但政府的權限要受約法的制裁。黨的權限也要受約法的制裁。如果黨不受約法的制裁,那就是一國之中仍有特殊階級超出法律的制裁之外,那還成『法治』嗎?」
      
      這段話時至今日仍然有啟示性的意義,不知怎麼魯迅覺得刺眼,寫《王道詩話》說:「人權可以粉飾一下反動的統治。」根本不知人權為何物的魯迅,在胡適們的背後舉起了他的投槍。大罵胡適是「鳥導師」,是「主子的◎◎」,是「三幫」(幫忙、幫閒和幫凶)。對此胡適不予理會,魯迅曾說:「最高的輕蔑是無言,而且連眼珠也不轉過去。」剛好映證了這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對話。
      
      如果上面的論戰還有討論的意思,而他對施蟄存和陳仲山的攻擊,就純屬亂咬一氣了。1933年秋,上海《大晚報》要施蟄存給青年推薦讀書,「為青年文學修養之助」,施寫下《莊子》和《文選》兩本書。魯迅以「豐子余」的筆名,痛批施的薦書為復古和倒退,罵施蟄存是「洋場惡少」。
      
      陳仲山,本名陳其昌,原是北京大學哲學系學生,長期以來對魯迅懷有景仰之情,並自辦刊物《鬥爭》和《火花》。在當時關於「國防文學」還是「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的口水戰中,一直認為自己的思想與魯迅一致,並虔誠地給魯迅寫了一封信,表達自己的觀點。不想魯迅的戰鬥神經再次亢奮,公開撰文歪曲陳仲山是 「日本人出錢叫你們辦報」,對這憑空捏造的指責,陳仲山用生命做出了回應。1942年陳仲山在上海做抗日情報工作被抓,不久慘遭日軍殺害。罪證就是魯迅所指「日本人出錢」辦的刊物,《鬥爭》和《火花》。
      
      在這些論戰中,魯迅完全背離了文化交流和學術討論的宗旨,一遇理曲詞窮就作潑婦罵街狀,說不過你罵跑你,魯迅說:「我的雜感常不免於罵。」就是如此一付架勢,還自認為孤獨求敗。梁實秋說:「魯迅的文章寫得好,所謂『辣手著文章』庶幾近之,但是距『鐵肩擔道義』則甚遠。講道理他是不能服人的,他避免正面辯論,他採取迂迴戰術,繞着圈子旁敲側擊,作人身攻擊。」這正是他與魯迅八年論戰的深刻體會。
      
      在國家民族的大是大非上,魯迅的立場同樣讓人瞠目結舌。1929年夏,蘇聯進攻滿州里,張學良進行反擊,這就是「中東路事件」,結果張學良戰敗,有名的 「黑瞎子島」就是這時被蘇聯佔據。這場戰爭在中國本土發生,斯大林卻指示共產國際發出「保護蘇聯」的號召,中國共產黨急忙響應,在上海街頭大肆貼標語要 「武裝保護蘇聯」。馬克思說,共產主義的最高境界,就是沒有國家,沒有民族。從這一點看來,我們偉大的黨早在幾十年前就進入共產主義了。
      
      次年,針對蘇聯的無恥侵略,上海文壇發起「民族主義文學」運動。主張文學藝術應以喚起民族意識為中心。不料,魯迅再一次跳出來,抨擊這次運動。說:「我們的詩人卻是對着『斡羅斯』(俄羅斯),就是現在無產者專政的第一個國度,以消滅無產階級的模範——這就是露骨的所謂『民族主義文學』的特色。」(見《二心集-「民族主義文學『的任務和命運》
      
       「九一八事變」後,魯迅還不忘替蘇聯擔心。他說:「一九三一年九月,日本佔據了東三省,這確是中國人將要跟着別人去毀壞蘇聯的序曲,民族主義文學家們可以滿足了。」(見且介亭雜文-中國文壇上的鬼魅)
      
      在1932年1月28日,松滬會戰後,魯迅再次寫文章《日本佔領東三省的意義》,「這一面,是日本帝國主義在『懲膺』他的奴僕——中國軍閥。也就是『懲膺 』中國民眾,因為中國民眾又是軍閥的奴隸;在另一面,是進攻蘇聯的開頭,是要使世界的勞苦群眾,永受奴隸的苦楚的方針的第一步。」
      
      九一八事變時,上海興起很多抗日團體,並都有自己的徽章。在「一二八」事變中,凡有這種徽章被日本人發現,都被殺害,魯迅對此總結道:「像這一般青年被殺,大家以為不平,以為日人太殘酷。其實完全是因為脾氣不同的緣故,日人太認真,而中國人太不認真,這樣不認真的同認真的碰在一起,倒霉是必然的。」(見《集外集拾遺-今春的兩種感想》)
      
