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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男孩轉發一條動態 出現一堵高牆

—高牆下暗戀對象轉發了「我是14億護旗手之一」

作者:

今天是七夕,懷着少女的心悸,決定鼓起勇氣約暗戀的男生一起出來吃飯,找到和他的聊天對話框時,突然跳出提示他最近的一條動態:要站出來為祖國發聲,香港的那些‌‌「廢青‌‌」……我是十四億護旗手之一,維護祖國穩定,嚴懲暴行!

當時我愣着不知該說什麼,思量了很久,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在下面評論道:‌‌「如果只是通過單方面的信息就得出了這些結論,是否有些偏頗呢?‌‌」男孩很快回復我了:‌‌「港獨biss(必死),你也小心不要被某些境外勢力洗腦了。‌‌」

我對他說出這樣的話感到憤怒,他之前在我眼中的閃光點也全部消失了,我甚至想直接拉黑他,但是冷靜下來認真思考後,我才發現他所說的話在他的世界裏是完全正確甚至是光榮偉大的,因為大陸封鎖了香港的消息,關於香港遊行一併劃入了‌‌「暴亂‌‌」行為。

在大陸,我們了解到的關於香港的新聞是:香港黑衣人街頭暴亂,毆打警察,毆打市民,黑衣人毆打老人,香港市民自發重新升起國旗之類的新聞,國內的輿論給我們營造了‌‌「香港有一群‌‌」廢青‌‌「惡意發動暴亂,擾亂治安,傷害他人‌‌」的景象,直接將香港遊行行為打上‌‌「邪惡‌‌」的標籤,大陸民眾認為因為這是一件邪惡的事情,作為正義的一方必須反對譴責他,至於其中前因後果,具體事實便懶得去探究了,你不可以提出異議,因為一切不同的觀點都是在為這種邪惡的事情做辯護,你為他們辯護,你就和他們是一夥的,順便也要把你給消滅了,這樣反而還多了一份‌‌「殺漢奸‌‌」的功勞。

但是我的觀點也不是錯誤的,因為我從6月開始一直關注香港的情況,理解香港民眾的遊行是在維護自己的權益,雖然之後事態的發展越來越複雜,但是這遊行絕對不可以簡單地扣上了‌‌「暴動‌‌」的帽子。

我發現我和這個男孩之間橫亘了一堵高牆,在牆內他覺得我是被境外勢力洗腦的無知學生,在牆外我覺得他是因消息封鎖而盲目跟風的‌‌「小粉紅‌‌」。我為對方不能成為我所希望的人感到憤怒,而我們自己也難成為對方所希望的人。我們互不理解,互不溝通,相反我們每天相互嘲諷,相互詆毀,相互謾罵。

同時這堵高牆也高聳於我和我的親友之間,前幾天共青團發表‌‌「十四億護旗手‌‌」活動中,我的許多親人朋友都轉發支持了,相反我卻像一個異類,我不敢發表異議,因為我隨時可以被扣上‌‌「不愛國‌‌」的帽子(沒有轉發愛國的帖子=不愛國這種邏輯關係在某種極端條件下隨時可以成立)我偶爾會轉髮油管或者推特上關於香港的消息給我的舍友看,舍友有些動搖,但是還是堅定自己的看法:遊行=暴動=邪惡最後還是一個死循環:邪惡=要被‌‌「正義‌‌」消滅,之後遇到遊行統一消滅就可以了,國內一般是不允許遊行的(需要政府批准)而前幾天深圳做反暴演習,群眾演員里有人舉着:‌‌「還我血汗錢‌‌」的橫幅,我的心頭不禁一冷,如今農民工討薪遊行也被劃入了暴亂範圍內了嗎?

茅海建在《天朝的崩潰》中寫道:道德的批判最是無情,而批判一旦升至道德的層面,事情的細節便失去了原有的意義,至於細節之中包含的各種信息,教訓更是成為了毫無用處的廢物。

這堵高牆阻止人們獲得完整的信息,抽取對自己有利的信息傳播給牆內的民眾,積極支持鼓勵激進愛國言論,同時封禁提出疑問的話語,營造出國內一幅欣欣向榮的輿論場景。

高層需要這種輿論氛圍,每個人都不需要思考,只需要看着自己做的新聞盡情發表道德譴責和愛國熱情,一方面愛國帶給我們真真切切的歸屬感和榮譽感,另一方面譴責敵人又會轉移我們在生活上的失意感,營造出充實的成就感。

《狂熱分子》中有一句話:熾烈的恨意可以給空虛的生活帶來意義和目的。

因為仇恨,我們更加積極團結。

這個世界太瘋狂,大海都掀翻小池塘。

責任編輯: 趙亮軒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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