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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留下的基因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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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毛澤東的多數個人信息在整個毛澤東時代並不是可以公開談論的話題,但民間總還是有人對毛澤東失蹤子女的情況有所了解,官方的查找並未停止,主動上門認親的也大有人在,甚至有些人的後來聲稱為尋親之事,還受到周恩來等人的接見,即使事情確實存在,恐怕也不過是官員邀寵的熱心之舉,黃永勝的兒子黃春光披露說,為了給毛澤東「留後」,周恩來、黃永勝等人給301醫院下令,要求設法讓韶華懷孕,1970年第二次人工授精成功,毛新宇出生後,興沖沖的報喜者遭遇的是毛澤東的冷臉。

1936年,毛澤東賀子珍,拍攝於陝北保安。

從薄都的「唱紅打黑」,到今上的「不忘初心」,紅色基因一步步驕傲地站到了中國政治舞台的中央,對這種紅色基因與生物學意義上的DNA之間的關聯,人們心照不宣,正史中,革命的正義性和輝煌被一再強調,中外媒體則對紅色家族的淵源關係興趣盎然,但是,領導這場革命的最紅最紅的紅太陽毛澤東留下的基因謎團,則至今充滿了懸念和疑問。

如果排除有關毛澤東「私生子」的傳言,毛澤東一生有過十個子女,但他們大多夭折或下落不明,民間對這些根正苗紅的「龍子」一直懷有極大的興趣,但在毛澤東時代,似乎這屬於國家機密的一部分,而被包裹得嚴嚴實實,那時候的多數中國人甚至都沒聽過賀子珍這個名字,而毛澤東留下的基因謎團,最有探尋價值的部分,恰恰與賀子珍直接相關。

文革後,大概為了淡化江青的「正宮娘娘」地位,先是楊開慧,後是賀子珍,開始佔據官方、半官方的媒體版面,毛澤東那些夭折和失蹤的孩子的信息,也才隨之浮出水面。

由於官方對毛澤東失蹤子女的下落並沒有給出權威的信息,民間和半官方媒體的信息則是事實與傳言混雜,在1949年建政後的調查資料為公開前,需要綜合多方面知識和各種說法加以審慎分析,才能推斷出較為可信的一些事實。

無論建政前還是1949年建政後,關於毛澤東失蹤子女的情況都是中共的高度機密,以至於1935年秋負責尋找毛岸英兄弟的中共地下黨員李雲只知道要尋找兩個失蹤的烈士子女,卻不知道他們是1935年初在遵義會議上重獲中共重要領導崗位的毛澤東之子,中共建政後,李雲也一直對此保守機密,1988年,李雲對記者說:「要不是一位中央首長對我說『中央特科』的事保密期限已經過去,可以講了,我會把這段經歷帶去見馬克思。」這表明中共「內外有別」的保密制度有多嚴格,但這樣的保密並不影響查找毛澤東失蹤子女時獲得最準確的信息,比如說劉松林回憶說毛岸英記得毛澤東的第三個兒子毛岸龍是在流浪過程中失蹤的,現在已有更為清楚可信的當事人回憶表明毛岸龍死於大同幼稚園,因此,我們看不到中共建政後尋找毛岸龍的舉措,這或許可以證明中共高層在尋找毛澤東子女問題上,有着極為通暢的渠道,畢竟,當年的上海地下黨雖然被破壞嚴重,但曾參與照料、尋找毛岸英兄弟的當事人如李雲、馮雪峰、董健吾、徐強等人都在,他們絕對不敢對1949年後的毛澤東有任何隱瞞。關於這一點,幾年前,有位網友潤濤閻撰文說毛岸英、毛岸青並非毛澤東親生兒子,而是上海地下黨找來糊弄毛澤東的「假貨」,這種說法是不太可信的,因為從時間上推斷,毛岸英兄弟失蹤時間只有兩年多,而不是潤濤閻所說的六年,兩年多時間尚不足以造成辨認十二三歲孩子容貌的不可克服的困難,而且毛岸英、毛岸青兄弟被找到後,曾與董健吾兒子再次共同生活並被送往歐洲,兩年多時間不足以完全抹掉十歲玩伴的全部記憶。多年後毛岸青曾有書信給董健吾的兒子。

