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國人的血淚史
作者：第一百六十七號令
老漢我今年有多大歲數了，我自個也記不清楚了。反正自打我能記事那會兒開始，，我就沒過上過幾天好日子。特別是在我的兩個兒子出生以後，我就更是沒有過上什麼安靜的日子。當然了，他們這都是為我好，這我心裏清楚。
我依稀還記得我的大兒子大概是在光緒XX年的時候出生的，那時候，我家裏就已經很不太平了，寄住在我家裏的一個遠房親戚脾氣越來越壞，在家裏橫行霸道，想打人就打人，想揍誰就揍誰。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跟他關係曖昧的幾個外人也跑到我家裏來白吃白喝，亂拿東西，還賴在我家裏不走。有時候我的親戚高興了，還當着這些外人的面揍我的家人找樂子。有時候，他跟這些外人鬧翻了，又鼓動我去趕那些人走，我也很樂意讓他使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突然變了臉，狠狠地扇了我一個耳光（他總是這麼喜怒無常的，就跟我的兩個兒子一樣）。
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在大兒子從小就很懂事，又孝順，這些事情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趕走這些傢伙。
有一天，他對我和老伴說：「爹，娘，為了你們，我一定要趕走這幾個王八蛋，以爹娘的名義起誓！」
從那以後，我發現，我以後的幾個兒女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以我的名義去做的，都是宣佈代表着我的利益，為了我的幸福。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自從那個遠房親戚來之前和他來以後那很多很多年，這都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真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啊！我終於翻身做主人了。我感到萬分欣慰，苦日子總算要熬到頭了！
大兒子於是開始幹了起來。最開始，他一連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他終於憑着年輕力壯，趕走了那個老邁的親戚。革命終於成功了！我們一家人歡慶一堂，萬分高興。
可是，好景不長，那個親戚原先收養的幾個乾兒子在他們的乾爹被趕走之後，聲稱他們在趕走那個傢伙的行動中出了很大的力氣，他們享有對家產合法的繼承權，理應得到本應屬於他們的一份，其中一個傢伙甚至想要獨佔家產。於是他們各自佔據了家裏的一間屋子，並為了爭奪家具和房間時常大打出手，打輸了的人就把氣出在我和老伴的身上，對我們拳腳相加。
大兒子也曾試圖阻止這一切，但是他勢單力薄，難以辦到。最後他妥協了，在跟他的這幾個堂兄弟喝了一桌酒之後，他宣佈，要和這幾個傢伙共同建設咱們的家，共同為老爸老媽謀幸福，革命人人都有份。並慷慨地把老大的位置讓了出來。
但是，這以後，我常常看見他在夜裏徘徊，苦悶地嘆氣，喃喃自語道：「革命尚未成功，大夥仍需努力。」
這個兒子真是沒有白養。
就在這時，我的第二個兒子又出生了，這大約是在民國XX年的時候。二兒子似乎比大兒子更懂事，更孝順，也更有理想，更有志氣。他一出世就宣佈，他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目的，就是全心全意地為老爸老媽的的利益服務，他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他發誓說，要讓老爸老媽都過上天堂一樣的日子。
為什麼我的每個兒子都這麼有孝心。這真是讓我感動。
大兒子也很高興看到有這樣一個志同道合的弟弟，我看見他們哥兒倆熱切地把握懇談：「兄弟，咱哥倆一定要精誠團結，攜手合作，為了老爸老媽的幸福，努力奮鬥，把革命進行到底！」。二兒子表示一定會堅決配合大哥把未竟的革命事業進行下去，並把自己的一個朋友蘇老闆介紹給大兒子，大兒子欣然接納，並訂立座右銘：「聯合二弟，聯合蘇老闆，救助老爸老媽！」
這兩個兒子真是沒有白養。
