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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本480萬的《三體》動畫 如何做到9.9分?

「銀河系在它的表面映成一片流暢的光紋,使得這滴水銀看上去純潔而唯美。」

這是《三體》原著對於水滴的描寫,水滴是外星文明發出的探測器,擁有美麗的外觀和強大的殺傷力。

五年前,一部概念化的動畫《水滴》用14分鐘一鏡到底的畫面,呈現了水滴的意境。五年後,在《我的三體之章北海傳》(以下簡稱章北海傳)中,原本存在於讀者腦海中的畫面,才真實地被展現了出來。

之所以要等五年,背後其實是一個行業共識,那就是《三體》極難改編,跳躍的敘述手法、宏大的宇宙場景都成了攔在創作者面前的大山,甚至有讀者放話「拍不好就永遠也別拍」。

從2014年游族影業拿下《三體》全球版權至今,只有《我的三體》(以下簡稱我三)一部已播出的影視化項目。章北海傳是《我的三體》的第三季,前兩季分別是《我的三體》和《我的三體之羅輯傳》(以下簡稱羅輯傳)。現在三季在豆瓣上的評分分別為9.5、9.5和9.7分。

尤其是第三季章北海傳,目前是B站國創區評分+評分人數第一的動畫作品,並於日前達成了「追番人數超百萬」的成就,甚至被粉絲稱為「B站國創第一番」。

回顧我三的製作歷程,第一季只是粉絲創作的同人作品,得益於B站的社區生態積累了第一批粉絲,在第二季時加入游族影業專門為開發《三體》成立的三體宇宙公司,獲得了資金和技術支持,這才有了章北海傳的成功。

《我的三體》第一季觀看預警

帶着探究,預言家游報採訪到了我三系列的導演神遊八方(原名李圳宜)和三體宇宙公司,試圖還原這部《三體》改編作品的創作歷程。

秉持原著精神,章北海傳的高光原創

「一塊石頭落地了,放心了,解脫了。」章北海傳於日前完結,神遊八方緊繃的狀態也得以放鬆。

和前兩季不同,章北海傳里有許多原創情節。按照我三的結構,第一季改編自《三體I》,第二季羅輯傳和第三季章北海傳都改編自《三體Ⅱ·黑暗森林》,將有羅輯和章北海兩個主人公的雙線敘事進行拆分。而在原著處理中,章北海的故事有許多留白,如果第三季劇本完全照搬原著,在前期就會顯得十分平淡,「幾乎全是在開會」。

所以神遊八方和編劇Dr.Baa一起,為本季添加了許多原創情節,其中受到好評就是章北海兒童時期,軍人父親對他說:「如果有一天,更可怕的敵人打過來,而爸爸老了,你也要替爸爸守護大家好嗎?」

這一情節被認為是理解章北海的關鍵,因為父親的言行和舉動在小北海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是後來章北海為保存人類火種而隱忍籌謀百年的行為根源。

包括童年情節在內,章北海傳中所有的改編都是在尊重原著的基礎上進行的。神遊八方是《三體》的鐵杆粉絲,從高中時期就開始閱讀《三體》,編劇Dr.Baa和場景設計師本圖斯也是如此,第一季時幾乎是照搬原著的台詞。

但到了章北海傳就不能再這麼做了,所以除了製作團隊的粉絲共識以外,他們還依靠了《三體世界觀》這本書。

在2019年中,三體宇宙向外公佈為《三體》改編專門成立了三體世界觀工作室,梳理三體的時空結構、人物關係和故事流程,形成一本改編指導。不同形態的三體故事都會以同一個世界觀為基礎,挖掘和延展各自想要表達的內容。

有了《三體世界觀》,創作就有了方向和邊界,章北海童年情節就是根據原著中提及的章北海信心來源和家庭教育有關而展開。而另一處原創情節則讓章北海和希恩斯兩位從未在原著中碰面的人見了面,並以打啞謎的方式進行了溝通,互相透露了彼此的「面壁計劃」。

這兩個原創情節都成為了三體社區從B站18萬字彈幕中統計出來的10大高光名場面之一。

除了內容上有大量原創情節之外,章北海傳和前兩季相比,在畫面上也有了較大的進步,將《三體Ⅱ·黑暗森林》中的經典「末日之戰」情節做了較高程度的還原,對大型戰艦、空間站、太空電梯等也進行了精心構思。

