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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一聊饑荒時期的浮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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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資料介紹的情況,浮腫病最常見的一般是由於心腎功能有了問題才在會出現的,因此,在大饑荒以前,很少有人把饑荒和浮腫病聯繫在一起。當大饑荒時期出現大規模浮腫病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饑荒與浮腫之間的關係,從病理的角度上說,這是嚴重營養不良性浮腫,因為體內的蛋白質因飢餓而極度缺乏,大量水分滯留在組織細胞間隙中,表現出全身性的水腫,從而引發浮腫病,浮腫病得不到及時救治會導致患者死亡。饑荒的範圍越廣、災情越嚴重,浮腫病發病的人群就越多。而當時的中國,不但農村因饑荒發生了大規模的浮腫病,在城市裏也有大量的人因營養不良而得了浮腫病。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為了醫治浮腫病,各地印製了許多小冊子,來介紹各種治療浮腫病的藥方和辦法,其實此時的政府也很清楚浮腫病的發病原因,所以各地對於得了浮腫病的病人在食品上會有特殊的補助。比如筆者在網上見到有人收藏到成都市委於1960年12月9日發出的限期治好腫病的通知(以下為轉述):

「通知一是要求領導幹部包幹片區,把現有浮腫病人治好;二是患有輕度浮腫病的病人一律集中治療,休息2—3周以上;三是最重要的,提高病患者的生活補助,病人每天供應0.5公斤糧、1公斤菜、3錢油,原有供應標準不足此數的由財貿部門補齊,原有供應標準超過此數的按照原標準供應。其他如糖、豬雜每人每天1兩,10天發一次,豆類憑衛生部門證明到指定地點購買。治療中堅持中西醫結合、土洋並舉、以土為主的綜合治療,片區包幹負責浮腫病人的領導。每周一、五向市委辦公室和市愛衛會匯報、統計數據,不打電話,不發表格,注意保密。」

筆者在網上還見到過一份商南縣一單位當時發的一個通知,也是關於預防浮腫病的通知。

對於這些特殊的食品補助,一般來說是由衛生部門來負責。農村是重災區,更多的補助食品是發往農村的,基層醫院和醫生掌握着這些食品補助的發放,因此,醫生在當時糧食極度短缺的情況下,他們的發放食品的權力就顯得極為關鍵,說嚴重點,他們在很大程度上掌握着一些浮腫病人的生死大權。筆者搜集到一份判決書,就是關於一個基層醫生貪污吞食治療浮腫病「重要物資」的案例。判決書全文如下:

【開縣人民法院刑事判決

公訴人:開縣人民檢察院檢察長田世貴

被告人:邱×,又名邱勝立,男,現年43歲,出身中農,本自由職業,住四川省開縣九嶺公社尚新區隊,現住開縣大池公社醫院。漢族,無前科。

本院審理了本案,經審理完結,現查明:

被告人邱×,解放前曾參加國民黨、紅幫和同仁會等反動組織,解放後參加我唐山部隊,52年專業回家。53年4月至被捕前止,先後參加大池聯合診所和大池醫院工作,並擔任主任等職務,便借其職務上的方便,先後進行貪污挪用公款等73.49元,曾受到撤職留用等處分,但被告卻不以此而改悔,反而不惜一切手段,繼續進行貪污活動,於60年2至4月被告知大池公社靈光區隊集中搶救治療腫病時,即將政府供應治療腫病員的白酒15.5斤(病員蒸飯和炒藥的)、消毒酒精2斤,紅糖6斤,米糠116斤,豬肉3.4斤(病員熬藥的)等物大肆進行貪污,並將貪污的物資除大吃大喝、揮霍浪費外,並寄回家中部分。59年12月至60年2月,被告繼又先後三次擅自購買大池醫院(價值6.8元)的有關補品藥等,寄回家去給其女人宋大瑞吃食。由於被告將治療腫病的有關重要藥品進行吞食和搶購回家,使製藥分量不足,醫效不大,從而造成109人病員中不應死亡的朱啟平等10餘人而死亡的嚴重後果。同時60年3月22日被告與付柏卿治療腫病時,因消毒酒精被吞食,而注射針頭和搽皮膚,即用白酒代替,加之將應注射的部位向上注射兩寸多,因此在注射二小時後,病員向被告反映「紅痛」,但被告置之不理,待三天後已發生腫、爛時,被告前去治療無效,故送至城關中心醫院搶救,已脫生命危險。59年10月至60年3月被告在農村診病時,不僅高價搶購國家所收購的二類物資(雞蛋30個),且繼又吃食果××等食堂的乾飯36頓,不給糧食等一系列的犯罪事實。

基於上述事實,認為:被告人一貫品質惡劣,道德敗壞,拒絕接受教育改造,在工作中借其職務權進行貪污挪用公款,曾受到寬大處分後,竟敢繼續貪污吞食政府供應治療腫病員的有關重要藥品,這樣不僅侵犯了國家和廣大人民的利益,特別更重要地是致使人民生命的傷亡和病員早日恢復健康的嚴重後果。為此,特依法判處被告邱×有期徒刑伍年。其刑期從60年5月3日起算。

如不服本判決,可於接到判決的第二天起三天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及副本,上訴四川省萬縣地區中級人民法院。

審判員喻寧貴

人民陪審員何行芝唐隆碧

一九六零年五月十二日

書記員張世國】

雖然不能說判決書上所說的十多個浮腫病人的死亡與邱×有直接關係,但他的行為確實會引起人的痛恨,如果罪行是確鑿的,被判伍年徒刑也是罪有應得。

浮腫病,是特殊時期所發生的一種不是傳染病卻急速蔓延的病,從農村到城市,遍及全國各地,既然是因飢餓而引起,解決飢餓問題也就解決了浮腫病的問題,從上述內容上也看到,地方政府對浮腫病不能不說不重視,但即使是地方政府,也只能對浮腫病人進行少之可憐(當然在當時來說也不算少)的補助,正是因為這種稀缺所造成的誰都不知道明天是否有能夠活命的那口飯吃的恐慌,才會有像邱×這樣的醫生利用自己的職權貪污吞食糧食和物資的行為。其實,我一直想弄明白,大躍進的幾年裏,農民上繳國家的糧食比往常還要多,人口又沒有急劇增長,上繳的這些糧食到哪裏去了?在這麼饑荒的時期(不要說他們不知道),就不能撥出些救救這些災民?非得讓子民們去偷、去搶、去貪污?如果說邱×的行為在某種意義形成見死不救的結果的話,那麼真正見死不救的是不肯開倉賑災的人!

惡分大小,邱×的惡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小惡,引起浮腫病集中爆發才是大惡,造成千萬人被餓死的惡才是真正的大惡,世間的事就是這麼不公平,施小惡者被懲罰,但施大惡者卻堂而皇之處廟堂之上,這世道……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故紙中的故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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