可是，他們的行動還沒有開始，一件意外的事情就發生了。兄弟倆不知道為什麼鬧翻了，大打了一場，最後二兒子打輸了。大兒子拿着菜刀追着喊着說要殺了二兒子，二兒子在倉皇之中逃到我的房間裏來，我趕緊打開後門讓他逃走，二兒子走之前眼淚汪汪地對我說：「老爸，將來我一定要報答你，我一定會回來宰了那個混蛋，把您拯救出來。」我說：「兒子，別說了，快走吧。」就在這時，大兒子一腳踹開門沖了進來，我趕緊死死地把他抱住，二兒子跑掉了。大兒子在拼命地掙開我時在我的腿上踹了一腳，我的手上也被花了一刀。他嚷着說：「爹，那個壞種是來害你的，為了保護你，我非剁了他不可。」然後衝出屋去，在黑暗中搜索了一通，又在草叢中摔了一跤，最後，一瘸一拐地回來了。
大兒子一回來馬上就召集全家人，宣佈說，老二根本就不是老爸老媽親生的，他早就看出老二是個野種，一定是那個蘇老闆派來的奸細，目的就是要謀奪老爸老媽的財產。並說，為了杜絕此類事情再度發生，今後由他全權掌管家裏的所有事務，當然了，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保護老爸老媽的利益。我對這一點當然也是完全沒有異議的。
這麼多年了，回想起來，我早就應該看出他們兄弟兩一開始就是面和心不和的。好像最初是為了到底誰更有資格代表老爸老媽的利益這個問題上起了爭執，矛盾就是這麼開始的。
唉，為了我的事，竟然鬧得他們兄弟反目，我真是過意不去啊！
以後的日子就變得越來越難熬了，大兒子每天都提着刀子在屋子周圍氣勢洶洶地轉來轉去，惡狠狠地說：「寧可錯殺老爸老媽，也不放過老二！」有幾次，我和老伴天還沒亮起來下地去，就被守在外面的大兒子錯當成是老二砍了幾刀。家裏的其他幾個兒女也嚇得不敢出門去了。
二兒子在逃出去以後，躲在一個山洞裏，時常乘着大兒子不在家的時候偷偷跑回來，逼着我和老伴還有其他幾個子女跟他一起對付大兒子，還說我們不答應的話就死定了，有幾次他甚至動手燒起了房子。
「老爸老媽，我這都是為了拯救你們，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他很誠懇地說。
這個兒子真是沒有白養。
更大的不幸還在後頭。村東頭的倭老闆，一直就想搶我家的房子和田地，趁着大兒子跟二兒子正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公然地闖到我家裏來，正好在大門口碰見了我。我趕緊喊兩個兒子來幫忙。誰知道大兒子說：「要對付倭老闆我先得幹掉老二，不然他會在後面捅我的刀子。」一點都沒有來幫我的意思。
處在下風的二兒子憤怒地大罵：「他媽的，你還有沒有良心！老爸老媽在受苦，你不去幫他們，還要跟自家人鬥。」老伴也在一邊急得大喊：「兒子，快去幫幫你爹！」
大兒子這才很不情願地跑過來堵住倭老闆，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見大兒子又跟二兒子罵上了：「你個狗雜種！你他媽的躲在後面偷着樂呢你？」二兒子拿刀在空中虛劈了幾下，罵道：「放屁！你沒看見老子正在敵後搞破壞嗎！」
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看見大兒子撒開腿就跑，邊跑邊喊：「老爸老媽，我先回去把門關好，免得倭老闆把咱們的東西偷走了。等我換一把快一點的刀子，我會回來救你的，你相信我，我是一心一意為了保護你的利益！」走的時候，還打翻了一口水缸，水澆得我全身都是。
這時候，倭老闆，這個狗娘養的，趁着大兒子跑開的當口，沖了過來，把一把燒紅了的刀子插在了我的心口上，我痛得昏死過去，昏倒之前，我還迷迷糊糊地聽見兩個兒子在後面吵罵：「好你個王八蛋，你明着是幫老爸，背地裏在勾結倭老闆。」「放屁！你才是假裝打倭老闆，想哄得我不揍你，好乘機反咬我一口是不是！」「你吃裏扒外！」「你出賣老爸！」......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八年。
最後，倭老闆終於因為得罪的人太多，被左鄰右舍一頓暴打之後，滾回自家去了。兩個兒子都得意洋洋的誇口說：「老爸老媽，這都是多虧了我救了你們！」「老爸老媽，這全是我的功勞！」「是我關上了大門，倭老闆才沒有偷走咱們的東西！」「是我藏起了倭老闆的刀子，倭老闆才沒有把老爸老媽砍死。」......說着說着就幹了起來：「你他媽的剛才在背後敲了我一悶棒，老子還沒有跟你算這筆賬呢！」「誰怕誰！你剛才乘老子不注意，從旁邊捅了老子一刀，還搶了老子的東西，你奶奶的！」......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養好了傷的二兒子在打鬥中佔了上風，幾個回合之後，大兒子就招架不住了，灰頭土臉地逃出門去，跑到溝對面的豬圈躲了起來。二兒子得意地大笑了一陣，以主人公的姿態對我說：「老爸老媽，我終於打跑了老大，我終於解放了你們！」
