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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的肅反自基洛夫被殺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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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八日,起訴書正式公佈,稱尼古拉耶夫與其他十三人是陰謀的參與者。次日,各報又報導說,這十四人已在內部法庭上被判處死刑,而且死刑已經執行。無論是起訴書還是判決書,對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如何參與暗殺基洛夫一事,都隻字不提。公開審判尼古拉耶夫,這對粉碎流言蜚語有什麼不利呢?毋庸置疑,正是這個當場被捕的人槍殺了基洛夫,這一切又有什麼值得保密的呢?是什麼原因使得斯大林不敢作公開審判?

季諾維也夫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一日,一個年輕的共產黨員列昂尼德·尼古拉耶夫潛入斯莫爾尼宮,用左輪手槍一槍擊斃了列寧格勒黨組織頭號人物、中央政治局委員謝爾蓋·米隆諾維奇·基洛夫。兇手當場被捕。莫斯科當局立即成立了一個專案組,由斯大林親自率領,來到列寧格勒調查兇殺始末。

這次暗殺的細節至今未公之於世。這個尼古拉耶夫究竟是什麼人?他是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戒備森嚴的斯莫爾尼宮的?他是怎樣成功地靠近基洛夫的?是什麼原因迫使他邁出這亡命的一步:是政治謀殺還是私人仇殺?種種問題令案情蒙上了絕密的外衣。

政府的第一個公報斷言,殺害基洛夫的兇手,是從芬蘭、立陶宛和波蘭竄入蘇聯的眾多白衛恐怖分子之一。幾天之後,蘇聯報刊又報道。內務部已經逮捕並處決了一百零四名白衛恐怖分子。於是,在報刊的鼓動下、一場反擊「窩藏在西方」的白衛組織的運動,如暴風驟雨般地展開了(首當其衝的是俄羅斯全體軍人聯合會)。據說,這些組織派遣特務到蘇聯進行恐怖活動已經不止一次。

措辭如此斷然的公報,特別是對一百零四名恐怖分子的處決,不能不使人們相信:偵查機關已經確切地查實,白俄流亡組織參與了對基洛夫的謀殺。然而,就在兇殺案發生後的第十六天上,形勢急轉直下。比利時報刊上的新說法,將殺害基洛夫的罪責推到黨內的托季反對派的頭上。同日,仿佛一聲令下,所有報紙毫不留情地向原來的反對派的頭目們開火。季諾維也夫、加米涅夫以及其他許多過去的反對派分子統統被捕。那些日子裏一直不離斯大林左右的記者卡爾·拉狄克在《消息報》上寫道:「每一個黨員都明白,黨將以鐵拳粉碎這些殘匪……他們將被擊潰,被消滅,被清掃出地球!」

斯大林仇恨過去的反對派首領,這早已盡為人知。因此,國外的社會主義團體深感不安,擔心斯大體會以基洛夫被殺為藉口,與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算總帳。某些外國報紙傳言,稱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已被秘密處死。蘇聯當權者認為,必須粉碎這些謠言。於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塔斯社發表聲明:「鑑於證據不足」,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一案將不交法庭審理,而由「蘇聯內務人民委員都組成的特別委員會」受理。

就這樣,在兩周多一點的時間裏,蘇聯政府就公佈了兩種有關基洛夫被殺但完全矛盾的說法。起先指控從國外潛入的白衛分子,後又指控原反對派的首領。在這種情形下,蘇聯人民自然就會迫不及待地等着開庭審判,希望能聽聽尼古拉耶夫在法庭上的供述。

但是,人民註定要被蒙在鼓裏。十二月二十八日,起訴書正式公佈,稱尼古拉耶夫與其他十三人是陰謀的參與者。次日,各報又報導說,這十四人已在內部法庭上被判處死刑,而且死刑已經執行。無論是起訴書還是判決書,對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如何參與暗殺基洛夫一事,都隻字不提。

尼古拉耶夫被秘密法庭審判一事,令全國人民因過去的兩個矛盾的政府公報所產生的對官方有關說法的不信任感更加加深。人們不禁要問:公開審判尼古拉耶夫,這對粉碎流言蜚語有什麼不利呢?毋庸置疑,正是這個當場被捕的人槍殺了基洛夫,這一切又有什麼值得保密的呢?是什麼原因使得斯大林不敢作公開審判?

那些日子我不在蘇聯,因此只能根據莫斯科各報紙上登載的官方報導來判斷。不過從一開始,我就確信此事有詐,因為無論是克里姆林宮的第一個說法,還是後來加罪於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的謬論,都不能令人信服。

我之所以不能接受第一種說法,即有關一百零四名被處死的白衛分子的說法,因為它純屬天方夜譚。作為後高加索加盟共和國邊防軍的前司令員,我非常清楚如此眾多的恐怖分子要偷越守衛嚴密的蘇聯國境。如同是異想天開。除此之外,這一百零四名恐怖分子要在公民證制度非常嚴格,民警的監視無所不在的列寧格勒藏身、更是比登天還難。再者,大小報紙在報導他們的死刑時,竟一反常規,連罪犯姓甚名誰也不曾提及,這豈不更令人倍生疑竇嗎?

