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海軍中的潛艇兵是軍隊中一個特殊的兵種
美國海軍中的潛艇兵是軍隊中一個特殊的兵種，生活在空間有限的潛艇中，長期與外界的聯繫並不是那麼多，這是一種怎樣的經歷？在水下的神秘生活到底是怎麼回事？本台記者子涵專訪了美國海軍軍士長緹姆•卡萊爾（Tim Carlisle）先生。生活在加州灣區，今年57歲的緹姆，服役美國海軍20年，作為潛艇兵在水下的經歷達12年。他作為潛艇上的技術人員分別在不同的4艘核潛艇上服役，在其中一艘核潛艇上一待就是7年。他和我們分享了潛艇兵的海下神秘生活。
美國海軍軍士長緹姆•卡萊爾（Tim Carlisle）先生
18歲青春選擇參加海軍
緹姆出生在印第安那州距離Marion附近的一個小鎮，當時在那個小鎮的人們，他們就面臨三種選擇，要麼就是長大了去工廠工作，要麼就是上大學，要麼就是參軍。
緹姆當時沒有準備好要去上大學，他也不想在當地的工廠上班，所以就剩下一個選項——參軍。當時他想，如果去海軍的話就可以去不同的港口去看一看，所以他當初就想做海軍。倒不是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去潛水艇上，只是選擇了海軍這個軍種。
緹姆的父親就是一個老兵，而且是一個特種兵，當年還參加過韓戰。他的母親那個時候也不是很確定緹姆是不是應該參軍。他在參軍前一年就需要先註冊，那個時候他才17歲，所以需要父母簽字同意才行。
最初父母覺得他還是不去參軍的好，但是他自己已經是下定決心了，父母也就隨他去，同意了。
父親雖然是一個參加過韓戰的老兵，但不太給緹姆講他自己當年當兵的事情，直到緹姆參軍有一陣以後，父親才給他講了一點當年參加韓戰的故事。
緹姆的父親和叔叔在知道他參軍後，跟他開玩笑說他是「在船上給甲板拖地的男孩」。緹姆說，不過現在還好，船上已經不用拖把拖地了，都用那種比較好用一些的黃色海綿來擦地了。
先見之明選擇接受系統訓練掌握一技之長
緹姆對做一般的陸軍沒有那麼大興趣，他知道做海軍的話可以去學一些電子方面的技術，未來會有不錯的職業的選擇。他說，海軍是6年，不象一般當兵是4年，海軍這6年，前2年是接受訓練，接下來的4年是在船上或者是在潛水艇上服役。
緹姆說海軍這個訓練是非常棒的，2年之後，你也可以選擇離開部隊，去社會上工作。但那個時候經過2年的訓練之後，你已經是有一技之長了。
他最初當兵是在18歲零3個月的時候，他去的第一個地方是伊利諾伊州，芝加哥市旁邊的一個地方，叫大湖海軍基地（Great Lakes）。當時那裏有一個新兵訓練營，他在那裏呆了6個月。6個月之後，他在基礎電力和電子學校專門接受了電力和電子方面相關的知識，象是一些基礎知識、電晶體、以及今天晶片上用到的這些東西。
緹姆說，那時候並不是每個人都要去學點什麼，他是自己選擇去學習的，後來才發現自己當初那麼有先見之明，學的這些東西現在還都可以用得上。
他說每個人可以有不同的選擇，就看你的興趣在哪兒了，有的人喜歡電子，有的人喜歡開船……如果你當初沒有好好去選擇一項技能，象如果當初他沒有去好好學電子知識和計算機技術訓練的話，對於沒有一技之長的人，你就會被稱為「IBM」，這個IBM倒不是說那個電腦公司的IBM，它是叫Instant Boatswain’s mate，就是稱你為「水手長的夥伴」，意思就是說在接下來的3～4年裏，你就是修修船，給船上上漆，沒有什麼大的發展。所以他們用這個來唬人，告訴你得好好學，而這張牌挺管用的。
緹姆在他的新兵訓練營結束之後，被送到了加州，加州就在北部叫做Mare Island的地方，當時給他送到了叫做A School的學校，讓他學習計算機的基本知識。那個時候的計算機都是很老的，80年代初的那些計算機，今天看來都是象超過恐龍似的一些老東西了。