之所以說對毛澤東留下的基因謎團,最有探尋價值的部分與賀子珍相關,是因為與賀子珍結婚後,毛澤東迎來了他一生最為艱難兇險的十年,艱難到根本不具備養育孩子的條件,所以,賀子珍與毛澤東生育的六個子女,最後只有李敏一人在父母身邊活下來。

1949年後,中共領導人的生活條件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尋找失蹤子女也就馬上提上了議程,通過現在可以看到的資料,來我們可以感受這種尋找是如何迫切而又堅韌。比如說,毛澤東與賀子珍生下的第一個孩子,1929年生於福建龍陽的毛金花,在撤離龍巖時被送給一位翁姓鞋匠,1932年,紅軍再次打下龍巖,賀子珍查找女兒下落,被收養人告知孩子已死的信息,即使如此,中共建政後,毛澤東還是通過鄧子恢對毛金花進行了再次查找,多年後,賀子珍的哥哥——福建省副省長賀敏學甚至認下了一位叫楊月花的女子,賀子珍也將楊月花認定為自己的女兒毛金花。畢竟毛澤東是黨和國家的最高領袖,而他手裏有一個有史以來對社會控制最為有力的政權。至於楊月花的身份為何沒有被最後認定,後面再談。

事實上,中共建政後,全力尋找的第一個孩子不是毛金花,而是毛澤東、賀子珍的大兒子,小名叫毛毛的毛岸紅。1949年上半年,中共尚未正式宣佈中央政府成立,賀子珍的妹妹賀怡(同時也是毛澤東弟弟毛澤覃的妻子)去雙清別墅見毛澤東,提出要找毛毛,據說毛澤東最初並不同意,現在官方媒體給出的理由是一通很難令人信服的大道理,「現在解放了,我們進了城市了,生活條件好了,這時你們要把孩子懂人家手裏要回來,這樣對得住人家養父、養母的養育之恩嗎?」還有一種真實性存疑的說法是賀怡對毛澤東說毛毛已經找到了,毛澤東聽了很高興,但在問了孩子的一些特徵後,認為與他記憶中的時間、地點、歲數和相貌都不相符,因而也不同意查找。如果一定要在兩種說法中讓我選擇,我認為第二種更符合正常人的心理一些。不管怎麼說,兩種說法似乎都表明毛澤東並不十分熱衷找回這個「毛毛」,但毛澤東並沒有真正阻攔,他可能只是有所懷疑,否則,賀怡不可能拋下工作去查找毛毛下落並以此遭遇車禍死亡,也不可能在稍後勞動江西省省長邵式平大駕,動用省政府的力量進行查找。

據說賀怡車禍發生前已經查找到了毛毛的線索,這種說法未必可信。長征前,毛澤東、賀子珍將毛毛託付給了弟弟毛澤覃,毛澤覃將孩子放在了一個警衛員家裏,隨着毛澤覃的去世,不再有人知道毛毛的準確下落,但賀怡1949年的尋訪並非秘密進行,而且有助手、司機、警衛員跟隨,如果她真地查找到了毛毛的信息,即使賀怡車禍去世,查找毛毛的下落也不太可能毫無線索,也不必等到1953年才由賀子珍給江西省省長邵式平求助。這時候,毛岸英已經在朝鮮去世兩年多,毛岸青則在1951年就精神分裂,如果找到毛毛,那麼,這就是毛澤東唯一精神健全的兒子。生於1932年的毛毛——毛岸紅如果被找到,會給人們留下太多的歷史想像空間,畢竟他是毛澤東的親生兒子,年齡則比毛遠新大9歲,1976年毛澤東去世時,毛遠新只有35歲,而毛岸紅是44歲,從年齡上講,不存在作為接班人的障礙,也就是說,如果當年能夠找到毛毛,他未必不可以作為紅色基因的傳承者,被培養成至今仍然統治中國的接班人,如此一來,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也就沒什麼機會了。雖然這只是我的一種臆想,但未必不是一種本來極有可能成為現實的歷史假設。

