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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軼東:迴光返照—中共的九旬大慶

中共與蘇共的長壽比賽

一九二一年七月一日──二○一一年七月一日:中共的九旬大慶即將來到。

中共或許可以慶幸,它較之前蘇共至少已經多存活了兩年。根據「聯共黨史」,前蘇聯共產黨的出生應是一九○三年在倫敦召開的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二次代表大會。到一九九一年蘇聯解體蘇共滅亡,它只存活了八十八年。但是在一九五六年的蘇共二十大以後,有的蘇共史家提出異議,說蘇共的產生應從一八八三年普列漢諾夫建立「勞動解放社」算起,即一八八三──一九九一年,比現在的中共還多十八年。

一九四九年中共二十八歲剛開始建政時,毛澤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中說:「中國共產黨已經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十幾歲的年青小伙子,而是一個大人了。人到老年就要死亡,黨也是這樣。……」九十歲了,中共如今也不只是一個老人,而且是一個高齡老人了。它什麼時候死亡呢?

毛澤東的這一說法並不正確,至少是不準確的:一個政黨的成長發育和壽命怎麼能以一個普通人的成長發育和壽命為尺度來衡量呢?英國的保守黨十八世紀初就出生了,至今已存活三百年左右。英國工黨產生於十九世紀末,至今也存活一百二十年以上。美國的民主黨和共和黨都出現於十九世紀上半葉,至今已近二百年。這些黨不但不顯得老化,而且一直生機勃勃,根本不知道它哪一天會死亡。為什麼毛澤東偏偏要這麼悲觀呢?

為什麼英美式政黨充滿活力?

其實關於這個問題,早在上世紀四十年代時,胡適之先生已經作了解答。他在一篇文章(可惜這篇文章的標題和何處發表我已記不得了,很希望對此有記憶的人能找出這篇文章重新發表)中把世界上的政黨分為甲式政黨和乙式政黨兩大類:甲式政黨如英美的那些政黨。它們是政見相同的人的結合體,組織比較鬆散,靠選票取得政權的。而它們在選舉中獲勝並當政以後,就必須「討好」人民(即選民)。當它執政有失誤或另一黨表現得更高明而當選後,它們也有時間和機會調整自己,以便下一次捲土重來,重新當選。例如英國的保守黨在其三百多年中就曾多次作過在野黨。而乙式政黨則是根據當年列寧在「進一步,退兩步」一書的規定,即這種政黨必須是組織嚴密,紀律嚴格,實行「民主集中制」(其實是只有集中而無民主)。俄國的布爾什維克(前蘇共)就是根據這些原則而建立的。中共的成立也是如此。

當年中共和親中共的人們曾大肆嘲笑胡適之先生的這一說法,但是七八十年來的世界歷史證明了胡先生的說法是正確的:蘇共和中共靠內部的嚴密性建立起來,它們取得政權是靠暴力。取得政權之後這種政黨和政權之間就「二位一體」,即它是不可能讓出政權的,只能靠暴力來維持政權。對人民它說這是「黨國」(即中共=中國),失去政權對這個黨來說就是死亡,連「後人」都沒有(例如現今的俄羅斯共產黨也不承認自己是前蘇共的繼承人)。這有點像「胡人無百年」那句話。蘇共雖然按最長的說法是一百零八年,它掌權的時間也不過七十四年。而今中共存活了九十年,而掌權的時間也只是六十一年,卻感到自己垂垂老矣!

其實乙式政黨要長期存活下去只有一條路,就是將自己轉變成甲式政黨。這就像台灣的中國國民黨:它建立於一八九五年(興中會,現一百一十六歲了)。它一度曾受俄國革命的影響變為乙式政黨。它在大陸失敗後,終于于二十世紀末認識到必須順應世界歷史潮流,放棄了在台灣的一黨專政制度,曾當過八年的在野黨。在這八年中它調整自己,終於在二○○八年又重新通過選票取得政權。這說明甲式政黨的活力即使不是無限的,也比乙式政黨強健得多。

中共等不到二○二一百年大慶

但是中共有沒有可能從乙式政黨轉變為甲式政黨,從而延長自己的壽命呢?目前看來是沒有的。它可能知道沒有什麼長生不老藥能使它萬古長青,但是還可以給自己打一劑或幾劑強心針吧!目前它主要的強心針似乎是要在九十大壽時提出一個什麼「中國的政治模式」。早在今年一月胡錦濤訪問美國時就說過:「中國的現有政治模式是成功的。」什麼是「中國的政治模式」呢?那就是:共產黨的領導+依法治國+人民當家作主。但是誰能看見如今中國有什麼「依法治國」和「人民當家作主」呢?這就像是一個三角形,共產黨的領導是一百七十度,「依法治國」和「人民當家作主」各為五度,這還是三角形嗎?這不就是一條直線嗎?有一個御用學者房寧還說:「一些人認為只有和西方體制一樣,才算政制體制改革。如果是那樣,中國確實沒有那樣的政治體制改革,過去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值得疑慮的是:無論中共建政前或建政後,並沒有逢十大慶的事。一般就是發表一篇文章(如一九五一年剛建國時發表過胡喬木寫的《中國共產黨的三十年》),開一個大會就算了。何況現在如果中共再等十年,二○二一年百年大慶時再大慶不行嗎?今年正好辛亥革命一百周年,茉莉花革命和本拉登被擊斃,長江三峽問題,關於毛澤東的激烈爭論和撫州爆炸等事件都在衝擊着中共一黨專政制度的根基。中共卻關起門來大吹大擂,是不是它等不起十年了。老年人往往有一種現象,即他對自己當前的事缺乏記憶,而很樂於回憶自己少年和青年時代的事。

最近中共表現得最突出的返老還童現象就是從重慶開始的大唱紅歌「說唱講傳」,甚至還鬧出要清華大學學生「精忠報黨」這樣的笑劇。這其實是文革時期「跳忠字舞」之類的醜劇又重演了。這不是人死亡前的迴光返照嗎?或許是:二○二一年時,只能是中共權貴(據統計:目前中國有「裸官」一百一十八萬,部級以上官員兒輩百分之七十四點五擁有美國綠卡或公民身份)和他們的子女作為移民在海外慶祝中共的百年大壽了。

二○一一年六月一日於美國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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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中共等不到二○二一百年大慶。中共如今也不只是一個老人,而且是一個高齡老人了。(Getty Images)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動向雜誌2011年6月號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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