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美領館關門，給這個城市所帶來的影響，可能需要時間才能消化。
但是因為上面文章，也有一些人在本公號後台謾罵了，祝他們未來一切順利，永遠不需要辦出國簽證。
閉館當天，領事館路上一定少不了故事發生。在網上看到的，有一男子在那裏放鞭炮慶祝，還有一個女子在那裏拿着手機直播——成都真是一個自由的城市。但是這自由也是有限的，幾年前這裏有更大的事發生，沒一個人敢圍觀。
這種」愛國主義「，那個男子和那個女子，都堪稱是社交媒體的傑作。過去人們會用作秀來形容，老一代作秀家看上去都很傻，往往一無所獲。如今，即便有很多人罵，在網上也能賺得一些流量。
這兩個人當然不能代表」成都人「。至少在我朋友圈，沒有看到為他們叫好的。但是，他們也多少能代表這個城市的一部分特徵：輕浮，譁眾取寵，喜歡表演。
2005年我第一次來成都，到報社學習，和那些正式員工一起泡溫泉。在我們都脫光下水後，聽說春熙路有愛國聚會，有人衝擊日資商場伊藤洋華堂。口號也很有成都特色，叫」伊藤，伊疼我不疼……「看那些」老同事「們談論此事，頗有一些遺憾錯過了大場面的感覺。
此後10年，這樣的愛國行為發生過幾次。但是，從2005年到現在，成都最成功的商場，就是伊藤洋華堂。他們始終如一地提供高質量的服務，廁所里永遠有紙，冬天有熱水。蔬菜區，一直老老實實標註」轉基因「和」非轉基因」。
我的意思是，儘管有一些腦殘去喊口號要打砸搶，但是成都人的腰包還是誠實的。他們會用錢去回報真正的善意。今年春節後，口罩最緊張的時候，一度傳出伊藤幫忙從日本購買口罩的新聞。
兩周前我去伊藤買內褲，在門口被攔住了。工作人員態度友善，但是堅持沒有口罩就不准進。我去過很多別的商場，儘管疫情防控要求都是一樣的，但是都能通融，只有伊藤還在認真堅持該堅持的。
去年在日本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伊藤的商場。據我了解，伊藤洋華堂在日本不算不得了的企業，營業點多半在中低端地鐵站附近。在日本，服務都非常好，伊藤就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在成都，它卻成了良心企業的代表。
你可以很愛國，但是你必須承認差距就在那裏。
在我看來，美領館或者伊藤，其實都代表着同一回事：在這個世界上，你還相信有更好的、值得堅持的事嗎？領事夫人莊祖宜被中國網友圍攻，但是當你看到她和樂隊與成都的孩子們一起唱兒歌，你真的相信那是美帝國主義的陰謀嗎？
2012年我去美領館辦簽證的時候，遇到一對來自貴州的夫婦。他們穿着樸素，讓我想起自己的父母。他們很驕傲地告訴簽證官，自己是要去參加兒子的畢業典禮，簽證異常順利。
這一幕很難再發生了，並不說以後辦簽證要跑得更遠，而是那個氛圍已經不再了。在鞭炮聲中，人們一定會感覺到勝利、幸福和滿足，讚美眼前的世界，至於更遠的地方，已經成為虛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