這天晚上，我們全家張燈結綵大擺宴席慶賀二兒子勝利歸來。二兒子得意地大笑，狂飲，仿佛要把這麼多年來的怨氣都一掃而空。他的幾個弟弟妹妹都小心翼翼地陪笑，敬酒，拍馬屁。生怕這個新來的老大會跟他們算舊帳。
酒酣耳熱之後，二兒子端起酒杯，動情地對我說：「老爸老媽，你這麼多年受苦了！」
我說：「兒子，只要你還好，爹就滿意了。」
二兒子又激動地說：「老爸老媽，我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地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服務，我一定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老爸老媽，你們終於站起來了！」
我感動得撲通一聲就給二兒子跪下了：「兒子，你真是老爸老媽的恩人啊！你的再生之德，老爸老媽永誌不忘！」
其他幾個兒女都在後面不失時機地同聲歡呼：「二哥是我們的大救星！」「沒有二哥就沒有老爸老媽！」「二哥萬歲！」「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二兒子高興地大笑：「不要這樣嘛！」......
這個兒子真是沒有白養。
第二天，二兒子把我叫去，對我說：「老爸老媽，昨天答應分給你們的土地，我想了一下，我們還是合在一塊種，這樣生產效率高一些。這樣吧，地就由你們來種，我來管帳，分糧。這些苦活累活我承擔了。你說怎麼樣？」
我說：「兒子，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爹聽你的。」
二兒子說：「老爸老媽，我這都是為了你們好，我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地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服務！」
......
不巧的是，二兒子在管帳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小的差錯，分糧的時候又出了一點小小的差錯，再加上這一年又碰上了天災（當然，主要是天災，甚至可以說，完全是天災。我們全家都不會怪老二的，因為他這都是為我們好，他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地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服務。），到了年底的時候，我們居然沒有收成，就是說，沒有飯吃，我和老伴餓得死去活來，二兒子同情地來看望我們，嘴裏還噴着紅燒肉的香氣對我說：「老爸老媽，你們要挺住，一定要挺住，我們一定要頂住帝國主義的封鎖，我們一定要爭取最後的勝利。我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地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服務！」
過了幾天，二兒子的幾個弟弟妹妹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得罪了二兒子，好像是因為吃不飽肚子發了幾句牢騷。二兒子勃然大怒：「你們發牢騷，那就是陰謀反對我，反對我那就是反對老爸老媽，那就是大逆不道！」。二兒子宣佈：他們都是老大的奸細，他們都是叛徒，是老爸老媽的逆子！於是把他們都趕到外面的牛棚去住，罰他們每天餵牛耕地。
二兒子說：「我是代表着老爸老媽的利益的！」
......
二兒子然後宣佈，為了杜絕此類事情再度發生，今後由他全權掌管家裏的所有事務，所有的財產都收歸他管理。當然了，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保護老爸老媽的利益。我對這一點當然也是完全沒有異議的。
另外幾個兒女都嚇得不敢再說什麼，而有的開始起勁地拍起了馬屁：「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爹親娘親不如二哥親！」......
最讓我吃驚的是：連家裏養的幾條狗都開口說話了：「汪汪，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汪汪，偉大，光榮，正確的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種會說人話的狗，我還從來沒有見過。
......
