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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倒!中國大陸集體化時代最可笑的一種票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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糞票是集體化時代最丟人的一種票證。(網絡圖片)

對外開放前的幾十年裏,中國大陸的經濟供給嚴重短缺,為了讓人民能在一種虛幻的激情里苟延殘喘,情為民所系的黨和政府天才地發明了各種票證,買什麼都要憑票,於是中國大陸進入了史無前例的票證時代。

那時候,許多農民每天只吃3兩左右的毛糧,一年只發1.7尺布票。大多數人們不知道的是,1955年陝西省發的通用糧票,最少為1市兩,最多為1市斤;1957年宿遷縣發的食油票一套兩張,分別為5錢、1兩;1963年寧夏回族自治區發了一套兩張的地方食油票,分別為1市錢、1市兩。現在的我們根本無法想像,1市兩的糧食怎麼買?1市錢、1市兩的食油怎麼打?當年肯定是有辦法的,不知道那些量具還是否保存着,這些發明創造即使獲不了諾貝爾獎,但上吉尼斯世界記錄則絕對沒問題。

最有趣的是,即使已經對外開放了,按說票證時代應該結束了,可是依然有乍暖還寒的地方,新疆維吾爾自治區1983年還發行1厘米的布票,西藏自治區1984年依然發行1市兩的棉花票。由於棉花有彈性,用1市兩棉花票買來的棉花可能還算得上蔚然壯觀,只是用1厘米布票買來的布究竟能做什麼東西啊?

在那個票證時代里,最石破天驚的是,由於農民和集體爭搶人糞,有的地方居然還發行了糞票。

合作化了,集體化了,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也實行了,土地歸了公,牲口歸了公,連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也歸了公。主政者是這樣認為的,既然你是集體的人,又是吃集體的糧食長大,是集體把你養活的,那你拉下的人糞還不是集體的?這邏輯推理表面上似乎無懈可擊,可是農民不幹了,因為農民都有點少得可憐的自留地,過日子絕對離不了,即便被稱為所謂「資本主義尾巴」,農民還是很愛這個「尾巴」,自己拉下的人糞總要想方設法給它留着。自留地肯定比集體大田的莊稼要好,這是傻瓜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生產隊控制茅糞的辦法,一開始只是按人頭,一家有幾個人,年終就記幾份大糞工。很快有人就不滿提出了意見:人口有大口小口,食量不同,排糞量當然不同,怎麼能大口小口混算?應該按出糞量,一擔茅糞記一個工。到誰家挑一擔茅糞,發一張糞票。這就是糞票的來歷。在當時那個票證制度系統嚴密的時代,什麼東西都要發票證收票證,人們的票證意識也被薰陶的空前強烈。就這樣,那個年代比較極端的票證——糞票橫空出世。由於和大糞相聯繫,糞票的地位比較卑下,屬於在一個小範圍內流通的有價證券。可是農民也不小看它,因為它也能抵工分,能兌換工分。最有意思的是,圍繞着這張不起眼的糞票,發生了不少農民與集體鬥智鬥勇的故事。

糞票流行過一陣之後,很快就出現了弊端。因為是論擔收糞,農民就發揮開了他們特有的聰明才智,不停地往糞缸里灌水。生產隊大糞車上門,收下的儘是清水。生產隊收的速度趕不上他灌的速度,糞缸經常是滿的,總是招呼糞車來拉,而拉上的卻是典型的水貨。

生產隊一看這樣下去不行,也知道弊病在哪兒,有人就想出了一個似乎高明的主意,每月放三天茅糞假,這三天,可以往自留地送茅糞,三天以後,茅糞歸集體。這仿佛是個人集體雙贏的好規定,這三天茅糞假又不固定日期,人們不知道那天放開,就不敢隨意灌水了。隨着一聲「放茅糞啦——」社員奔走相告,歡天喜地,家家出動,給自留地送糞。三天過去了,知道一個月內不會再放茅糞了,人們接着往糞缸里灌水。

一看這樣還不行,生產隊雷霆大怒,於是下了禁令:茅糞統統收歸集體,多會兒也不准往自留地送茅糞。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社員有的是辦法。他們給院子裏拉了一堆黃土,掏出茅糞,灌進土堆做成糞干。抽空就送到自留地里去,理由還挺充分的,我倒髒土哩,你也不讓?生產隊干着急沒辦法,拉去的,照樣是糞水。

真真是豈有此理,生產隊氣壞了,嚴令宣佈:禁止土糞出村。白天算是安靜了,一到晚上就熱鬧非凡,有小車的用車推着,沒車的人拉肩扛,糞干終歸是要送到自家地里去的。到了施肥季節,一個晚上,偷糞的隊伍歡天喜地折騰到黎明。等太陽出來新的一天來了後,就打着哈欠,拖着疲憊的身子,到集體地里混工分去了。「自留地里拚命哩,集體地里養病哩。」這是當年幹活的真實寫照。

大隊看這個樣子還不行,只好派出民兵嚴加看管,白天黑夜把住巷口,不讓送糞的出村。如果誰以為這下子社員就沒招了,你就太小看勞動人民的智慧了。自從生產隊限死了茅糞,好些人家從此不在家裏拉屎尿尿了,有了糞便,他們乾脆到自留地去排泄。自留地里挖一個坑,幾捆秫秸一斜靠,就是一個簡易田間廁所。村里為了方便,社員自留地都分在靠村的附近,人們送糞很方便。在集體田裏幹活,路就稍微遠些,但人們仍要遠遠地趕過去。於是,壯觀的景象產生了,夏天的一片玉米地里,由於農民一家大小都在玉米地上拉糞,那一排一排乾糞橫豎成行,如棋盤落子般整齊排列。

可以毫不客氣地說,集體化30年圍繞糞票發生的大糞爭奪戰,生產隊總是連連敗北,社員們總有辦法把好肥施到自家的地里。無論集體再怎麼教育,再怎麼強制,都只是可笑的枉費心機。糞票,就這樣成了集體化時代最丟人的一種票證。

現在回過頭來重溫這段歷史,不禁讓人感慨萬端。農民關心個人權益,想方設法要把自家的自留地種好,難道這也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難道保護個人權益就叫自私自利,個人的一切權利都蕩然無存了,才叫大公無私嗎?

而現在的我們如果還對那樣的社會無限神往,要麼是無知,要麼就是別有用心的想自以為是的愚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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