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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永遠不需要對人性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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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故事看起來簡單,但後勁大。大概一周前看的電影《單車少年》,現在還餘音繞樑。達內兄弟的作品。

11歲男孩西里爾,被送到兒童福利院,他的父親不辭而別,還把他的單車賣掉了。西里爾不相信父親拋棄了他,拼命擺脫監管,跑回父親之前租住的公寓,他認為父親還在那裏等他。

西里爾一出場就是非常倔強乃至頑劣的小孩,與我們影視劇中常見的乖巧小孩大相逕庭。我們的影視劇里,哪怕最頑劣的小孩,行為舉止也是非常有分寸的,頂多有個不禮貌的外殼罷了。西里爾是真正的問題少年,偏執、頑固、撒謊、有暴力傾向。

鄰居和公寓管理員告訴西里爾,他父親早就不在這裏住了,他還是不相信。這個被拋棄的孩子,不相信任何人。大鬧了一場之後,公寓管理員決定打開房門讓他眼見為實,他終於相信了。在這個過程中,西里爾意外結識了一個女理髮師薩曼莎,他突然抱住了她,像是命運給了他一個天使。但拯救沒有那麼容易。

西里爾回到福利院。一天,薩曼莎來看他,帶着那輛被父親賣掉的單車。西里爾問,我可以去你家嗎?薩曼莎同意了。

西里爾還是想找到父親,薩曼莎幫助他,很快就找到了。父親看起來也不像個壞蛋,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在餐廳工作。但人生最絕望的時刻,往往發生在夢想成真之後。父親想要開啟自己的新生活,希望西里爾以後不要再去找他。

假如西里爾從此就與薩曼莎一起好好生活,故事就結束了,但考驗剛剛開始。

一個小混混偷他的單車,他追上去就打,這股狠勁引起小混混所屬幫派老大的青睞。老大略施手腕,將他收入麾下,指使他去干打劫的活。士為知己者死,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薩曼莎發覺他跟街頭流氓混在一起,決定嚴加管教,他卻為了按時完成任務,不惜弄傷了薩曼莎。恩將仇報,白眼狼。西里爾逃走之後,薩曼莎傷痛欲絕,我替她感覺到,拯救一個靈魂是多麼不可能。薩曼莎要善良有善良,要耐心有耐心,要方法有方法,但還是眼睜睜看着一個孩子滑入深淵。

西里爾打劫很順利,明顯有犯罪天賦,打暈一對父子,搶走一大筆錢。但他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老大聽說之後,立馬跟他撇清干係。

西里爾帶着巨款去找父親,說責任我擔,錢給你。父親立馬慫了,把他和錢一起推走,生怕連累自己。

然後,西里爾騎上單車,錢也沒撿,一路狂奔。這是最令人傷心的一個鏡頭,鋪天蓋地的絕望。但絕望中卻有奇蹟在悄然發生。西里爾終於被父親徹底拋棄,他也終於決定拋棄父親。在一刻,他可能想到了,人不一定需要父親。

他回到薩曼莎家。警察已經找了過來。薩曼莎毫不猶豫地接納了他,替他賠償,帶他向受害者道歉。

西里爾終於走上了正道,跟薩曼莎一起過着平靜快樂的生活。但故事沒有結束,突然又轉了一個彎,讓人驚嘆。

電影最後,西里爾偶然遇見那對被他打暈的父子,父親原諒了他,但兒子沒有。兒子決定報復西里爾,於是追逐,西里爾爬到樹上,兒子扔個石頭上去,西里爾被擊中落地……

過去的受害者,因為不寬恕,自己成了兇手。當父子倆商量如何擺脫罪責的時候,西里爾突然醒了,說不用去醫院,騎上單車晃晃悠悠走了。神來之筆,意味豐富。我的理解是,真正的成長是寬恕他人。

整部電影,人物就那麼幾個,場景也很簡單,對白都很稀落,但從頭到尾讓人提心弔膽。你看着一個稚嫩的生命在鋼絲繩上走,隨時可能跌入懸崖,甚至已經掉下去了。但突然他就平穩着地了。

是薩曼莎拯救了西里爾,當然,她始終敞開大門。但薩曼莎其實並沒能阻止西里爾犯錯。反而是在西里爾做了所有的蠢事、惡事之後,認清了別人,也認清了自己。他發現老大靠不住,父親靠不住,自己也並不在乎那筆橫財。他知道了什麼是虛幻,什麼是真實。一個人跟自己和解了,跟世界就很容易和解了。

假如西里爾不是這麼生猛,而是被薩曼莎壓制住,或許他的命運不一定會更好。

人性就是這麼奇怪。平地可起萬丈波瀾,狂風暴雨之後又可能山花爛漫。只要還有人活着,時間就永遠不會靜止。你永遠無法預測人性,但也永遠不需要對人性絕望。這不等於說,你應該坐在那裏,等待故事發生。我們都是故事裏的人,行動,劇情才有進展。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西坡原創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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