學了6個月之後，又把他送到了康涅狄格州的Groton這個地方，是康州的格羅頓海軍基地。當時他是想把自己在學校所學的知識好好鞏固一下，他就主動要求去潛水艇上實習。所以他就被送到了潛艇學校，學習在潛水艇上到底是怎麼工作的。在接下來的8周里，他學會了核潛艇里的核反應堆怎麼工作，水壓系統是怎麼工作的，還有其它一些今天叫做工業控制方面的內容。他也成了IT方面的專家。這些知識對他日後退役做別的工作都是挺有價值的。
幾次歷經潛艇危險卻都化險為夷
那個時候的潛水艇危險總是有的。緹姆學完之後，開始真的到潛艇上工作，那個時候是1982年的夏天，當時冷戰還在進行中，很多事情都在發生着。緹姆表示，有危機就看你怎麼看了，如果說成功了沒有碰到危險，那你整個經歷就是很有收穫的；如果沒有成功，有時就會發生一些意外，比如說你的艇和別的船撞上了，那個時候就糟了。
但是對緹姆來說，總的來說他不是太擔心安全的問題，有的時候也會碰到設備壞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還經歷過幾次危險，象是艇內着火，有水進到了艙里等，但是最後都過去了。因為他們都經過很好的訓練，碰到這種緊急狀況的時候，都能很快地恢復，化險為夷。之後再繼續平穩地向前。
在緹姆做海軍20年當中，在水下12年中，他一共經歷過12、13個項目或者說是部署，其中他去過地中海，呆過6個月；在西太平洋也是一呆6個月；在北大西洋或者是北冰洋呆了3、4個月；還有一次是一次性任務執行了9個月。倒不是說這幾個月一直在水下呆着，比如在水下呆30天，然後又上岸可以呆1、2周，然後又下水1、2個月，然後再上岸……他們上岸有時在日本，有時在香港，有時在意大利，全世界到處去轉。
潛艇人員的午餐時間（網絡圖片）
上岸的時候，如果船哪兒壞了，就可以找到聯絡船來幫助修一修。但是通常他們自己也挺在行的，一般都能修好，偶爾的也需要幫幫忙。
總之，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循環當中，數一數他去過多少個地方呢？緹姆去過60到65個國家，歐洲20個國家，亞洲15到20個國家，所有的中東還有南美的幾個國家，他做潛水艇兵的這些年，基本上都去過了。
12年服役核潛艇艇上生活最重要的是做好調整、適應它
緹姆是在核潛艇上服役，核潛艇分為三種：有一種是叫做彈道導彈型（ballistic missiles）核潛艇，這種核潛艇通常是有兩組船員，每90天要換一下班；第二種叫做導向飛彈型（guided missiles）核潛艇，這樣的潛艇可能是裝有上百個巡航導彈那麼多；第三種叫做快速攻擊型（fast attacks）核潛艇，通常這個核潛艇出擊的時候，都是因為在外交手段上失敗了，兩個國家的關係真的是緊張了。
核潛艇與一般的潛艇有什麼不同呢？一般來說，核潛艇能相對舒服一點，活動空間大一點，洗澡的淋浴頭多一點。通常一艘潛艇上一般100到150人，淋浴頭一般也只有2個，大家要輪着用。核潛艇需要更多的動力來驅動，體積也更大，噸位也更大。
對於緹姆來說，適應艇上的生活，做好調整是最重要的。在艇上的時候，可能有些經歷並不愉快，但是都能夠適應它們。他說，如果你和在艇上呆得很成功的人談過，還不是說象我這樣呆了20年的人，就是呆過一兩年的人，你跟他談，他一般也會跟你說，在艇上重要的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適應，適應這裏的作息。在潛水艇上的生活不是象我們平時24小時一個循環，他們是18個小時一個循環，而這18個小時又分成三部分，每6小時一部分，等下我們再細談這塊。
潛艇上必須學會協作幾十人共同完成一個工作
緹姆在潛艇上工作的時候，會關注他們這艘艇的位置在哪兒，周圍有沒有其它的船，如果它們需要浮上來的話是否可以安全地浮上去，然後是否可以捕捉電波的信號，離岸邊不遠的時候是不是等一下要把垃圾清理出去，等等。