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頭，二兒子自從跟大兒子和河對面的美老闆結下了梁子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又跟自己的拜把子兄弟蘇老闆鬧翻了。二兒子開始變得喜怒無常，看誰都不順眼，經常都對家裏人動手打罵，他的幾個弟弟妹妹都被他以各種各樣的藉口狠揍了一頓，比如什麼：跟老大和美老闆暗中勾結啊，私自瞞着老二想跟美老闆做生意啊，里通蘇老闆想出賣老爸老媽啊，以前老大打老二的時候他們沒有及時地趕來擋拳頭啊......我和老伴也被不明不白地揍了幾次。
事情發展到最鬧熱的一次，二兒子甚至把自己最寵愛的一個小老婆都從樓上扔下去摔死了。
更倒霉的是，每次二兒子打人的時候，我和老伴都要放下種地的活來陪着，他打高興了的時候，我們要在一邊大聲給他叫好加油，他打累了的時候，我們要趕緊給他端茶送水，捶背擦汗，他打得不爽的時候，我們還要趕緊把自己的老臉湊上去，讓他扇幾個耳光出出氣，這樣，經常搞得家裏的地沒人種，我們也經常沒有飯吃（順便說一下，我的幾個兒女都是不種地的，當然了，他們這都是為我好，他們還有更重要的活要干）。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十年。
最後，二兒子也厭倦了這樣無休無止地鬧下去，在換了一個新的小老婆之後，他一腳把原來的老婆蹬掉了，並宣佈：這麼多年來，就是這個臭婆娘在挑撥離間，無事生非，慫恿他打罵爹媽弟妹，大家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完全就是因為她的原因，其他幾個兒女都識時務地湊上來同聲譴責：「原來都是這個臭婆娘在使壞！二哥一點都沒有錯！」「二哥都是為了我們好！」「二哥一直在保護我們！」。
有人甚至感動得大哭：「二哥是我們的大恩人啊！」「爹親娘親不如二哥親！」「二哥我要永遠忠於您！」「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着，二兒子又宣佈：今後要跟大家同心同德，一起努力建設咱們的家，讓老爸老媽過上幸福的生活。並說，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而且還要開始跟美老闆他們做生意，不管白老闆黑老闆，只要能賺得到錢，那就是我們的親爹親娘。還說他這麼做都是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他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地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服務！
幾個兒女又是一陣歌頌：「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家裏的幾條狗也起勁地跟着大叫：「汪汪，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汪汪，偉大，光榮，正確的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個兒子真是沒有白養。
轉眼之間，二兒子就開始跟美老闆做上了生意，用我跟老伴種出來的糧食跟美老闆換來了第一筆錢，二兒子得意地大笑：「老爸老媽，我只用了這麼一點點地就養活了你們跟弟弟妹妹，真是不容易啊！我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地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服務！」說着把錢就揣進了自己兜里。
幾個兒女都齊聲歌頌：「沒有二哥就沒有老爸老媽！」「是二哥養大了我們！」「二哥才是我們的親爹親娘！」「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家裏的幾條狗又是一陣狂叫：「汪汪，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汪汪，偉大，光榮，正確的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也被二兒子的孝心感動得老淚縱橫。
......
沒過幾天，家裏就有人開始議論起了老二，說他把做生意的錢都揣進了自己的腰包，特別是我最小的兒子，更是氣憤填膺，對我說：「老爸老媽，老二把用你們種的糧換來的錢都自個吞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一定要為你們討還公道！」我說：「么兒子，算了，都是一家人，錢放在誰那裏都是一樣嘛。再說，老二他這麼做也是為我好嘛。」
小兒子沒有聽我的，真的去找二兒子。結果，他那裏是這個把大兒子都打跑了的老二的對手，三下兩下就被二兒子當着我的面砍倒在我家的院子裏，我趕去勸架的時候，也被砍了幾刀，小兒子急忙跑了出去，逃到了河對面的美老闆那裏去了。
二兒子馬上就召集全家人，宣佈說，小兒子根本就不是老爸老媽親生的，他早就看出老么是個野種，一定是那個美老闆的走狗，目的就是要陰謀反對老爸老媽。並說，為了保護老爸老媽的利益，一定要支持他堅決地鎮壓這些老爸老媽的叛徒，當然了，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
幾個兒子又是一陣呼喊：「堅決支持二哥鎮壓老么的造反陰謀！」「老么罪該萬死！死有餘辜！」「二哥又一次救了我們！」「爹親娘親不如二哥親！」「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着又是一陣狗叫：「汪汪，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汪汪，偉大，光榮，正確的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