對於「廢皇后」賀子珍來說,除了親情的牽掛,或許她也不會想不到這種可能吧。至於邵式平,他不僅接到賀子珍的求助信,還收到安子文從北京拍來的加急電報,要求尋找紅軍留在江西蘇區的孩子,其中特別提到要尋找毛澤東的兒子毛毛。邵式平當即安排民政廳設法查找。從中央到地方的官員不會說出毛岸英、毛岸青的名字,但未嘗不會想到對毛澤東「無後」的這一擔心,盡力找到毛毛,除了對領袖的感情,也不能排除這是一件絕對有助於鞏固個人權位的好事。

當江西省民政廳具體承辦人王家珍查找到一個疑似失蹤孩子朱道來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孩子幾個月前已經被接到南京,接走朱道來的是1933年就已經去世的原紅軍幹部霍步青的遺孀朱月倩,朱月倩認定朱道來是霍步青的遺腹子霍小青。原本線索到這裏就已經斷了,但王家珍看過朱道來照片後,認定朱道來長得象年輕時的毛澤東(這種相面術是完全靠不住的),於是匯報給了邵式平省長,並去南京找到接走朱道來的「母親」朱月倩,「花費了一番周折」,帶上朱道來及其養母,去上海見到了賀子珍、賀敏學。賀子珍、賀敏學很快就認定了朱道來就是毛毛,據說理由有兩個,一是長相與毛澤東年輕時有點相像,二是賀子珍認出了親手縫製的棉袍。在我看來,這兩個「證據」都不夠充分。將近二十年後,通過相貌找尋孩子,是極不可靠的,近年來,中央電視台《等着我》欄目,民間公益組織「寶貝回家」等機構披露了大量拐賣兒童找家的案例,足以證明這一點;至於賀子珍「親手縫製的棉袍」,考慮到賀子珍當時的身體和精神狀況,也不能說明問題。更重要的是,朱月倩在霍步青去世後經歷坎坷,此時她只是一個普通空軍幹部(也有說法是曾經嫁給一個國民黨軍官),完全不具備賀子珍所具備的查訪資源和條件,如果不是準確記得收養兒子家庭的地址、姓名,很難找到朱道來家中,而且,朱月倩的說法似乎更為具體,據說她並不是在長征前才將兒子託付朱家,而是在生產後身體狀況很差,又沒有奶水,孩子剛出生便將孩子送了出去,此後還去看過孩子。

無論如何,從朱月倩能夠獨自找到朱道來,而賀子珍需要動用省政府力量才找到疑似兒子這一點來看,賀子珍的認定並不可靠。之所以認定朱道來就是毛毛,除了賀子珍人生坎坷,求子心切的心理因素,還有一點或許也是值得考慮的,那就是作為母親,她一旦認定了朱道來是毛毛,那麼朱道來也就成了偉大領袖毛澤東的兒子,「廢皇后」及其家族的未來地位令人遐想。

至於朱道來的血型與賀子珍吻合也不說明問題,靠血型可以排除親子關係,卻無法確認親子關係,而且朱道來的血型與朱月倩應該也不衝突,否則,後來驚動中央的爭子風波就容易判斷了。

但賀子珍認定了朱道來就是毛毛,朱道來被送往北京,李敏見到朱道來,也按照母親書信中的要求,開口喊朱道來為「哥哥」,事到如今,毛澤東似乎也不得不考慮是否接受這個兒子了,這時候朱月倩卻鬧到了北京,以死相逼與賀子珍爭兒子。在DNA技術尚未出現以前,這註定是一件無法準確認定的葫蘆案。朱月倩的老上級鄧小平出面證實了霍步青以及霍小青出生的情況,據說鄧穎超組織帥孟奇、康克清、帥孟奇等黨內大姐召開了三天的研討會,認為朱道來是霍步青的遺腹子。無法判斷這一傳言的真假,如果屬實,毛澤東不可能不知道這一結論,但毛澤東指示說:「不管是誰的孩子,都是革命的後代,把他交給人民,交給組織吧!」

