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是我的老鄉兼老友,前些年她結婚了,今年再見,問她關於婚姻的感受,她很輕鬆地告訴我:不錯啊,找到一個好朋友。
Y的戀愛轟轟烈烈,一見鍾情,異地戀,千里私奔……當初她媽打定主意不要這個女婿,也被Y尋死覓活終於磨出一條生路,他們的婚禮奢侈浪漫,草坪噴泉鮮花禮炮婚紗戒指宣誓愛語一個都不能少,說到動情處兩人抱頭痛哭灑足了狗血。現在他們結婚四年半,Y說,她找到了一個好朋友。
戀愛時她可不這麼說,他們第一次見面是火車站,一人下車一人上車,扛着大包小包也不妨礙眉目傳情,搭把手的工夫,Y手心就被塞進去一張小紙條,上頭是潦草寫就的電話號碼。事後她男人承認,列車進站,他就盯上了等在一邊的女孩子,別人都是急匆匆拎着行李往門口擠,他也跟着擠,卻是為擠到車門口,扯了意見簿的半頁紙寫下聯繫方式。
這張小紙條,一直夾在Y的錢包里,她跟她媽鬥爭的時候,每每拿出來鼓勵自己。結婚半年,Y換了個錢包,小紙條也沒有再放進來,她說,老夫老妻,不用那麼肉麻。
Y和她男人從來沒有過所謂的「共同語言」,Y就是個文藝小清新,她男人是典型理科生,他們一起看電影,要麼就是有個人睡着,要麼就是有個人中途離場。Y說:「我們早就把看電影的錢省了,買兩台電腦,我看美劇他玩dota。」
他們的情話能肉麻死。我倆約着吃麻辣燙,人家情意綿綿講電話,我吃到一半,眼見Y淚盈於睫聲音哽咽:「我愛你,我願意做你的情人,你的母親,你的女兒,只有我們兩個,彼此擁有,彼此分享……」我差點被滿嘴的粉條噎死。
Y的娃兒現在八個月,Y每天最多出來仨鐘頭就要回去奶孩子。她老公白天做工程師,業餘愛好洗尿布,「不能老用尿不濕,對baby不好,你結婚生孩子了就知道了。」Y教育我的時候,宛如我媽附體。
我噎不想矯情地去問Y「你幸福嗎」這種問題了,他們肯定也會吵架,也會遭遇七年之癢,也許還會有小三,他們很有可能就此白頭到老,但也有可能中途分手,可是,「我覺得我倆怎麼也不會反目成仇,這就行了,好朋友嘛」。
也是,誰會跟自己朋友計較那麼多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