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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稻上山」已叫停,巨大損失誰來買單?

水稻上山,容易導致生態失衡 毀掉山林草地等植被,彈指一揮間就能辦成。 當梯田變成了光禿禿的山坡山崗,風吹黃土揚,梯田沙漠化,這樣的地,讓農民怎麼種? 但是想要重新造林,再去恢復和治理生態,卻是極其艱難的。 通常需要幾代人的努力,才能彌補。

6月14日,自然資源部印發了《關於在經濟發展用地要素保障工作中嚴守底線的通知》。

媒體:「水稻上山」已叫停,巨大損失誰來買單?

通知明確要求:

堅決防止違法佔用耕地、破壞生態和人居環境、侵害群眾合法權益等突破紅線底線行為,同時鞏固退耕還林成果,杜絕不顧農業生產實際,拔苗砍樹、填坑平塘等「一刀切」行為。

同時要堅決防止簡單化、一刀切,退耕還林預防泥石流,水稻上山終止還青山。

這也標誌着,一場如火如荼、熱火朝天的「水稻上山」,終於告一段落了。

一、

水稻上山很受農民歡迎?

媒體:「水稻上山」已叫停,巨大損失誰來買單?

圖/新華社

去年10月,朱有勇院士在人民大會堂發言:

「水稻上山很受農民歡迎,今年雲南推廣了50萬畝,蒿枝垻村推廣了405畝,最高畝產788公斤,最低634公斤,總產28萬公斤。蒿枝垻村277人,人均產量超過1000公斤,飯碗牢牢地端在了我們自己手中。」

農科專家說出這樣的消息,自然是振奮人心。

要知道,即使在正常的水田裏,比較高產的也就是畝產600公斤左右,朱院士居然在山上實現了788公斤的高產,堪稱創舉。

一時間,多地投入大量資金退林還耕、炸山鋪路,修起了水稻梯田。

然而,關於水稻上山,質疑聲從未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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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0.52畝試驗田能否推向全國?

朱院士等研發出的「滇禾優615」等新品種,適合種在雲南海拔1700米以下、降雨量1200毫米以上雨熱資源豐富的山區。

放眼全國,適合這樣條件的區域真不多。

2023年《現代農村科技》上一篇名為《滇禾優615雜交水稻旱種技術》的文章,就提到:

滇禾優615雜交水稻旱種一般2周左右出苗,乾旱條件下35天左右可長出4片稻葉,期間不宜澆水,培養旱生的強壯根系。4片葉子後每生長1片葉澆1次透水,連續澆3—4次。8片葉後可減少澆水次數,進入拔節期、孕穗灌漿期各需澆1—2次透水,保持土壤濕潤飽和。乳熟到臘熟期視天氣情況澆2—3次水,保證土壤濕潤。

換言之,滇禾優615品種,在整個生長期需要澆水至少10次以上。

在灌溉條件不佳的山上,要滿足這個條件,恐怕不太容易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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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水、肥、光等資源限制

沒有種植水稻經歷的人,可能不會知道,在水稻生長過程中,水、肥、光應該是最重要的三個條件。

要想讓水上山,可比單純搬運水稻幼苗上山難得多,特別是在水稻的孕穗期,是需要用到大量的水灌溉的。

半山腰的土地多為貧瘠的岩石和植被稀少的地帶,土壤肥沃度遠不及平原地區。

除了用化學肥料增肥以外,基本上就不具備種植高產水稻的條件。

另外,就是光的因素。

平原地區,大多地塊都是可以被光照眷顧到,而山地梯田受角度影響,陰面光照不足,會影響水稻產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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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是否考慮勞動力的成本壓力?

水稻是一種勞動密集型的農作物,梯田種植更是需要大量的人工投入。

在半山腰地區,由於地勢複雜,機械化作業幾乎不可行,必須依賴人工勞作,這無疑會給農民增加巨大的勞動力和成本負擔。

在平原地區,都有大量的撂荒地無人來種,山上的梯田,開墾出來之後,又有多少人會去種植,會去維護?

