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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總是容易的 理解卻很難(好文推薦)

那些你也許沒機會看到的

去年春天剛到深圳的時候,租住在一棟5層小樓里。

每個住戶佔用一層,浴室和廚房公用。平時互不干擾,倒也清淨。

四樓住的是個皮膚白淨,個子小小的漂亮姑娘。她每天下午五六點鐘出門,穿着有些微暴露的性感衣裙,臉上是精緻且嫵媚的妝。常常是午夜過後才回來。

寂靜的深夜,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的聲音格外地響。樓道里的燈漸次亮了,然後是開鎖開門的聲音,淋浴的聲音。

理所當然的,大家對她從事的工作有一些不好的猜測。

因為樓里只有我們倆做飯,在廚房碰面的次數多了,從互相點頭笑笑,到隨便聊上幾句,慢慢彼此也熟悉了起來。

她極愛美,即使只出門十幾分鐘買個菜,也要穿上漂亮的衫,化上完美的妝。她愛自拍,隨時隨地在拍自己;連做個飯也要擺好大拍特拍一通,發到網上。

有次她房間的空調壞了,到我房間一起吃飯,我對她才有了些更具體的了解。

可能因為穿衣打扮的原因,姑娘看起來比較成熟,實際卻只有18歲。高中沒讀完就出來打工,已經工作兩年了;現在在酒吧做招待。

閒聊間,她的電話響了。掛上電話,她解釋說是她爸要錢,過會兒上班順路去打錢。又說起自己工作這兩年掙的錢大都給父母了。

我有些許的錯愕——我長她幾歲,一起畢業的同學,或是家裏托關係找工作,或是家裏出錢買房,要麼就是工資不夠花需要家裏補貼,能不啃老就很不錯了,能回報父母的很少。

後來一起玩的多了,發現她是一個極單純熱情的人。

為了做好工作(酒吧有很多外國客人),英語底子很薄的她時常拿一個小本子背單詞;老家帶來的自家榨的花生油,熱情分享給別人一起用;樓里公共設施出了問題,大家都嫌麻煩湊合着,經常是她叫來物業修理。

過了幾個月,她離開了這座城市。一年間,樓上的住戶換了一批又一批,有單身的,也有情侶。姑娘們至少都是本科學歷,偶爾見面也寒暄幾句,但是能一起聊天一起吃飯的卻再也沒有了。

要說對從事這個行業的女孩子沒有一點偏見,那一定是假話;我也不太喜歡過分注重外表整天自拍的女孩。

有次她跟我說,樓里有人因為她的晚歸,沒有跟她說而是直接告到了房東那裏。要是跟她僅是樓道里打過幾個照面,說不定我還會感謝那個向房東反映的人,畢竟深夜的燈光和聲響多少也影響到了我。

若是當時沒有機會去了解,只看表面,如今留在我印象里的,一定是個我不太喜歡的虛榮女孩。說不定還會成為我筆下的反面例子。

批判是多麼容易,只需要上下嘴皮輕輕一碰,或者在鍵盤上敲打幾下。就可以政治正確地說她晚歸擾民,愛美膚淺,不從事正經些的工作。

但只是稍加了解,我就看到了她身上的許多優點。甚至,比我還要努力,更加無私,高尚。

我們也許永遠不會有機會知道坐在自己身旁的同事經歷過什麼,下班後又會做些什麼;更不會知道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經歷過什麼,又在想着些什麼。

當年同班最其貌不揚說話尖酸刻薄的女生,在我生病的時候,幫我拎着東西,攙我回宿舍;

以前公司一個很難親近的同事,每個周末都去做義工。

……

更多的人,我並沒有機會去看到他身上的另一面;更多時候,我會不自覺用自己固有的偏見片面地給別人貼標籤。

理解和寬容是很難得的品質

前不久地鐵哺乳事件熱鬧了一小陣。

大多數能夠引起廣泛討論的事情,可以探討的角度很多,而且往往各有各的道理。當然被一致認可的是:擅自拍別人照片並公佈到網上的做法肯定是極不妥當的。

有人支持公共場合哺乳,既不違反任何一條法律規定,又有母愛做盾牌,就更加理直氣壯不容旁人置喙;也有人反對,認為會給他人帶來不適;還有人提到了公共設施的缺失等不合理之處。

