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歲的孫默,在北京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五年前,手裏剛有一點積蓄,他就全部投入股市,沒想到緊接着迎來了疫情。一成不變的生活中,他享受在股市波動中的刺激體驗,幾乎把炒股賬戶當銀行來用,累計虧了147萬。原本已經習慣了跌跌不休的他,最近心情卻像坐上過山車,剛借牛市大賺一筆,回頭一看,卻發現「賣飛了」。他覺得市場幾近瘋狂了,不建議「小白」盲目入場。
3天賺了100萬,可是不開心
9月30日上午,孫默還在工作,十一假期前,並不是很忙碌,他看着工位上的電腦,心裏卻一直裝着事兒。這天股市一開盤,他就在炒股軟件上掛了一個價格,只要股票價格比前一日收盤價上浮30%就自動賣出。十點左右,手機就收到軟件彈窗,提示交易成功,59元/股買入的股票,70元/股賣出。
孫默2019年6月開始炒股,疫情期間幾進幾出,今年4月,已經虧50萬的他灰心清倉離場。三個月後,才再度買入了兩隻軍工股,沒想到賬戶里180萬的資金很快就虧得只剩下117萬元,炒股以來,孫默累計在股市虧了147萬,這一次,他下定決心要打一場翻身仗。
牛市以來,他的心就跟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9月23日起,他在雪球上關注的一些大V,就已經曬出每天收益能達5個點以上的戰績,而他的股票卻仍舊微跌。他感到一些焦慮,難受了兩天,「難道整個市場都在漲,只有我跌?」
但很快,他平復了心態。他觀察到整個大盤交易量已經從此前三四千億增到萬億,接着又蹦到14000億,心裏也就有了譜。「量放得太大了,交易量上去,大家日子都會好過,肯定會輪到我。」
帶着這份信心,他賣掉了其他股票,在9月26日買入一隻當日上市的新股,註冊制新股上市前5天沒有漲跌幅限制,他覺得更有盈利空間。
果然,第二天這隻股票就漲了50萬。孫默已經按捺不住,炒股以來,他從來沒見過一天能漲這麼多的時候,在他印象里,這是最大一次單日盈利。他決定把利潤趕緊先鎖定下來,當天就賣了一半。股票賣出時,他的手已經不自覺地顫抖,心想,「這次一定要回本!」
接下來,他緊緊抓住機會,9月30日,又賣了另一半。到這時,他已經在短短3天裏,賺了100萬。他很激動,「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行情,當時覺得這已經是非常好的戰績了。」
但沒想到的是,股票剛賣出的下午,股價攀升得更誇張。下午收盤時,各大平台都在彈窗,顯示「瘋牛」「A股漲了8個點」,種種字眼讓他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沒想到自己這隻股票已經漲到280元/股,相當於單日漲了4.5倍,3天翻了9倍。
原本興奮的心情忽然被澆了一盆冷水,他意識到,自己策略失誤,股票賣飛了。「如果上午沒有賣,這一波能賺900萬左右。」雖然100萬也能幫他接近回本了,但此刻他只覺得像做夢一樣悵然若失。
陷入瘋狂,錢已經不是錢了,像是歡樂豆
對於這輪突如其來的牛市,其實孫默早有預感。
今年上半年,他看着股市持續低迷,逐漸失去了信心,「當時聽到的都是壞消息,戰爭、黃金漲價、房價下跌、消費低迷……」但到了7月,他覺得大盤應該要見底了,趕緊把此前放在基金債券里的資金都挪進股市。「當時很多每年淨利潤上百億的企業,股價竟然只有十幾二十塊,我覺得它的股價是被低估的,就可以買了。」
