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來，國家衛健委已組織專家，研究獎勵生育的可能性，測算對不同孩次家庭給予獎勵，所能帶來對刺激生育的不同效果，這項研究預計將在年底完成，屆時可能上報有關部門。
還記得嗎？在2015年12月27日，中國放開生育二胎，不到3年時間，從「堅決不能超生」到研究獎勵生育，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而在更早的時候，《計生法》明確規定中國夫妻只能生育一個子女，並對「違法」生育實施嚴厲的處罰。
計劃生育貓哥就不評說了，但鼓勵生育措施真的能提高年輕一代的生育意願嗎？
01
讓我們看看有關部門有哪些可能出台的鼓勵生育措施：
探討包括對生育子女家庭給予物質、稅收減免等獎勵的可能性。「獎勵一孩還是獎勵二孩？怎麼獎勵？每年要花多少錢，這些都需要深入論證。最終的目的是讓成本、效益最大化。」
目前官方還沒有物質獎勵的說法，但民間已經有相關建議，攜程執行董事會主席、人口學者梁建章就表示：中國很有可能至少要用GDP的2%到5%來獎勵生育，才能夠提升生育率到一個相對比較好的水平。
全國GDP的2%到5%，約等於1.6萬億到4萬億人民幣，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梁建章的方案是認為這筆錢要分攤到中國兩億多的孩子身上，平均每個人每年一萬左右。
他指出：更多的補貼能夠提高生育率，世界各個國家都給了GDP的1%到5%的生育補貼，獎勵生育真正比較成功的北歐國家，給了GDP的5%。中國的生育形勢比他們更嚴重，所以要加大補貼力度。
要政府掏錢補貼生育，這不知能不能做到，相比補貼，對生育家庭定向減稅可能更具可能性。
02
中國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員黃匡時建議每月對每個孩子和每個老人減免1000元的稅收。針對孩子的稅收減免，夫妻雙方共享額度，單親家庭享受全部額度，而針對老人的稅收減免，實際贍養老人的子女享受稅收減免。
稅收減免有跡可循，在2018年6月29日公佈的個人所得稅法修正案草案（徵求意見稿）里提到「子女教育支出」專項扣除，雖然相關細則還沒推出，不清楚「子女教育支出」如何從個稅里抵扣，但從今年兩會代表的發言來看：未來個稅將更考慮以家庭為納稅單位，以綜合課徵為主、分類徵收為輔的混合型模式，通過加快個稅改革降低撫育成本，提高生育積極性，生二孩可退稅，子女教育、繼續教育等支出加入專項附加扣除。
無論是梁建章提出的直接給生孩子的家庭給錢，還是黃匡時提出的給家裏有老人孩子的家庭減稅，核心意思都一樣，那就是：減輕生育家庭的經濟負擔，讓已婚未育家庭對生育沒那麼擔心生育後的家庭財政壓力。
以前「超生」要被罰錢，現在研究給錢鼓勵生孩子。3年時候，人間換了滄桑。
03
從這張圖可以很直觀的看出：中國各省的出生率都低於世代交替率，甚至一些省市的出生率已經低到令人驚異的程度。
北京：0.71；天津：0.91；上海：0.73；遼寧：0.73；吉林：0.75；黑龍江：0.74。浙江、江蘇、廣東三個經濟發達省份的出生率也在1左右。可以說，照此出生率下去，不用任何計算，你都能感知未來人口和老齡化的嚴峻性。
如果說經濟越發達，人們越是晚婚晚育，越是不願多生孩子的話，那麼為什麼長期經濟較為困難的東三省的出生率如此之低？上海作為經濟最為發達的直轄市，為什麼出生率低到這個程度？
原因很簡單：因為東三省和上海，在計劃經濟時代乃至現在，國有企業比重都相當高，不敢違反計生法，而國有經濟比例較低的地區，出生率相對較高。
但即便如此，我們整個國家的出生率水平甚至還低於我們一直嘲笑「少子化」的日本。
2015年開放二胎時，曾有專家預言2016年將有2000萬以上的新生兒，結果2016年我國新出生人口1786萬，比2015年的1655萬隻多了130多萬。並且這一增長的趨勢，到了2017年又放緩了，據估算，2017全年全國出生人口為1723萬人。從孩次結構看，二孩出生佔比進一步提高，達到51%，比上年提高5個百分點；一孩出生佔比42%，下降5個百分點。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有家庭願意多生一胎，那麼新生兒數量將更低，因為有些家庭連一胎都不願生或者推遲生育。
