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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敢說敢為的錢偉長為何成了順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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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前,論文曾經受到愛因斯坦稱讚、與錢學森、錢三強並稱「三錢」的中國著名科學家錢偉長在上海逝世。逝者已矣,身前身後事俱已成煙。原本不該再說長論短,但內心中深替先生惋惜,似有不吐不快之感。

當 年抗日戰爭勝利後,懷着滿腔熱情,錢偉長從美國回國參與建設,並被聘為清華大學教授,同時兼北京大學、燕京大學教授。中共建政後,他先後擔任了清華大學校 務委員會常委、副教務長、教務長、民盟中央常委、清華大學副校長等職。然而,為人的率真、政治上的天真讓他在中共治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不僅讓他在晚年 發出了「分明拿好馬當驢使」的慨嘆,也讓他從此「幡然醒悟」懂得了順從。

1957年,在中共的有意誘使下,一些知識份子對中共提出了批評,這就包括錢偉長在內,而這些人最終都被打成了「右派」。當年的錢偉長主張清華理工科結合,批評的核心是「黨內黨外有鴻溝」,他表示:

「我 是老清華了,一向是敢說敢做的,但這些年來,當家做主的味道越來越稀薄了。許多事情很想插手,但是做不了主,因為另外有一條線,總比你快。對於校務,我只 能在事情還沒有做出決定前提提意見,決定以後就服從執行。但究竟其間是怎樣決定的,這些關鍵性的問題就茫然不知了。」

「校務委員每當開會決 定學校里的一個重大問題時,總是由黨內負責幹部介紹一下情況,問題分析的很全面,誰也不會投反對票,就這樣順利通過了。黨內有好多資料,黨外人不知道,很 難發言,校務委員會實際是個形式。黨把人分成兩類,對一類人(黨團員)總是先看他的優點,對另一類人總是先看他的缺點。清華黨委對老教授總是抱懷疑的態 度。多數系主任與教研室主任沒有真正當家做主。像建築系主任梁思成教授這幾年就是掛個空名,從未問過系務,竟然連一個徒弟也沒有。近年來學校里一種寂靜肅 穆的空氣實在讓人難受極了,老教授們認為沒有出息的一些人,偏讓他進教研室當助教。選拔學生出國,教師提級等重大問題,也沒有徵求過教授們的一點意見,走 的儘是黨和行政路線。」

「過去教授家裏總是有川流不息的來來往往。現在呢,大家『板板六十四』,板起面來辦公事,特別是師徒間的關係不融洽。你在學術上幫助他,他卻抱懷疑批判的態度來學習,甚至還要鬥爭你。試問這樣如何教呢?」

錢 偉長的言論在中共「反右」開始後即遭到了批判,說他是「資產階級右派份子向文教界進攻」等言論遍佈清華和媒體,這其中還包括與其同從美國回來的錢學森。 1957年7月17日的《人民日報》刊載了錢學森對其的批判:「錢偉長的反黨反社會主義言行不是偶然的。……錢偉長說要把清華大學辦成像加里福尼亞理工學 院,好像並沒有什麼,但他傳播這個資本主義學校制度,並在全國範圍內活動,卻是一種對人民對黨的反叛行為。……錢偉長完全是一個說謊話耍政治手腕的人,沒 有一點科學家的味道,是最惡劣和狠毒的政治野心家。看看錢學森的言論,怎不令人感到悲哀?

被批判後的錢偉長從一級教授被降為三級教授,所有 職務都被剝奪,他還被剝奪了公開進行科研、發表論着的權利。他的兒子儘管高考成績優異卻受牽連而「不予錄取」。文革期間,他還被下放到北京特種鋼廠煉鋼車 間當爐前工。錢偉長後來回憶道:「生活用具和衣服棉被,或被抄走,或被徵用。在近半年的時期,夫妻都被分別『隔離審查』或『群眾專政』,靠兩個在中學裏當 『狗崽子』的女兒在監視之下送飯度日。在最艱難的時刻,靠着親人們相互關懷,相濡以沫,聊以度日。」

經歷了困苦歲月後的錢偉長,於1979 年被摘去了「右派」的帽子,並回到了原有的優裕生活。或許曾經的磨難讓他從內心對「黨」產生了恐懼並認清了「黨」的無情,或許眼前「幸福的生活」讓他不想 再以言獲罪,八十年代後的錢偉長變得「溫順」了,對於社會諸多不公正之事,選擇了緘默,甚至選擇為保全自己出賣良心。

1987年,「右派」 許良英,劉賓雁方勵之聯署倡議於同年2月在北京召開「反右運動歷史學術討論會」,錢偉長亦在受邀之列,但卻沒有回覆是否參加。而此前方勵之在高校支持民 主的一系列講話,業已傳到鄧小平耳朵里,讓其甚為不滿。此時錢偉長通過民盟中央卻把邀請信交給了中共中央,並附上這樣的意見:「方勵之是一個政治野心家, 他自稱是中國的華里沙;我的問題雖然沒有完全解決(指尚未恢復清華大學副校長的官職),但與他們是不同的。」

隨後,鄧小平點名批判了方勵之、劉賓雁等人,並不點名地批評了保護他們的胡耀邦。鄧還說:「這次錢偉長表現很好,應予重用!」不久錢偉長果然當上了全國政協副主席。

在 關於三峽大壩問題上,錢偉長1991年撰寫了《從海灣戰爭看三峽工程》一文。文中指出了三峽水庫潰壩的危害,同時也指出了三峽大壩將成為外部敵人威脅的目 標。因為面對導彈技術,三峽大壩的防禦是不可能的。因此,錢偉長建議,三峽工程千萬不應上馬,否則就是自鑄達摩克勒斯劍的蠢舉。然而,在文章發表之後不 久,錢偉長就收回了他從海灣戰爭中得到的啟示,轉而表示堅決與黨中央保持一致,堅決支持三峽工程上馬,還專程去三峽垻址道歉。或許這又是他從曾經的磨難中 所獲得的經驗吧。

顯而易見,我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苛責身處專制環境中的錢偉長,只是深深地厭惡那個將敢說敢為的他變為順民的制度。不知臨終前的錢偉長是否明了了這一點呢?是否像曾經批判過他的錢學森一樣徹底醒悟了呢?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劉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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