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12日,有些人在紀念汶川地震7周年,感慨時光飛逝,逝者已矣。
黑龍江慶安縣的副縣長董國生,在這一天,也遭遇了一場地震:他及他夫人,數天被人在網上舉報的一些問題,被紀檢部門證實確實存在,並被宣佈停職。
董國生遭遇的這場仕途地震,堪稱「飛來橫禍」。
10天前的5月2日,慶安火車站,鐵路警察李樂斌,一槍擊斃了徐純合。第二天,李樂斌,受到了副縣長董國生的慰問,徐純合被認定為歹徒。
由於沒有公佈完整視頻,官方對槍擊事件的迅速定性,遭到輿論的圍剿。一些網民先是不相信徐純合是歹徒,然後是覺得董國生不是個「好官」——「好官」怎麼能去慰問開槍者呢?
剛有人這麼「覺得」董國生不好,便有人「論證」了董國生不好。有人在網上反映了一堆董國生的問題:他本人年齡、學歷造假,他夫人吃空餉。
我有一個同學,在鄉鎮中學當老師。他說學校領工資的名單上,總有不少陌生的名字。一些人常年以教師名義領工資的人,但從來沒有在學校出現過。對此,他見怪不怪。結合董夫人的事情,或許說明,吃教育的空餉,在基層,不算新鮮事。
至於董國生學歷和年齡問題,那就更不是新鮮事了。他把年齡改小了一歲,可以為人民多服務一年,而學歷,從來沒有能力重要吧。
從根本上講,只要知道董國生夫婦這些問題的人,局限於慶安縣當地,這些問題根本就不算問題。
在鐵路警察李樂斌開槍之前,董國生夫人吃空餉,董國生造假為人民服務,都是慶安縣和諧社會的一部分。
但是,這種由「大家對問題見怪不怪」所構築的和諧,只是「岩漿」沒有找到出口而已。那個出口,將以什麼形式出現,連地震專家也難以預料。
5月2日的一聲槍響,子彈擊穿了徐純合的心臟,仿佛也給慶安官場打了一個「豁口」。當董國生代表組織出現在聚光燈下慰問離樂斌,他便成了那個豁口。偏巧,董國生的身體並非特殊材料,而是「吹彈可破」,比想像的還要脆弱。
從強大到脆弱的轉變,這背後,存在這個樣的邏輯。當董國生一家可能存在醜聞,通過互聯網公之於眾。原本像獨立王國一樣按照「潛規則」運行的慶安官場,突然成為了世界的一部分。董國生同志,突然要接受世界通行的「明規則」——作為一個官員,必須是清清白白的。
這一定讓他措手不及,甚至無法理解——但他一定深刻理解了一個詞兒:躺槍。
董國生的仕途地震,再次證明官場風險的複雜多樣,並豐富了仕途風險種類:在這之前,有官員因為一盒高級香煙遭遇仕途地震的,有官員因為在事故現場露出笑容遭遇仕途地震的,有官員戴一塊名表而遭遇仕途地震的。
這些奇葩的仕途地震模式,給我們造成這樣一種「幻覺」,隨機挑選一個官員,都架不住人肉搜索。董國生被「挑選」出來接受考驗,僅僅是因為,他正常行使自己的職責——代表組織去「慰問英雄」,這本來是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正確舉動」。
你是不是和我一樣覺得這個一切太滑稽:一個人,因為做了一個正確的舉動,卻要為他之前的錯誤埋單。
如果知道有一場地震要發生,無論如何,董國生會將自己的慰問搞成一次秘而不宣的秘密行動。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或許董國生願意用他夫人數年領取的「空餉」送給徐純合一家,也不願意讓自己的仕途遭遇與徐純很「同歸於盡」的風險。
目前看,董國生的仕途地震,似乎正在引發慶安官場的地震:有人舉報該縣官員涉嫌倒賣300個教師編制,有人舉報該縣檢察院檢察長涉嫌腐敗,有人反映該縣縣委書記,有人反映該縣公安局副局長……
誰都無法預料地震何時會發生。它的概率,不比李樂斌開槍的概率大,也不比徐純合中槍的概率大,也不比董國生「躺槍」的概率大。但他發生時,我們會發現,一切並非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