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官方的特別喉舌，香港鳳凰電視台，最近播放了一個有關「斯大林格勒」戰役的連續節目。我幾乎只看了昨天的最後一集，令人驚訝的是，鳳凰電視台幾乎是完全站在德國法西斯軍隊的角度來編輯這套節目的。節目一再渲染德軍的艱難、痛苦、失誤、以及德軍俘虜後來所受到的虐待。例如在押解至東部的路上，三天才能吃得上一頓飯什麼的……。德軍是這套節目的主角。鳳凰台一個鄭姓播音員，有聲有色地、很有感情地說到德軍豪邁的勝利誓言、他們過去的勝利戰績……；節目一再說到德軍在伏爾加格勒的失敗，似乎是德軍的第一次失敗，這不是歷史事實。同時，節目基本不提為什麼德軍來到斯大林格勒，好像德軍到斯大林格勒來作戰，天生是有理的，只是天氣太冷，仗沒有打好，才出了毛病似的。節目裏也根本沒有講到蘇軍為什麼能取得勝利，以及怎樣取得了勝利。總之，整個節目充斥着對德軍的讚賞，以及對德軍城下失敗的同情和惋惜，由於我沒有做記錄，一時也記不住該節目裏那麼多「傾向性的詞語」，反正是「多不勝數」就是了。
我知道，目前很多人，是因為痛恨共產黨的現在，就全盤否定它的過去。但也有些人，是為了肯定它的現在，而否定它的過去。於是，歷史就變成一個軟麵團，大家都來捏它，但誰也不好好捏，很多人把它捏得完全走了形。如香港鳳凰台這些有話語權的人，能夠隨意編造節目來影響眾人，特別是青年人，使人們不知不覺地去同情法西斯，而根本不知道戰爭的緣起和性質。我認為，這種性質是很惡劣的。
實際上我很煩的，就是看到有些人，為了達到自己的某種目的，而隨意地處置歷史和事實。因而使現在的年輕一代，甚至不知道什麼是歷史了。當代中國的歷史學家，我感到已經遠不如歷史上的史官，所以，對當代中國人寫的歷史，那是一定要小心翼翼地、帶着懷疑的眼光來看它。當然，即使再小心，可能也還是免不了會上當。
我對蘇聯的政治專制制度，是持否定態度的，我很痛恨蘇聯的「肅反」。但我不能因為持這種否定「專制制度」的態度，就一定同時也要否定「歷史和事實」。蘇聯二戰中對反法西斯戰爭的貢獻，也是對整個人類的貢獻，這是不容否認的，也是不應否認的，不能像某些西方政治家那樣。中國人應當有這種態度和氣度。中國經歷了日本的血腥侵略，應當對「反侵略戰爭」有清楚的認識。但現在，很有些人更喜歡德國法西斯和日本法西斯一些，這對於中國的未來，其實有很大的危險性。在二戰的慘烈戰爭中，蘇軍虐待德軍俘虜，我覺得沒有什麼奇怪，德軍在蘇聯經常把整個村莊殺得屍橫遍地，和日軍在中國是一樣的。所以，報復也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倒是像蔣介石在抗戰後提出對日本要「以德報怨」，而國軍上下喜歡日軍勝過對中國老百姓，反而是奇怪的。我記得魯迅先生曾說過：有時也覺得寬恕是美德，但立刻也疑心這是沒有報復的勇氣（大意）。總而言之，我們不能因為反對蘇聯的政治專制制度，就去否定蘇聯二戰中的歷史。不顧事實，這反而是沒有批判力量的表現。其實，我對於許多中國的現象，也持有批評態度，但我也認為，無論怎樣，對於中國共產黨歷史，「尊重事實」的態度，還是必須秉持的。
現在，有不少隨意編造、否認「歷史和事實」的叫罵，其實，除了宣洩情緒，它反而是沒有批判力度的。因為，既然不顧事實，那麼也就根本不可能擊中要害。不可能因為某些人叫罵聲特別刺耳激昂，就把中國變成一個良性的、誠實的社會。而且，這除了表現出自己和對手一樣都不講道理而外，還能有什麼別的？對於中國的民主時代的到來，也並無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