需要說明的是,本文多數資料來自《黨史月刊》、《家庭》、《福建黨史月刊》等媒體,這些媒體的說辭往往相互矛盾,且大都未註明信息的最初來源,因而,只能作為一種野史和演義作為參考,只能在這些資料的相互比較印證之下,還是透過一些基本事實推斷出一些合理的結論,比如說,毛澤東的這一指示,應該是可信的,因為在朱道來赴京後不久,他被安排進了幹部子弟中學,且朱道來的生活由中組部副部長帥孟奇照顧,後來進入清華大學讀書。如果沒有毛澤東的首肯,朱道來不會受到這樣的特殊照顧,也不可能被從兩個爭兒子的母親身邊帶走。然而這一安排也就表明,毛澤東並不認同朱道來就是毛毛。據說,此後朱道來與朱月倩關係極為緊張,作為對父母沒有記憶的孩子,朱道來無法判斷誰是自己的父母,但如果沒有朱月倩的堅持,他很可能就被認定成為毛澤東的兒子了(至少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在那個年代,這是何等巨大的誘惑!據說文革時朱道來帶頭貼了朱月倩大字報,「母子」關係徹底破裂。

1966年初,朱道來被調回到南京工作,這一安排似乎表明組織部門以一種特殊的方式給出了朱道來是朱月倩兒子的結論,這至少不違背毛澤東的意見,又過了幾年,朱道來突然離世,關於他的死因有兩種說法,一是癌症,一是因「冒充毛澤東兒子」,在文革中被造反派打死。沒有任何可信消息證明朱道來最後是否被打死,但朱道來被調回南京工作,的確可以給人以「不是毛澤東兒子」的懷疑,在當時的政治氣氛下,即便不是被打死,被批鬥的可能的確是有可能存在的,因此,被打死一說,也許並非空穴來風。

不管怎麼說,毛澤東沒有認這個兒子,在重男輕女的傳統社會觀念之下,毛家被培養的對象就只能是毛遠新了。

在判斷人事問題上,毛澤東具有驚人的能力,他不是一個輕信和容易被欺騙的人,我們不知道朱道來事件給毛澤東造成什麼樣的心理影響,但此後毛澤東對尋訪失蹤子女問題顯然興趣大減,尤其到了晚年,連李敏都很難見到毛澤東,孫子毛新宇出生後,他也懶得一見,更何況難以判斷真偽的失蹤子女呢。但是在1953年,面對突然冒出來的朱道來,如果有今天的DNA分析技術,證實朱道來就是毛毛,毛澤東是不可能不接受這個兒子的。

但即使貴如皇帝,在離散幾十年後,毛澤東也無法判斷站在眼前的人是不是他的親身子女。

雖然毛澤東的多數個人信息在整個毛澤東時代並不是可以公開談論的話題,但民間總還是有人對毛澤東失蹤子女的情況有所了解,官方的查找並未停止,主動上門認親的也大有人在,甚至有些人的後來聲稱為尋親之事,還受到周恩來等人的接見,即使事情確實存在,恐怕也不過是官員邀寵的熱心之舉,黃永勝的兒子黃春光披露說,為了給毛澤東「留後」,周恩來、黃永勝等人給301醫院下令,要求設法讓韶華懷孕,1970年第二次人工授精成功,毛新宇出生後,興沖沖的報喜者遭遇的是毛澤東的冷臉。