回溯我三整個系列的動畫技術,第一季前8集因為資金和神遊八方不會動畫的限制,都是在《我的世界MineCraft》中進行錄製的,《我的世界MineCraft》是一款沙盒類遊戲,能夠在遊戲中用方塊自由建造人物、建築和場景,當時這款遊戲十分風靡,有許多在遊戲內進行創作的玩家,所以神遊八方也選擇了在遊戲中錄製,並且在B站上傳時也選擇了遊戲區。

第一季後期,《我的世界MineCraft》越來越難滿足劇情需要,所以從第9集開始,使用三維建模C4D技術進行製作,不過這也是因為神遊八方通過自學學會了這項技術。

到了第二季,團隊被三體宇宙收編,有了專業的動畫師和技術人員,在保留MC畫風的同時畫面上已經是真正的動畫作品。等到了第三季,建模就完全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進行了,比如章北海逃亡時乘坐的自然選擇號就保留了第二季的外觀設計,並在武器上進行了更加實用化的考慮。

但末日之戰還是難倒了技術團隊,因為國內相關宇宙題材動畫製作經驗實在是太少了,這場10分鐘的戲花了一年的時間進行創作。不過效果沒有辜負時間,這一段內許多觀眾評價為「技術爆炸」。

總的來說,章北海傳能夠獲得觀眾認可,一方面是原創情節對原著精神的遵循,另一方面是動畫效果的不斷進步,「第三季的點擊量比第二季翻了好幾倍。」神遊八方說道。

B站同人溫床誕生了《我的三體》,

粉絲玩梗助其出圈

神遊八方一開始在B站上傳自己錄的《三體》同人視頻,也就是《我的三體》,其實是本着一個粉絲的心理進行的,根據中國新聞周刊的報道,除了畫面是在《我的世界MineCraft》中錄製的之外,配音也是在貼吧和QQ群找到的配音愛好者。

但這樣看起來有些粗糙的作品,卻在第三集被B站推薦上了首頁,點擊量從幾千暴漲到了幾萬,神遊八方在片尾留的QQ群也有不斷有人進入。

這裏可以看出B戰對同人作品的正向扶持態度,作為國內最大的視頻同人作品創作陣地,不管是小說、遊戲還是影視都有愛好者在其中進行創作,並且因為能看到這些同人的都是作品粉絲,所以對同好(有相同愛好的人)有着高度的包容。

我三第一季被神遊八方自己調侃為黑歷史,但粉絲卻給他打出了9.7的B站評分。

從評分人數上來看,章北海傳相比前兩季也有了質的飛躍,從5021人到1.4萬人,最終到7.1萬人,第三季能被《三體》原著粉之外的人接受,也和B站的彈幕氛圍分不開。

用一個稍微誇張點的描述,彈幕也是這部作品的一部分,章北海傳的觀眾和製作組一起完成了這部9.9分的動畫。

因為《三體》本身原著的複雜性,對原著粉之外的觀眾並不友好,儘管神遊八方已經盡力照顧新觀眾,但許多剛看劇的人還是會覺得雲裏霧裏,看不懂劇集具體所表述的內容是什麼,而彈幕就在幫助觀眾理解劇情。

以章北海和希恩斯的碰面為例,他們兩的對話一直是在打啞謎,語言上都未透露對方的真實意圖,但彈幕中已經做了詳細的解釋,表明章北海和希恩斯是向對方交代自己的計劃。劇中還有很多省略的地方,但都通過彈幕讓觀眾在腦海中補足了,才會有流暢的觀看體驗。

除了劇情解說的功能之外,另一方面彈幕也在調動觀眾的觀看情緒。比如在章北海犧牲時刷屏的敬禮,會帶動觀眾發同樣的彈幕,將沉浸感再提升一個台階。

可以說《我的三體》系列能夠有今天的成果,和B站的UGC創作生態和彈幕互動氛圍是分不開的,而製作團隊對B站用戶取向的了解,也在讓我三系列和觀眾有更深的交流。

這種交流有時是直接對話,但更多時候是通過作品進行的,比如編劇Dr.Baa在章北海傳中給龍套科學家命名為劉培和莫強,對應的是《流量地球》中moss和劉培強的cp。再比如暗示秦始皇的身份其實是太空軍的高層,對應的是秦始皇曾見過外星人的軼聞。

最為觀眾津津樂道的是一句台詞「你掃我還是我掃你」,引發了彈幕刷屏「大劉,時代變了」,也成為了第三季彈幕中的十大高光時刻之一。

這些令觀眾會心一笑的梗,不僅是加速了作品的自來水傳播,另一種角度來看也是增添了內容和粉絲的粘性,成為創作者和粉絲間心照不宣的連接。目前我三系列都是免費觀看,但不排除第四季只向B站大會員開放的可能,粉絲粘性強能夠促使他們對內容付費,另外這些粘性強的粉絲也將成為我三系列商業化的消費群體。

