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民眾持普丁頭像在當地俄羅斯大使館前示威，上面以俄文寫着「滾出烏克蘭」。美聯社 圖片來源:蘋果新聞網
俄羅斯總統普丁曾講過自己小時候追老鼠的故事，當年幼的他把老鼠趕到角落時，竟遭被逼到絕境的老鼠攻擊，反使他拔腿就逃。放在當今情境下，這個寓言令西方甚感憂慮，擔心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陷入停滯困境之際，普丁若自覺走投無路，將做出什麼樣的回應。
普丁是特務出身，向來以行事詭秘且熱衷陰謀聞名。多年來，西方情報人員一直試圖深入了解他的內心世界，以釐清他行為背後的意圖。在他下令揮軍入侵烏克蘭之後，外界在震驚之餘，對他現況的揣測更是沸沸揚揚，包括他可能生病、失智等，但許多分析家認為，普丁的問題其實是他越來越孤立封閉在自製「泡泡」中，拒絕接受與自己不同的看法。
俄羅斯對外發佈的會議照片，或許最能具象化呈現出普丁的孤立現況。例如他與法國總統馬克宏會面時，坐在相隔4米長桌的兩端；他在戰爭前夕與自己的國安團隊會面照片，也是如出一轍。
撰寫《克里姆林宮的人馬》(All the Kremlin’s Men，暫譯)一書的俄羅斯記者札加爾（Mikhail Zygar），日前在美國《紐約時報》上撰文指出，普丁過去2年來行為舉止令人擔憂，他已不再關注眼前的經濟、社會和Covid疫情問題，而是「與世隔絕」且難以接近，只堅信着俄羅斯必須恢復對烏克蘭的統治，身邊環繞着空想家和逢迎諂媚之士，因而導致歐洲陷入了二戰以來最危險的時刻。
根據消息來源透露，普丁從疫情開始後就切斷與顧問友人的大部分聯繫，現在已不再與友人一起喝酒烤肉。他以前宛如沙皇，喜歡挑撥臣子、引發對立，聽他們互相檢舉告發；但他現在卻孤立而疏離，甚至不再理會從前的親信，還實施最嚴格的防疫規定，沒有經過一周隔離，誰也不能見他。據說他的前私人秘書、現任俄羅斯石油執行長謝琴(Igor Sechin)為了偶爾跟普丁見上一面，每月有兩三周時間都在隔離。
另方面，從2020年夏天開始，普丁卻與俄羅斯銀行最大股東科瓦丘克（Yuri Kovalchuk）幾乎形影不離，包括普丁在瓦爾代湖的住所隔離時，科瓦丘克也隨侍在側。兩人同樣沉迷於前蘇聯過去的輝煌日子，還共同制定「復興偉大俄羅斯」計劃。這讓科瓦丘克晉升為俄羅斯實際上的「二當家」，也是最能影響普丁的人。科瓦丘克擁有物理學博士學位，但卻不只是個科研者，他還信奉東正教神秘主義、反美陰謀論和享樂主義，與普丁的世界觀有相當重疊性。
札加爾也稱，普丁認為自己正處於非常獨特的歷史情境，俄羅斯終於可以從過去的屈辱中找回尊嚴。他認為在前蘇聯瓦解後，西方利用俄羅斯的弱點，讓北約勢力範圍逼近俄羅斯國境。如今的形勢剛好相反，處於弱勢的是西方。唯一能讓普丁正視的西方領導人只有德國前總理梅克爾，在她離任後，該是俄羅斯為1990年代恥辱復仇的時候了。
根據英國廣播公司報導，情報官員直指，普丁被孤立在他自己製造的泡泡中，很少有外部訊息能夠滲透進去，尤其是任何可能挑戰他的想法的訊息。英國心理學教授弗納姆(Adrian Furnham)說：「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自己宣傳下的受害者，他只聽特定人士的話，而排斥其他人所說的。這讓他對世界有一種奇怪的看法。」這導致「團體迷思」的風險，也就是他小圈子中的每個人都在強化他的觀點、缺乏不同角度與意見，最後做出錯誤決策。
事實上，普丁的小圈子從來不大，在他決定入侵烏克蘭時，更已縮小到寥寥數人。西方情報官員認為，基本上只有與普丁有相同心態和執念的「真正信徒」還留在圈內。最明顯的例子是，普丁甚至在國安會議上公開羞辱自己的對外情報局局長納雷什金(Sergei Naryshkin)，凸顯出普丁圈子的狹小。
值得憂心是，這個封閉的小圈子讓普丁無法掌握到可靠訊息。在入侵之前，他的情報機構可能不願意稟報任何他不想聽到的事，只提供對戰事樂觀的評估。西方官員透露，與西方情報機構相比下，普丁可能仍不清楚自己軍隊處境有多糟糕，這也讓人擔心他在面對俄軍日益惡化的局勢時會做出何種反應。
西方情報官員也稱，普丁最初的軍事計劃看似出自前蘇聯情治單位 KGB之手，顯然是強調保密至上的「陰謀集團」之作，但結果卻是一團混亂。俄羅斯軍事指揮官還沒有做好準備就受命出擊，部分大兵更是在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情況下踏進烏克蘭。
如今俄羅斯攻勢陷入停滯，西方更有必要弄清楚普丁在壓力下將如何反應，以免危機進一步升級。西方情報專家指出，要理解克里姆林宮將如何行動，最大挑戰就是普丁是莫斯科的「唯一決策者」。在像俄羅斯這樣封閉的系統中，要了解領導人在想什麼是非常困難的，特別是當他自己許多手下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正如普丁的追老鼠寓言，西方決策者現在應該擔心的是，如果普丁自覺走投無路了，是否會決定採用更暴力的武器，例如化學武器或甚至是戰術核武，來個玉石共焚。「普丁的自我意識中不允許失敗或軟弱，他鄙視這些東西」，美國心理學家德科列瓦(Ken Dekleva)說：「一個被逼到絕境、被削弱的普丁，將是一個更危險的普丁。有時候放熊出籠，讓它回歸森林比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