照片中的母親從穿着上看應該是來自農村,媒體的後續報道也證實了這一點。有人利用這一點來攻擊她。

我卻因為她來自農村,所以有了更多的理解。

當有些人借着批判別人展現自己的優越感時,只不過是因為自己恰巧出生在城市,從小就接受到了更加適合城市的生存和道德教育。

我也是農村的,我父母都是農民。我知道假如我沒有一路讀書讀下來,而是像我的一些小學同學一樣早早輟學打工,我很可能也是一個在公開場合餵奶卻絲毫不會覺得不妥的母親。

接受這一點很難,我們不是我們自己,我們是我們所處的環境,繼承的基因,卻唯獨不是我們自己想要成的那種人。即便是我們想要成為什麼人,這一想要改變現狀的目標,也是由我們無法完全自主決定的經歷,遭遇的環境決定的。

我們僅有的一生,是與自己所有的一切,自身的局限不斷對抗的一生。

每個人的經歷和處境千差萬別,必然有各自的局限性。有人說了,《你弱你有理》,有道理嗎?當然有。可實際上強和弱都是相對的,你也有在比你強的人面前顯弱而不自察的時候。所以,當你帶着優越感和傲慢看不起一些人時,你在另一些人眼裏不知道又是什麼樣子?

理解別人,是試着去體察別人沒有言明的苦衷,是去感受你覺得可恨之人的可憐之處,是不去片面地對人對事,隨意貼標籤。

不批判,更不要把髒話合理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國人一直活得太壓抑了,現在能夠流行起來的的文章大多都是指責別人的。

而且常常是帶着髒字的。「婊」,「賤人」,「LOW逼」,帶着強烈辱罵性質的污言穢語張口即來。

我對隨便給人冠「婊」的做法很不適應。「聖母婊」,「過來人婊」,甚至還有「素顏婊」。只不過想請人幫個忙,一不小心也成了「賤人」。猛然間看到,還以為這是有多大的仇呢。

當別人請求幫忙時,願意幫助是皆大歡喜;不願幫忙,拒絕的方式也有很多種。伸手求助的人有他的難處,也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太麻煩別人,委婉提醒便是。何必惡語相向,給人扣上「賤人」的帽子。

有人挺寫文章的人,說她缺錢,她小時候很慘,我們必須在理解她的基礎上去評價她。這個我贊同。只是她有嘗試去理解向她求助的人嗎?

對自己和對別人雙重標準是難以擺脫的一種慣性思維。因為對自己可憐之處的無限放大,對他人複雜性的難以覺察。

也有朋友說「婊」就是一個表達方法。但是即使忽略「婊」這個詞本身帶有的污衊意味,至少也是典型地給人貼標籤,而且往往是負面標籤。

人從來不能簡單地劃分為兩類。比如說,關注歡喜的,和不關注歡喜的;化妝的,和素顏的;已婚的,和單身的。連最客觀的男人和女人,還有如金星這般認為自己是女人的男人,並且最終讓自己從生理上也變成了女人。

每個個體都是不同的,有着他人甚至自身都難以理解的複雜性。片面的批判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尤其對掌握了一定影響力的人來說,靠着口誅筆伐煽動情緒獲得認同是很容易的;然後呢?

我們已經不缺批判辱罵,不缺弱肉強食;缺的是理性思考,和理解寬容。

選定立場反駁別人容易,理解卻很難。

每個人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習慣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批判他人的立場。但並不是所有立場都需要對立起來。所以,想在歡喜看到我立場鮮明地去批判別人的讀者大概要失望了。

我在歡喜寫的大部分文章,都是在探討「我」,「我」該做出怎樣的選擇,「我」該怎樣去活。我希望的是,大家能夠多一些自己的思考,然後勇敢做出自己的選擇,哪怕這個選擇跟我的不一樣。今天這篇講的雖然是如何看待對待他人,但是着眼點,還是在「我」身上。

而且,歡喜一直以來不跟熱點的很大原因就是,跟熱點,意味着你是在贊同或者反對人和事,要站定一個立場。而立場卻往往不像黑與白那麼明顯,對立。

即使偷東西不對這個絕對正確的立場,也有《悲慘世界》裏冉阿讓偷麵包只是為了給姐姐的孩子,卻被判了重刑,從而引發了對社會不公正的反思。更別說純屬個人選擇的化不化妝,生不生孩子,借不借錢給朋友,都有探討的價值,但實在沒有對立的必要。

而且很多時候我們其實只是給別人預設了立場。

比如之前我寫了一篇《你的人生是用來傳宗接代的嗎?》,只是理性地探討了人生不必完全為傳宗接代讓步,不要讓一些約定俗成的觀念,一些看似有道理的雞湯左右你的判斷和人生。可還是有人跑來說我是在鼓勵大家不生育,甚至有人直接辱罵。

根本是強加給我的立場,所以很是莫名其妙,且無從辯駁。

並不是跟自己想法不一樣的就是需要反駁的,為什麼我們總是那麼急於站定立場,找到同類,而不是辯證去看待問題?

責任編輯: 宋雲  來源:簡書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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