此外,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參與殺害基洛夫的說法,同樣是荒誕不經的。黨的歷史使我清楚地知道,布爾什維克歷來反對個人暗殺,甚至在反對沙皇及其政府官員的鬥爭中,也總是避免採用暗殺行動。布爾什維克認為。恐怖手段是毫無作用的,只能敗壞革命運動。此外,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也不可能不考慮到,殺害基洛夫將正中斯大林下懷,後者將不失時機地利用它來除掉原反對派的領袖。事實也正如此。

一九三五年一月二十三日,在處決尼古拉耶夫之後近一個月,各報又報導說,內務部列寧格勒分局局長菲利普·麥德維基、副局長孔波羅熱茨及其他十名內務部工作人員,在最高法院的一次秘密審判中被判處剝奪自由,其罪名是,「在獲悉有人正在醞釀殺害基洛夫的情報後……沒採取必要措施防止謀殺發生。」

這一判決出乎尋常的溫和,實令我大吃一驚:居然只有一名被告被判處十年拘禁,其餘的人,包括麥德維基和他的副手孔波多熱茨,只被判處兩年至三年的徒刑。這一切大使人惶惑不解,因為對於斯大林來說,謀殺基洛夫,不僅是對他的政策,而且也是對他本人的威脅:既然內務部今天可以置基洛夫的生死於不顧,那麼明天,他斯大林本人也可能落到同樣的危險境地。任何一個了解斯大林的人都滿以為斯大林一定會下令槍斃內務人民委員亞果達,並要求處死所有負責基洛夫安全的工作人員。他應該那樣做,哪怕是為了殺一儆百,使內務部的其他工作人員不要忘記,他們的頭顱是直接系在領袖人物的生死之上的。

最令我吃驚的是,斯大林在得知基洛夫被殺後,還敢於立即親自前往列寧格勒。他如何看重自己的生命,這一點我深為了解。在如此險惡的局勢下,他的列寧格勒之行,的確有些異乎尋常。

斯大林在個人安危上顯得特別謹慎,隨時都是提心弔膽的。下面是幾個最能說明這一點的例子。

眾所周知,每當紅場上舉行慶典,斯大林出現在列寧陵墓上時,四周都有由一隊隊精悍的衛兵和一大群來自內務部的貼身保鏢組成的人牆。不僅如此,他還要在制服內穿一件沉甸甸的防彈背心,那是在德國專門為他定做的。

斯大林常到郊外官邸。為確保途中安全,他要內務部將沿途街上的居民遷出三分之一,並將騰空的房屋供內務部工作人員居住。從克里姆林宮到郊外官邸共有三十五公里。但作為斯大林的專用交通線,巡邏守衛的「機關」工作人員晝夜不斷。值勤人員分為三班,每班人數多達一千二百。

甚至在克里姆林宮的高牆內,斯大林也不會冒險獨行。比如說,他要離開辦公室到大克里姆林宮殿去,也要先由衛隊認真地將路上的人統統攆開,根本不管那些人的職位高低。

斯大林每年要到索契去休假。動身前,他總是吩咐把在莫斯科的專車和在高爾基市的專船同時準備好。有時,他樂意坐專車直接從莫斯科啟程;有時,他又要沿伏爾加河順流而下到斯大林格勒,再由那裏轉乘專車到索契。預先誰都無法知道斯大林此次會去哪條線路,也無法知道他何日啟程。他的專車和專船得提前幾天做好充分準備,但只是到出發前的最後幾個鐘頭,斯大林才把此次選擇的路線告訴幾個親信。在他那安裝有特製護板的列車前後,各有一列坐滿衛隊的列車。斯大林專車上的儲備極為豐富,足以渡過為時兩周的圍困。一有警報,專車窗外的鋼甲護板便會自動關閉。

斯大林雖然自詡為工人階級的領袖,但卻從來沒在工作時間去過任何工廠,因他害怕與工人直接接觸。

斯大林謹慎小心的事例,簡直俯拾皆是。正因如此,我才難以相信報紙的報導,說他膽敢冒險到列寧格勒去,要知道危險的恐怖組織剛剛才在那裏活動過,那裏的內務部人員連基洛夫都沒保住。所以,斯大林此行這一事實不能不使人想到:殺害基洛夫是一個人單獨乾的,而有關被偵破的恐怖組織的說法,純屬烏有。

責任編輯: 東方白  來源:斯大林肅反秘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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