沒想到,行情還是超出他的預期。
股票上漲30%之後,他的股票一路繼續上漲,單日漲了400%。他忍不住感慨:「幾天的工夫,股票漲成這樣,感覺這個錢已經不是錢了,像歡樂豆一樣。」
他漸漸覺得市場有點瘋狂了。從價值上講,他確定手裏的股票肯定不值這些錢,「大家這麼買的話,摔下來的時候得多慘。」作為老股民,股票漲得越高,他反而越感到害怕。
孫默知道,沒有任何股票的實際價值在短時間內能發生這麼大的變化,股價暴漲那麼多倍。在他看來,炒股掙的是兩份錢,一個分紅,一個股價上漲的盈利。但一天漲4倍甚至6倍的股票,明顯偏離實際價值,未來一天跌個50%-80%都不稀奇。
「炒股是一個比誰跑得快的遊戲。」在冷靜下來以後,孫默不再為自己賣飛的決策感到後悔,反而隱隱覺得後怕,慶幸自己鎖定了利潤。
如今,孫默還在觀望,他不確定節後股市走勢會是如何,他很迷茫,想看看這輪牛市到底能持續到什麼時候。他也學着很多人一樣,在假期關注仍在交易的港股走勢,以判斷A股節後的方向。
變化太快,很多人還是懵的
對於大學學習會計專業的孫默來說,查看上市公司財報、炒股、金融等都不算困難。五年來,他在股市交易了222筆,大約買過50多隻股票。
他把股市當銀行一樣,用來存放自己的大部分存款,最初選擇比較穩定的銀行、電力、基建板塊,只要每年稍漲一點,就很滿足。
然而,疫情襲來,2020年2月,千股跌停。隨着每年股價的波動,他選擇割肉或重新入場,2019年到2023年都是負收益。
他記得,2021年,所有藍籌大白馬股都是一路上漲。當時他和很多人選擇買入,但是這些股票從2021年開始急轉直下,跌到了今年,價格上打了兩折甚至一折。「2021年最多的時候,我浮盈了20來萬,接着『死扛』到年底,大概又虧回去了7萬元。」
雖然孫默很擅長看財報,但去年他手裏一隻股票被曝財務造假,隨後連續幾十個跌停板,讓他虧了二三十萬。最後公司股票面值不足一元,被證監會新規要求退市。孫默無奈地說,「這些財務造假的公司,很難看出端倪,連恆大都出了問題,我當時很迷茫。」
而9月底這一輪牛市,似乎讓所有人宣洩了此前長時間壓抑的情緒,整個股市都瀰漫着狂歡的氛圍。短短6個交易日,連不炒股的人都街頭巷尾地討論起來。
在孫默的記憶里,對2008年那次牛市印象最為深刻,當時他年紀還小,父母在炒股,而市場上遠沒有這麼狂熱。那時互聯網還不發達,消息傳播全靠電視,股市已經漲了三四個月了,散戶才開始奔走相告說「牛市來了」,當人們都買進去,牛市忽然就不在了。
而在高度信息化的今天,政策的變化,很快就能在平靜的湖水中激起驚濤巨浪。美國降息之後,央行在9月24日宣佈降息降准、釋放長期流動性,隨後A股集體大漲。
「我覺得今年肯定要出政策的,因為樓市這幾年一直在跌,總要有一個居民資金去的地方作為新的蓄水池,股市是很適合的。」政策一出,孫默對未來增添了很多信心,他說,「股市一漲,居民有錢了,就會消費,經濟也會變得更好。」
牛市已至,很多人還沒有「上車」。孫默發現,面對極速變化的環境,周圍一些股民還是懵的,很多人可能還是空倉狀態。有人直到9月30日交易量已經達到2.6萬億,才開始反應過來,陸續買入。
最近,很多好友群里,會有一些剛畢業的朋友詢問他,此時能否開戶。孫默總是不建議對方作為「小白」在這時炒股。「炒股不是適合所有人的事情,不是說牛市大家都能賺錢,有好多散戶在股價炒得比較高的時候進場,價格就開始往下跌,反而會虧大錢。」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