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想要找家政時,打開門你可能會看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提着清潔工具;當在大學學習時,你會發現一頭白髮的教授和年輕講師同時出現在講台上;當走入餐廳吃飯時,迎面而來的服務生年紀看上去也頗大。
在美國,銀髮族出現在各行各業,在本該享受生活的年紀仍然活躍在崗位上,高齡工作者成為美國職場中的常態,他們不必退休、不願退休也不能退休。
種種原因背後既有着人口結構的問題也有着市場因素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對許多美國華人銀髮族而言在這個時代工作也許比起退休更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不能」退休:退休制度改革
全球人口老年化加劇和人口預期壽命延長的背景下,美國對法定退休年齡和養老金領取年齡進行了改革,取消了法定退休年齡,延長了正常退休年齡,並通過養老金激勵制度鼓勵延遲退休,這也意味着對銀髮族而言,延遲退休成為一種必然的選擇。
發達國家尤其是歐美等國生育率逐年下降,人口紅利的消失意味着勞動力人口的短缺,與此同時,隨着醫療水平的提升和生活質量的上升人口預期壽命的延長帶來了老年化程度加深,政府也因此需要承擔更多的養老保障負擔。
美國作為移民大國在勞動力方面自然不擔心,但隨着越來越多移民的湧入,政府也相應需要給予更多的福利保障,其中養老金佔據了一大部分,因此,政府和市場對於退休制度的改革勢在必行,這也直接影響了美國銀髮族們退休計劃。
一方面延遲退休的制度改革鼓勵他們繼續工作;另一方面一旦提前退休政府和企業的養老金「不一定」能夠完全提供其生活開支也使得他們不得不繼續工作。
因此從客觀角度而言,美國銀髮族不必也不能退休的背後潛藏着全球人口巨大的結構性問題,在華人傳統的文化觀念的作用下,所呈現出來的就是這樣一種獨特的社會現象。
華人文化中始終有着居安思危的思想,對於美國華人銀髮族而言可怕的不是辛苦的工作而是在社會中失去地位和經濟來源。
因此延遲退休對於華人而言反而政府所給予的一種可行的自我實現手段,在全球性人口問題尚未有較好的方法解決時,延遲退休作為一種強制政策為老年人口的贍養和自我價值的實現以及政府緩解福利財政壓力都起到了效果。
不必退休:職場更愛銀髮族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美國華人銀髮族雖然有不能退休的強制性條件在,但是美國華人吃苦耐勞、穩重可靠的印象也為他們退休延遲創造了良好的市場條件。
華人銀髮族因其豐富的經驗和穩重的性格能夠繼續為公司帶來利潤,公司也能為華人銀髮族們繼續提供收入,這對於公司和員工來說都是雙贏的局面。
隨着國民教育水平的提高,勞動者的人力價值增加,OECD指標顯示從2000年到2002年美國25-64歲人口中受過高等教育的比重從36%上升到43%,國民受教育水平的提高意味着有更多的人從事技術類行業。
這類勞動者的社會效益隨着年齡的增長和工作經驗的積累而增加,高科技的發展和信息技術的應用也彌補了此銀髮族在體力要求上的缺陷,這些都為美國華人銀髮族延遲退休提供了可行的空間。
華人移民里有些是企業遭遇經濟壓力被迫退休,還有些是從大學和學術機構中退休,這些年齡較大,經驗豐富,教育水平高的銀髮族更受到職場的喜愛,是其得以留任職場的重要原因。
而華人移民在從事服務行業時,也更加細心和認真,因此即使是在一些不需要技術含量的領域,退休華人也受到僱主們的歡迎。
不願退休:工作也是享受生活
但對於大多數銀髮族而言,延遲退休不僅僅意味着工作的繼續,更是一種令人充實愉悅的生活方式。對於美國華人銀髮族而言,退休之後的生活往往拘束在華人的小圈子裏,沒有工作的負擔,生活也無所事事,在異國他鄉會感受到文化種族之間的隔閡。
延遲退休後,老人們除卻金錢需求更多是出於社交的目的。有些華人認為一份工作能給退休生活提供更廣闊的空間,擴大了交際範圍,滿足了他們渴望交流互動的心理需求;有些華人則認為繼續工作是一種對自我價值的實現,勞動和為他人、社會等創造價值使得他們重新獲得滿足感。
對於華人來說,根植於其個性中的勤奮和努力既是一種積極向上的努力,也是一種不斷追求自我實現、自我意義的途徑,工作對於美國華人來說不僅僅是一份職業,更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
美國華人銀髮族們通過就業實現社交、互動、交流甚至是享受,因而他們從內心裏也不願退休,因為退休後的生活只會讓他們更加無所適從。除此之外,研究也表明,工作給銀髮族們帶來的不僅僅有金錢和自我滿足感還對他們的身體健康有利。
16年在《流行病學和社區衛生雜誌》發表的一篇樣本數量為3000人的研究顯示即使僅在退休年齡過後多工作一年,都有可能把死亡。
另一個樣本數量為83000人發表在期刊《預防慢性病》的報告顯示,65歲以上退而不休者的健康情況,比退休後無所事事者好三倍;罹患癌症、心血管等重病者,也僅是退休後無所事事者的一半。
但凡事也都有兩面性,老年人相對衰退的身體狀況無法承受過重的工作負擔,一旦在工作中感受到嚴重的焦慮和疲憊反而會損害他們的身體健康。
根據馬斯諾需求層次理論,人的需要分為有生理的需要、安全的需要、歸屬與愛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五個等級。對於這些美國華人銀髮族而言,延遲退休的背後既有生存經濟上的需求也有渴求自我價值實現的需求。
美國華人銀髮族年輕時往往艱苦打拼想要在繁華大都市有着一席之地,年老後,或是牽掛兒女家庭或是希望尋找到生活的價值,而這些期望在全球人口老齡化程度持續加深的背景下顯得普遍而有意義,工作對於他們而言是年老後心靈寄託的方式。
其實無論是在年老後選擇怎樣的生活,工作或者退休,更重要的是能在自己選擇的生活中得到快樂,因為每個人都會老去,每個人都將面臨這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