但賀子珍的表現完全不同,無論出自母親的本能,還是對身為毛澤東妻子的過往歷史的珍視,賀子珍尋找失蹤子女動力不會消除,她的腳步不會停止,儘管在1932年就曾得到過毛金花的「死訊」,賀子珍卻不死心,《快樂老人報》2013年的文章說,「建國伊始,她多方托人尋找。」但當年的鞋匠翁清河再次說毛金花死了,而鄧子恢相信了他的話,毛澤東也信了。直到1964年,「毛金花」又冒了出來,一位叫「楊月花」的江西婦女主動寫信給有關部門,要求幫助調查身世,調查中,最初收養楊月花的龍巖鞋匠翁清河聲稱楊月花就是毛金花,一天後,翁清河改口說其實毛金花在被收養後的第二年就死了,調查於是停止。1973年,一位回鄉老紅軍聽聞此事,進行一番調查後將材料寄給了賀敏學,賀敏學派人進行調查,初步證實楊月花某些身體特徵與毛金花相符後,將楊月花接到上海,賀敏學替賀子珍認下了這個外甥女,賀子珍急切想見楊月花,但中央的決定是不讓見。毛澤東去世後,賀子珍安排李敏以視察工作為名,與楊月花見面,卻沒有直接對楊月花表明身份,顯然只是為了打量楊月花的長相。據說賀子珍生前很想看看女兒,但有人提醒說「你只有一半的權利。」可毛澤東已經去世,因此,直到1984年去世,賀子珍並未見過楊月花。

中國權威的搜尋引擎百度,直接在楊月花的詞條下將她認定為毛澤東的女兒,這是很不嚴謹的,楊月花作為毛金花的身份只是一種可能性。1932年和中共建政後,最早收養毛金花的翁清河三次聲稱毛金花已死,儘管在1964年翁清河曾明確說楊月花就是毛金花,但這也很可能是迫於某種暗示和壓力的結果,畢竟1953年朱道來的養母也曾改口說他不是朱月倩而是賀子珍的兒子,那些此前一無所知的當地群眾竟聯名寫信「證明」朱道來就是毛毛。毛澤東、賀子珍的尋親之舉,關係的不是一個普通家庭,而是最高領導人的血脈,裏面有太多的利益、利害可以被計算。

除了毛金花,毛澤東與賀子珍其實還有一個被送養後失蹤的女兒。1935年初賀子珍在貴州白苗族的一個村莊生下孩子後,因急於趕路,賀子珍只看了孩子一眼,就把她送人了。據毛澤東外孫女孔東梅說,八十年代四川省古藺縣當地黨史工作者根據傳說,調查過一個收養紅軍子女的家庭,了解到被收養的紅軍子女叫王秀珍,收養三個月因病去世。這一傳說如果屬實,王秀珍的確很可能是毛澤東、賀子珍的親生女兒,因為長征途中的女紅軍人數很少,生育送養孩子的更少(但與賀子珍同時生育的女紅軍還有一人,而且所生的也是女孩)。當時經歷此事的人的回憶似乎很不可靠,一些基本細節彼此矛盾,由此可見當時紅軍所處的環境有多惡劣,在這種情況下,孩子只是負擔,親情已完全無法被顧及。目前找不到中共建政後毛澤東、賀子珍尋找這個女兒的信息,我的猜想是,賀子珍未必不曾試圖查找,但身為產婦,毛澤東又不在身邊,賀子珍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尋找的線索,而知情者的回憶既少又混亂,很難作為查找的依據,即便這個被稱為王秀珍的孩子是賀子珍所生,當事人混亂記憶中的貴州,也與四川不符,這會給查找帶來很大干擾。因此,這也只能是一樁永遠的懸案。

對楊月花的身份,孔東梅在《翻開我家老影集——我心中的外公毛澤東》一書中說,「一生豪俠的舅外公賀敏學認下了這個被他看準的外甥女,而1976年去世的外公和1984年去世的外婆都始終未能與此人相見,此事因此也無法確認。」文中的「一生豪俠」四個字頗為值得琢磨。該書出版於2003年,此時,中國已經完全具備DNA親子鑑定的技術條件,但無論孔東梅還是她的其他親屬,似乎都沒表現出以該項技術尋求答案的想法,不僅如此,到今天為止,相關當事人似乎也沒有表現出以DNA鑑定技術找到楊月花與毛澤東之間是否具有血緣關係的興趣。綜合各種真真假假的相關信息,其中包括鄧子恢夫人、翁清河女婿等的解釋,以及傳說中肖克上將建議楊月花回歸毛姓的傳說,如果說楊月花就是毛金花,也並非完全違背邏輯,但是一般丟失孩子的家庭都會急切要做的DNA鑑定,在毛家人這裏,似乎毫無興趣。