緹姆說在艇上工作很重要的一點是要學會協作，通常要20到30個人一起來完成一個工作。他提到說就象神韻的集體舞一樣（子涵採訪他的時候，正好是神韻在灣區演出的時候），他說錯綜複雜的編舞大家一定要協調一致才行，在潛水艇上的工作也是這樣的。
他說潛水艇通常在浮上來的時候還是比較容易的，但是如果你在一個繁忙的海域的話，就要特別小心了，比如說象在地中海還有西太平洋，那裏都有很多的商業船隻，不是那麼容易了。
緹姆所在的艇就碰到過，有一次差點兒就要撞上別的船了，然後他們就快速沉下去，一下子躲過去了。不是經常會碰到這樣的事情，但是有的時候是會發生的。
在北冰洋遭遇最危險的經歷
有一次，當緹姆他們的潛艇到達北冰洋下面以後，他們怎麼也打不破那個冰層了，因為當時碰到的冰層是60英尺厚，他們也沒有太多的選擇，不能夠衝破冰層的時候，他們就只能呆在水下。他們都不得不戴着一種橡膠面具，這種面具可以給他們提供新鮮的空氣。他說通常演習的時候才戴這種面具，也就戴一個小時的樣子，結果那次一戴就戴了幾天，臉好象都被這個橡膠給吸住了。當然還是可以呼吸新鮮的空氣了，但是並不好玩。
緹姆和戰友馬克（Mark）在北極（SOH photo，緹姆提供）
核潛艇可自制氧氣、淨水但節省依舊是原則
緹姆說他們是可以自己製造氧氣的，他們有設備可以從乾淨的水中來製造氧氣，也有設備可以從海水中來製造乾淨的水。但是潛水艇它也需要在浮出水面的時候，換氣來吸入一些新鮮的空氣，排除艇內的渾濁的空氣。
他說核潛艇還受限於它所帶的食物，只要食物足夠，他們通常可以在水底下呆很長時間，核潛艇它的動力是從核反應堆來的，所以它的動力是足夠的。
雖然他們可以自己製造乾淨的水，但是用水還是要很節省的，因為有的時候這個造水的設備可能會壞掉，不得不以防萬一。特別是對於柴油動力的普通潛艇，比如二戰的時候，三藩市這邊的一個潛艇叫做「泵針號」，當時就有出現狀況。他說因為用水節省，就會帶來象他們刮鬍子的頻率就會降低，通常大家的鬍子都比較長；還有洗衣服的時候，就只洗洗腋窩的部分就好了，其它不髒的地方也就不洗了。
18小時生活循環第一寶貴的是睡眠
通常他們在水下呆40天到60天，水是很寶貴的，但只是第二寶貴，第一寶貴的是睡眠。為什麼說睡覺最寶貴呢？如果睡眠不足，操縱潛艇就難了，因為他們是18小時一個循環。而一天這18小時分成3個6小時。第一個6小時你做你的本職工作；接下來6個小時要麼待命，要麼修理點什麼東西，或去學點什麼東西；第三個6小時你才可以去睡覺。雖然是6小時，通常也只能睡到5個小時的樣子。再說18小時完了就再來一個循環，並不象我們一天24小時。所以他們的休息時間相對比較短。所以睡覺對於他們來說，是很寶貴，總是睡不夠。
如果睡眠不足操縱潛艇就很難。有一次他們的導航系統就壞了，是人工的一個錯誤造成的。緹姆是當時在艇上唯一知道怎麼修的人，其他人只能夠在旁邊給他幫幫忙，給他煮點咖啡，讓他保持清醒。他最後費了很大勁，終於找出問題來了，是一個電路的問題，最後他把問題解決了，船長親自給他端了一杯咖啡過來。他說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22歲的小長官，看到船長親自給他端過來咖啡，感到特別地受寵若驚。船長還對緹姆的上司說，緹姆可以睡到自然醒，不可以去打擾他。結果他是睡了2天之後才醒過來。
為何艇上的工作強度極大？
緹姆說，在艇上總是有很多工作要做，有的時候你還想超前完成什麼，所以你就要多做一點。個別的時候象首席軍官他們可以多睡一會兒，睡到8個小時的樣子，而士兵的睡眠就沒有那麼多時間啦。
工作按18個小時一循環，那麼他們是否也按18小時來付薪水呢？緹姆說，那倒不是，他們都是按照軍銜來付薪水的，比如你是指揮官，你拿第五級薪水，比較高。如果你是個新兵，你就拿第一級薪水。每個人具體薪水是多少，他們彼此相互不說，但是也都心照不宣了，大概也都知道你是什麼級別的，就拿多少薪水。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