       此等形同賣國漢奸的嘴臉,竟還有人說魯迅愛國,死後還堂而皇之地身披「民族魂」,我們的「民族魂」就是這種貨色,實在羞殺人也。
    
     香港明報周刊》一九九二年一月號,《魯迅與羽太信子的關係及其他》中寫有:「魯迅在日本留學時,即與一日本女人姓羽太的同居,羽太即信子的姓,作人的老婆原來是魯迅的舊好,魯迅自日本返國後,還每月負擔羽太的生活費用,可見羽太與魯迅的關係不是一般的關係,而是夫婦的關係。」
    
       1927年10月8日,魯迅與許廣平搬進閘北東橫濱路景雲里的一幢房子,開始正式的同居生活,事前雙方達成協議:「兩性生活,貴在情投意合,相互信任,除當事人外,沒有任何人可以束縛;日後,如有一方不滿意,決不要爭吵,也用不着法律解決,如果覺得沒有同居的必要了,那就立刻各走各的路,反正都能獨立謀生。」
      
      這協議也虧魯大文豪想得出,許廣平連小妾都不是,至少小妾還有個名分,也能進周氏族譜。正式同居後,雙方還是守口如瓶。三層小樓,許廣平住三樓,魯迅住二樓,許的身份是助理。直到1919年5月,已經懷孕五個月的許廣平才將實情告訴她的姑母,通過姑母去告知家人,理由是怕家裏人成「驚弓之鳥」。就這樣,不倫不類的許廣平生下了不明不白的周海嬰。
      
       兩人的性生活,魯迅在日記中稱之為「洗腳」,這個詞還真有啟示性,也難怪時下洗腳城遍地開花。有了這份婚前協議,魯迅的「博愛」也更方便了,時不時還學學古人約妓同游,並公然記載於日記中。
      
      儘管繞了這麼大的圈子,魯迅與許廣平的結合,還是難逃指責。「棄北京之正妻而與女學生發生關係,實為思想落伍者」,二弟周作人還公開表態反對。消息傳到了北京,老母親魯瑞自然不會反對,而明媒正娶的朱安也很平靜地接受,「哀莫大於心死」,俞芳問朱安對以後日子的打算時,朱安回答:「過去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一切順着他,將來總會好的。我好比是一隻蝸牛,從牆底一點一點往上爬,爬得雖慢,總有一天會爬到牆頂的。可是現在我沒有辦法了,我沒有力氣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無用。」
      
       1943年魯迅的母親病逝後,因大先生與周作人交惡,朱安拒絕了周作人的接濟,而此時許廣平竟將每月的匯款,由銀元換成法幣,以至朱安無法生活下去,只得宣佈出售魯迅藏書,消息傳出後,各界人士紛紛捐款,但均被朱安回絕。
    
     魯迅說:「漢字和大眾,是勢不兩立的。」還打比方說方塊字是大眾身上的結核菌。《答曹聚仁先生信》,《且介亭雜文》
    
      1935年十二月,魯迅說:「由只識拉丁化字的人們寫起創作來,才是中國文學的新文學。」《論新文字》,《且介亭雜文二集》
    
      (所謂的且介二字,李敖考證是出自「租界」二字,博君一笑。)
    
      魯迅還說:「我是中國人,但我很恨中國文字。一個一個方的,非到大學中學畢業不能運用。大學中學畢業,必是小資產階級,這些人做起文章來就是假裝普羅也是沒有辦法的。」
    
     1927年3月,中山大學文科主任傅斯年把顧頡剛請到中山大學,因顧在北京時,就宣稱過,很佩服胡適之和陳西瀅,一直不太看得起魯迅,聽說顧要來,魯迅堅決反對,甚至說:「他來,我就走·」結果顧還是來了,魯迅憤而辭職,1927年5月15日在寫給章廷謙的信中說「我到此只三月,竟做了一個大傀儡。當紅鼻(魯迅給顧頡剛取的外號)到此時,我便走了;而傅(斯年)大寫其信,給我,說他已有補救辦法,即使『鼻』赴北京買書,不在校;現在他們還在換留我,當然無效,我是不走回頭路的。」(《魯迅書信集》)
    
      魯迅辭職後,很多朋友來信問是不是政治原因,魯在回章廷謙的信中說:「事太湊巧,當紅鼻到粵之時,正清黨發生之際,所以也許有人疑我之滾和政治有關,實則我之『鼻來我走』(與鼻不兩立,大似梅毒菌,真是倒霉之至)之宣言,遠在四月初上也,見所謂之流言,或亦此類也歟,然而『管他媽的』可也」 (1927年5月30日至章廷謙信,見《魯迅書信集》)
    