除了楊月花之外,一位居住在贛州的退休幹部鄒方沐,雖然不曾被正式媒體與毛澤東基因謎團聯繫在一起,但在網絡上卻早有傳言。與楊月花一樣,鄒方沐的身世傳說如果屬實,倒真有幾分可能是賀子珍一直尋找的毛毛——毛岸紅,也就是那位如果活下來並被父母找到,可能會成為今天中國統治者的真正的紅二代。據說1977年,李敏曾見過鄒方沐先生,並曾喊他為哥哥——從網上能夠找到的唯一一張鄒先生照片看,他與毛澤東確有很多相像之處。

中國存在無數的兒童被拐賣案件,在DNA技術被應用之前,分離多年後的尋親確實具有極大的盲目性,比如說有人被「親生父母」找回後多年,才發現這只是一個兩廂情願的錯誤,而一位貴州的尋親母親,與兒子失散25年後憑DNA測試找到了親生兒子,而早在四年前她就與這個尋找親生父母的孩子互加了QQ好友,並懷疑他就是自己的兒子,可是,由於她對兒子胎記的記憶錯誤,讓她和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兒子的團聚遲來了四年。由此可見,就尋親這件事而言,一旦時隔久遠,所有的記憶都不牢靠,只有DNA測試才是可靠的。

民間對毛澤東失蹤子女的談論不過建立在一些真假難辨的傳言和「報道」之上,人們甚至不知這些材料有多大成分出自作者的聯想或編造,權威的資料只存在於官方檔案,但即使如此,毛家人對楊月花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態度說明,這些官方材料的權威性,只是針對中共建政後的調查過程而言,而對這些疑似毛澤東子女的真實來歷,官方也沒有權威結論和答案。因此,在確定疑似者與毛澤東的關係問題上,沒有什麼比DNA鑑定更權威。

對1964年就試圖揭開身世之謎的楊月花來說,即便她說年齡大了,改不改姓已經不重要了,難道她就不再想知道自己的親身父親究竟是不是毛澤東嗎?而鄒方沐又做何想?現在,從技術上來說,要破解他們的身世之謎,只需要一次抽血,幾天時間就可以實現,但身份的明顯差異,也許讓他們很難主動提出這個要求。在毛澤東被公開承認的後人中,李敏曾經對於尋親表現出極大興趣,但在1977年後,興趣似乎就淡了下來,1984年賀子珍去世後,更是不再有關於她尋親或與疑似親屬相見的信息,如果李敏不主動表示進行DNA測試的邀請,楊月花、鄒方沐恐怕只能保持沉默。

但是,李敏能夠自行決定此事嗎?如果她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否會受到楊開慧後人、江青後人的阻攔?更重要的是,是否也會象賀子珍所曾遭遇的那樣,受到來自中央的壓力?

我想,或許這才是揭開毛澤東基因之謎在今天的真正阻力所在。

鄧小平時代,毛澤東的功過被「三七開」,一度走下了「神壇」,但六四之後,毛澤東所犯的「錯誤」逐漸被官方選擇性遺忘,每一次政治上的左轉,都讓毛澤東再次朝神壇退回一步,尤其是在2015年畢福劍一句「可把我們害苦了」而被停職後,毛澤東重新走回神壇,鄧相超、左春和等人僅僅說一句對毛不敬的話,就丟官罷職。顯然,毛澤東的聲譽不僅關係他個人及其親屬,而是屬於中共,毛澤東的名字本身就是中共的財產。