就連人們曾經偏見里熱衷生孩子的農村地區，其實現在的出生率也遠遠低於2.1的世代交替水平。根據人口普查和抽樣調查數據，中國在2010、2011、2012、2013年的生育率分別是1.18、1.04、1.26、1.24。根據普查，農業戶籍非流動婦女的生育率為1.366，農業戶籍流動婦女的總和生育率更是僅為1.172，甚至低於全國平均水平。
1990年代的「超生游擊隊」一去不復返，按照農村人口還將繼續大規模向城鎮轉移，未來生育率不容樂觀。
04
梁建章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東亞地區國家、地區屬於儒家文化圈，過去講究多子多福，從不限制生育甚至在古代都還鼓勵生育，怎麼現在的出生率都相當低呢？尤其是中國，為什麼年輕人都不願意生了呢？
他舉了幾個理由：
●第一，中國的房價收入比居於世界上最高之列。高房價極大地壓抑了城市夫婦的生育意願。
●第二，中國的育兒成本相對於我們的收入來說也是世界上最高的，原因可能是中國人特別注重教育，除了孩子的衣食住行之外，具有中國特色的應試教育迫使家長不得不花錢上各種課外培訓。在一個典型的中產家庭，養育一個孩子平均每年的花費是3萬元，從出生到18歲就需要50多萬元。如果算上二孩所需要的額外的住房面積和看護成本，在一二線城市生育二孩的直接成本就超過百萬，堪比發達國家撫養一個小孩的成本。然而中國一二線城市的白領工資還不到發達國家的1/3。
●第三，在中國養育孩子，除了需要承擔高昂的直接經濟成本，還面臨嚴重的看護困難。相對於其他國家，中國的托兒所奇缺。所以，如果夫妻雙方在小孩兩三歲前都必須參與工作，通常擺在他們面前的選項只有兩個：一是長時間僱傭保姆，二是由家中老人來幫助看護。可是年事已高的老人們，現在已經越來越不願意或者說沒精力來幫着帶孩子，尤其是二孩更難獲得來自祖輩的幫手。所以很多父母在自己堅持工作的情況下，就只能雇保姆或月嫂。可近幾年，月嫂工資薪資猛漲，與香港的菲傭薪資相差無幾。
●第四，中國女性參加工作的比例高於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中國女性這麼強，她們生小孩的機會成本也是很高的。許多職業女性面臨要升職還是要生孩子的兩難選擇。在職場上，女性被要求和男性付出的一樣多；而女性在生育和家務的角色上，社會也要求女性付出更多。
綜合以上幾點，可以說，在中國養育小孩的痛苦指數可能是全世界最高的。
05
除此之外，研究表明：城市化程度越高，人們越是不願意生育，甚至新增城市人口的生育意願更低。
根據《中國人口遷移與生育率關係研究》表明，城市外來人口的生育率不僅顯著低於農村本地人口，而且也低於城市本地人口。城市外來人口的總和生育率為0.94，農村本地人口為1.28，城市本地人口為1.01。
原因特別簡單：因為「城一代」在城市裏無根無基，無論是人脈資源還是資金都相當不足，要站穩腳跟已經相當不容易，哪裏敢生。
這也就是部分解釋了為什麼我國城市化程度快速推進的同時，總和生育率進一步走低。
並且，還有個趨勢在大大降低了人們的生育意願：
大城市越來越「擁擠」，效率也是越來越高，比如「擁擠」不堪的北京，經濟效率要比東三省不知高到哪裏去，經濟越有效率，人們賺的錢越多，越是吸引年輕人過來。年輕人來了，需要結婚生子，對教育資源的需求就很大，按道理來說，是政府應該要增加教育資源的供給，滿足需求，同時合理引導價格。
可是，就在中國的大城市越來越吸引年輕人，甚至展開「搶人」大戰時候，我們的公共服務卻遠遠沒跟上來，這導致教育、看護、住房成本位居全球前列。
這時候，你還用問年輕人為什麼不願意生和不願多生嗎？
就在昨天，社科院發表《休閒綠皮書》，建議2030年起全國實行4天工作制，有網友評論說，「為了造人政策很拼」，但真要實行了，你敢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