小兒子逃到美老闆那裏去以後，美老闆就開始不跟二兒子做生意了，還鼓動左鄰右舍也不跟老二做生意。家裏種的糧賣不出去，也沒有錢買化肥，收成開始變得不好。有一天，我在屋後種地的時候，聽見河邊上有人在說話：「老么，你鼓動美老闆不跟我做生意沒什麼用的，嚇不倒我的。你叫美老闆不跟我做生意，我就餓老爸老媽的飯，看你怎麼辦？」「放屁！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老爸老媽會理解我的。你餓老爸老媽的飯，老爸老媽就更會支持我，等着瞧吧！」
這天吃飯的時候，二兒子就告訴大家：老么這個逆子，竟然鼓動美老闆不跟咱們家做生意，想要餓死老爸老媽，真是喪盡天良！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以前說要孝順老爸老媽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老二我才是真心真意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的！並說：由於收成不好，家裏要緊縮開支，減少口糧，需要有人作出犧牲，當然了，老二我是理所當然應該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犧牲一切的，但是，老二還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老二要擔當起保衛老爸老媽的利益不被美老闆他們侵害的重擔，暫時還不能這麼做。最後，說來說去，決定從明天起我和老伴減少口糧，每天只吃一頓飯，當然了，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老爸老媽的長遠利益着想，並且，節食有利於老年人的身體健康。
收拾完家務以後，我趁着老二不注意，跑到河邊，看見小兒子正在河對面曬太陽，我悄悄地叫他：「老么，你怎麼叫美老闆不跟老二做生意呢？那不是要害得爹和娘餓肚子嗎？」老么說：「老爸老媽，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們好，我是為了你們爭取民主的權利，你們要理解我啊。」我還想說點什麼，小兒子已經跑開了，走的時候還在說：「老爸老媽，我要走了，美老闆在叫我去打高爾夫球了。總之，你要記住，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們好，我是為了你們的利益着想的！」......
第二天，二兒子把我叫去，告訴我：「老爸老媽，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美老闆又開始跟我做生意了。老么這個蠢蛋，以為美老闆為了寵他連錢都不賺了，想跟我鬥，還嫩着呢。也不想想美老闆是什麼人，這種勢利鬼，精着呢！」
我也很高興地說：「那好啊！咱們家又有活幹了。」
老二接着又說：「老爸老媽，為了加快咱們家的建設，為了早點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我和幾個弟弟妹妹商量了，要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以帶動大家也富起來。我們決定，要把東邊的地賣給美老闆，不過，這樣一來，您就暫時沒地種了，您需要到外面去找活幹了，不過，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的長遠利益着想，什麼時候有地種了，我還會叫你回來的。總之，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我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地為了老爸老媽的利益服務！」
幾個兒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鑽了出來：「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汪汪，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汪汪，偉大，光榮，正確的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忍不住老淚縱橫，對喊得最起勁的三兒子說：「小三子，你以前被關牛棚的時候，爹還給你送過吃的穿的，你也不幫爹說幾句話嗎？」
三兒子說：「老爸，二哥這麼做都是為你好啊！等我們都富起來了以後，我們就把您老人家接回來過好日子。你要相信我們啊。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的長遠利益着想啊！」
有人更氣急敗壞地怒罵：「老不死的，二哥養了你這麼多年，你還不知足，滾！」「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決定！」
幾條狗都兇狠地撲了上來......
只有四兒子不同意把地賣給美老闆，他建議由他來管理，並說，由他來管帳分糧的話，他一定能讓老爸老媽過上好日子。
但是，我已經無法再相信任何人了，我清楚地記得，就是這個四兒子，當年我和老伴挨餓的時候，就是他在幫老二管帳分糧。
......
我和老伴跌跌撞撞地走出門去很遠了，我都還能聽見屋裏已經分不清是人喊還是狗叫的聲音：「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汪汪，堅決擁護二哥的英明領導！」「汪汪，偉大，光榮，正確的二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哪，我怎麼竟養下了這樣一群孽種！！！
————（以上情節，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第一百六十七號令對此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不為當事人提供任何報酬，不理會任何訴訟官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