      魯迅在四月份辭去了中山大學的全部職務,人也搬出了學校,卻依然收下了學校送來的五月份的薪水,當時還覺得不好意思,自己說:「則收固不好,不收亦豈能好?我於是不發脾氣,松松爽爽收下了。」(1927年7月7日致章廷謙信《魯迅書信集》)
    
      再來看看他如何救人,在校務會上發個言,其它委員不同意,此事就作罷了。魯迅還有其它動作嗎?沒有了。
    
      這就是他為救學生,憤而辭職的真相。下次為魯迅招魂的時候,請別再說什麼「偏要挺身而出營救學生,偏不怕惹禍上身,偏不考慮個人安危」的話了。
    
     1947年6月29日凌晨,朱安在孤獨中死去,身邊沒有一個人。生前唯一的遺願是葬在魯迅身邊,顯然也無法如願。死後草草埋於婆婆魯瑞的墳旁,沒有墓碑,沒有行狀。
      
       這個一輩子生活在期待中的婦女,終其一生都在謹守着魯迅給她的命運安排「母親娶的媳婦」。魯迅一生背棄辜負的親人、友人實在無法枚舉,而最對不起的,我想就是這位當年被其敲鑼打鼓,用花轎迎進家門的正妻朱安了。
      
      老年的魯迅儘管體力不支,但仍然壯心不已,狠玩了一把精神戀愛。1934年,東北情侶蕭紅蕭軍來到上海,結識魯迅。對熱辣美貌的蕭紅,魯迅眼前一亮,稱蕭紅是「中國最有前途的女作家」,把她介紹給茅盾、胡風、聶紺弩,還特別指派葉紫做蕭紅在上海的嚮導和「監護人」。並親自幫助出版蕭紅的作品。雙方開始書信交往,一次魯迅在信尾加上一句「吟女士均此不另」,不料蕭紅對「女士」一詞不滿,魯迅回信說:「俏女士在提出抗議,但叫我怎麼寫呢?俏嬸子,俏姊姊,俏妹妹,俏侄女,都並不好,所以我想,還是夫人太太,或女士先生罷。」
      
      由此可見,魯迅打情罵俏的功夫,絲毫不比他的雜感差。不久蕭軍蕭紅這對情侶感情出現裂痕。蕭紅成為魯迅家的常客。魯迅死後,蕭紅蕭軍正式分手,蕭紅與端木蕻良同居,1942年蕭紅因病重住入香港的瑪麗醫院,一位記者採訪端木蕻良後寫道:「初,我問他,魯迅是不是很愛蕭紅?他和藹地說,是吧!你看她對他的房間充滿了感情。後來,我又問他,為什麼蕭紅不愛魯迅先生?他譏誚着說,魯迅先生勤於寫雜文,體力不支,無法進行房事等活動。我想他是一代鴻儒,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暗笑起來。如此想來,蕭紅無論如何是愛戴魯迅,真是也只是精神之愛啦。」不久蕭紅去世。
      
       1935年冬,魯迅肺病復發,體重只有三十七公斤,此後一直陷入病痛。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在魯迅身上沒有,臨死前還寫文章《死》,宣稱「一個都不寬恕」。第二年十月十九日凌晨,一代「鬥士」魯迅壽終正寢。喪儀在上海萬國殯儀館舉行,沈鈞儒親書民族魂的大壽幛,覆蓋在魯迅的靈柩上。全國學生救國聯合會送來輓聯,上書:「魯迅先生不死,中華民族永生。」這輓聯寫得很有氣勢,但意思反了。
      
      閒聊魯迅的一生,並不是個輕鬆的過程,這其中沒有絲毫的愉悅和爽快,如同讀其作品一般沉重、彷徨、壓抑。然而讓人奇怪的是,在燦若星河的近代思想先行者中,偏偏就是這個以賣文為生的「刀筆吏」,被抬到了神的高度,沐猴而冠讓萬民瞻仰。在文革中,惟有魯迅的作品能與毛氏語錄一起供人拜讀。這無疑成了近代中國最光怪陸離,風雲詭變的幻象。更讓人不解的是,時至今日,眾多荒唐年代樹起的神像一一轟然倒地,又偏偏這個思想領域的「神」,仍然被人扯虎皮作大旗,毫無廉恥的宣稱,在魯迅充滿謊言與欺騙的一生中,蘊育出了多麼光輝燦爛的思想。正所謂「車無轅不行,人無信不立」。相信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竟 「立」有救國救民的思想。這對我們日漸走向思想自由、思想獨立的今人而言,該是何等的荒唐和悲哀。魯迅說在禮教中看到了吃人,而在他的作品中就只能看到 「恨」。在隨後的歷史中,一次次證明,正是魯迅的「恨」所導致的「有朝一日權在手,殺盡異數方罷休」,把中國一步步推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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