既然如此,作為毛澤東、賀子珍曾經的願望,確認失散的孩子這樣一件在毛澤東時代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面對楊月花、鄒方沐這些高度疑似對象(或者,朱道來留有後代),既然在技術上已變得如此簡單,即便李敏不便提出或不願提出,何不由「組織」出面來完成此事?即使李敏等親屬不願配合,毛澤東的遺體連同被摘除的內臟器官仍被保存,DNA鑑定毫無難度,一測就准,

況且,相關當事人以私隱為由加以拒絕的可能不大,而且中共也不是一個以尊重私隱著稱的組織。另外,既然有關毛澤東的話題在中國依舊會引起許多人關注,事關中共和紅軍歷史,DNA檢測的結果也可以給好奇者一個結論。

無論歷史如何評價毛澤東,被毛澤東、賀子珍送養的幼兒都有着不幸的身世,他們的遭遇展現了一種歷史的殘酷。而對毛澤東、賀子珍來說,無論他們曾以何等決絕的態度丟下孩子鬧革命,這種丟棄是一種特殊情況下的無奈之舉,即使終生無緣相見,他們牽念孩子的心情必是痛徹心扉,以至於一支筆可以殺人無數的毛澤東在1949年後與曾志談起毛毛時「哽咽失聲,眼圈也紅了。」毛澤東對曾志說:「最後一次看見這孩子,都會在隊伍里向我招手了。誰知道,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作為母親,賀子珍的痛楚想必更甚。

既如此,「不忘初心」高揚毛澤東旗幟的中共,為什麼就不能做一次小小的努力呢?或許,幾次簡單的DNA測試,就能幫主席找回親生子女,彌補他們那個時代因不具備技術條件而造成的遺憾,讓主席的後代可以相認,而這也算是給懷念毛澤東的毛左們一個安慰吧。

但是,中共顯然沒有這個興趣。

已經換了人間,今天的中共當政者不是毛澤東,更不是毛岸紅。當我們說到紅色基因,應該分清兩個不同概念:一種是基於血緣的,另一種是基於動機複雜的符合政治需要的抽象精神。在為毛澤東尋親這件事上,二者其實是有矛盾的。今天將毛澤東重新抬上神壇的人,需要的是毛澤東這個符號,而不是毛澤東這個人,否則就無法理解毛澤東被一步步恢復政治正確的時候,毛新宇卻落選十九大代表。

更重要的是,對紅色基因的強調,其實是在訴諸一種打江山坐江山的封建血統觀念,這種血統觀念中,只有DNA製造的血緣關係才具有真正的正統性,那麼,誰又會比毛澤東的龍子龍孫更具這樣的正統性呢?看看朝鮮就明白了。就連在海峽對岸的蔣介石,不也是在撒手人寰之前,將權力逐漸交到蔣經國手裏嗎?

既如此,何必多事!把一些早已失落民間的前「太子」、「公主」找回來,不僅可能會分走一杯羹,更有可能給民間多事者多一些添亂的話題。

放在毛澤東時代,只要有可能,他和他的親屬、戰友、下屬可以動用最多的資源來做這件事,缺少的唯獨是技術條件,如今,技術進步了,連偏遠鄉村的農民都可以使用的DNA鑑定手段,卻獨獨不能用在毛澤東的後人身上,這該算是毛澤東、賀子珍及其後人的悲哀吧。

不過,試圖探求這一基因謎團的人也不必失望,DNA頑強的遺傳功能會讓時間失效,最終揭開這一謎團。只要毛澤東失散子女活到了成年並育有子女,未來揭開這一謎團的可能就是存在的,即使目前所有疑似子女最後都被證實只是誤會和猜測,白銀殺人惡魔高承勇被抓一案表明,只要政治和法律允許,中國大規模DNA數據庫的建立,會讓排查變得十分容易。不過,除了對此一段歷史懷有興趣的歷史愛好者,想要探究這一謎團的人應該會越來越少了。

責任編輯: 東方白  來源:議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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