除了我三系列之外,從B站發家的國產動畫作品還有很多,比如《刺客伍六七》。《刺客伍六七》雖然在很多平台都進行了分發,但還是在B站熱度最高,「阿珍愛上了阿強」也是經由B站出圈的梗,讓動畫獲得了更高的關注度。

參考《我的三體》和《刺客伍六七》的道路,起步期的國產動畫可以在B站完成自己的粉絲原始積累,通過優質內容和貼近粉絲的運營,以小眾口碑博取大眾關注。

從「草台班子」到正規軍,

我三被納入《三體》開發宇宙

章北海傳已經完結,第四季也提上日程,不過製作團隊決定拋棄人物傳記的呈現方式,以原著主線進行劇本撰寫。

談到這麼做的原因時,其實有點被迫的意味,不過不是被迫第四季回歸原著主線,而是當初被迫用人物傳記的方式來呈現劇情。

因為多線敘事對當時的神遊八方團隊來說太難了,「第一季第10集,劇情行進到切船,我們就想試試雙線推進,一邊是在開會商量怎麼攔截『審判日』號,另一邊巴拿馬運河上開始進行切船的準備,但最後剪出來的效果簡直是災難。」

這也是團隊本身能力所限制的結果,導演神遊八方和編劇Dr.Baa都不是專業出身,神遊八方是電子工程專業,而Dr.Baa是醫學生,現在是一名持證醫師。

在第一季組建團隊時,成員也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三體》粉絲,並且因為第一季時沒有資金支持,所有創作都是為愛發電,但隨着劇情展開,製作的難度與日俱增,從一周一更到最後幾個月一更,成員熱情消耗很快,流動性也較大。

不過轉機出現在2016年,網易在ChinaJoy上開設了《我的世界MineCraft》展台,並邀請了我三製作團隊參與,因為神遊八方人在法國,去到現場的是編劇Dr.Baa。「當時我們編劇就想着來都來了,正好《三體》版權方游族影業也在上海,就順便去拜訪了一下。」

拜訪其實也是為了尋求幫助,而溝通的過程也非常簡單直接。「聊完之後我們編劇就回去了,剛一到家就接到了游族影業電話,說再聊一下。」而這一次編劇就見到了游族集團董事長,同時也是三體宇宙董事長林奇,我三團隊正式加入公司,也有了《三體》的改編權。

游族影業這麼快就決定收編我三團隊,恐怕和2015年《三體》電影流產有關。據外界消息,2014年開始,游族影業擁有了《三體》的全球版權,包括電影、電視劇、話劇等,並在2015年公佈了《三體》電影開拍的消息,由馮紹峰和張靜初出演,並於當年殺青,可惜殺青之後就再也沒了消息。

我三團隊的拜訪正是《三體》電影流產之後,游族見識到了《三體》改編的難度,專門為了《三體》的開發成立了三體宇宙公司,需要像神遊八方這樣的小型團隊和官方優勢互補,同時也能夠消化這個大IP。游族有版權、資金和技術,神遊八方團隊有對原著精神的領會、動畫的嘗試、以及在B站積累的原始粉絲。

有了公司支持之後,我三系列的動畫成本從第一季的0元漲到了第三季的2-3萬一分鐘,9集時長共160分鐘,約320-480萬。團隊人數雖然和過去變化不大,但都在公司的幫助下變得更加專業化了。

在創作方面,游族也給了神遊八方足夠的自由,首先是對內容基本不干涉,也尊重第三季依然免費的想法,承包了除內容之外的所有商業環節,從章北海傳開始進行了一些營銷和衍生品售賣嘗試。但按照現在動畫免費觀看以及衍生品銷售的狀況,成本應該並沒有收回。

可見游族對於《三體》IP的開發其實有較為長遠的規劃,目前我三第四季的劇本初稿已經完成,2019年底《三體》漫畫和廣播劇也已經上線,由藝畫開天製作的《三體》動畫正在按計劃推進。按照IP開發「從易到難」的順序,這些作品的成果將為後面電視劇或者電影的開發打下基礎。也正是這些項目的穩步推進,增強了外界對於游族開發《三體》的信心。

《三體》的IP開發難度大,其實側面也反映了IP開發的深度以及廣度,《我的三體》系列作為第一部成功的影視化作品,將為整個IP開發帶來更多可能性。

責任編輯: 夏雨荷  來源:預言家游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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