最後,市場需求和商業可行性

能夠「上山的水稻」自然是不同於平常的水稻,肯定是有黑科技加持的。

朱院士等研發出的抗旱「滇禾優615」。

這種水稻的口感如何?市場接受度多高?用這種高成本的方式種出的大米,能否賣出高溢價?

我暫時並沒有看到,有相關的市場調研。

由此可見,在山上種植旱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難度大、費功夫。

所以很多人表示,水稻上山,不過是人民幣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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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味君也曾看到網上流傳的一則視頻:有好事的網友表示,他們一行三人親自去雲南蒿枝垻實地學習,並沒有看到405畝的水稻實驗田,連秸稈的影子都沒有。

他們問詢當地村民,對廣受老百姓歡迎的水稻上山項目的看法,村民們的回答是:沒有參與,不清楚。

如果連當地的村民都對這個項目不熟悉,不了解,那麼,朱院士的那一句「很受農民歡迎」的結論,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二、

水稻為什麼要上山?

比起水稻上山是否可行,或許我們應該多問一句:

「水稻在平原地區長得好好的,為什麼非要上山?」

是比平原更高產?是口感風味更佳?還是管理起來更節省人力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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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或許是,專家們看到了類似雲南紅河山地「雲上梯田」的壯麗景觀,就產生了某種遐想:

如果能在山區大量開墾梯田,種上水稻,就能夠把城市周邊的平坦良田,大量地騰出來,做一些其他用途。

當專家們沉浸在「與天鬥,其樂無窮」的快感里,一場暴雨,把突擊建起來的所謂高質量農田、梯田,沖刷得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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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聲勢浩大的工程,完全經不起大自然一個小拇指的輕輕一撇。

中國農業大學農民研究所名譽所長、教授朱啟臻亦曾專門發文警告,稱「水稻上山」違背農業規律,破壞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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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稻上山,容易導致生態失衡

毀掉山林草地等植被,彈指一揮間就能辦成。

當梯田變成了光禿禿的山坡山崗,風吹黃土揚,梯田沙漠化,這樣的地,讓農民怎麼種?

但是想要重新造林,再去恢復和治理生態,卻是極其艱難的。

通常需要幾代人的努力,才能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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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稻上山,會導致水土流失嚴重

在雨季來臨的時候,原來的植被破壞了,山上的洪水下泄,誰能抵擋得住?

洪水泥石流填滿河道後,必然泛濫。如果沖毀村莊家園,沖毀農用設施,住在山下的農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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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水稻上山」「水稻旱種」這種模式早已有之,不足以成為朱院士的顛覆性新創舉。

早在二戰剛結束時,日本為解決大米不足的問題,就開始推行水稻旱種。

日本佐賀縣自1949年試行水稻乾田直播,關東以南平均畝產560斤,高者達到800斤以上,最高單產達到了1250斤。

美國、澳大利亞、意大利,葡萄牙等國,也都採用了水稻旱種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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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國,北京農科院在1973年就開始在大興進行水稻旱種研究,1979年,北京通州和大興的水稻旱種分別取得了畝產445公斤和362公斤的成果。

很多南方農村地區,也已經嘗試過上山種旱稻,最終因為缺水、產量低等問題而作罷。

如今,這些問題沒有解決,卻匆匆上馬,不僅浪費人力財力,對於生態環境來說,也是一種不可逆的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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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有勇院士接受記者採訪時,曾說過:「我一輩子都在跟農業打交道,通過農業生物多樣性的科學合理搭配,優化時空配置,提高土地利用率和收成。」

所謂優化時空配置,水稻上山可以算是朱院士的理念踐行作品之一。

我們不懷疑朱院士為「解決14億人的吃飯問題,堅決守住18億畝耕地紅線」的初衷。

然而,違背農業規律去做事,終於被狠狠上了一課。

如今,經過一年多的普及實踐,問題凸顯,被緊急叫停。

只是巨大的損失與代價,誰來背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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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問誰最懂農業?

我的答案是:不是專家不是院士,是土生土長種地的農民。

那麼,一項新的農業舉措到底適不適合推廣,我們不妨先去問問真正在種地的農民。

責任編輯: 方尋  來源:網易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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