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個觀點:A股老千股,比港股只多不少。
A股如果允許做空,一半公司無腦做空,不會有什麼冤假錯案。
最關鍵,港股的出千,多半還是講究個盜亦有道,會很認真地做局,挖坑。
A股不是。A股很多出千,都是擺在桌面上赤裸裸地干。是那種侮辱人類智商式的,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就是來騙錢搶錢的。
他們搶錢時,對強盜這個職業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他們連面罩都懶得帶。
樂視最牛逼最紅火的時候(我記得市值大概在1500個億左右),幾乎所有券商都在為他繼續吶喊助威,各種幫忙講故事,各種幫忙圓謊(或許是發自內心)。滿市場,貌似只有格隆匯,連續三篇頭篇重磅文章,有理有據地分析其商業模式的巨大漏洞與風險。
樂視惱羞成怒,在要求我們刪稿並道歉未果後,把格隆匯告上了北京的法庭。
彼時的格隆匯還小,我們唯一可以依俟與信賴的,就是自己研究的專業。我們認為自己的分析,沒有問題。但實話實說,我們依然害怕。我們面對的,是一個1500億市值,如日中天的大公司,以及其背後錯綜複雜的利益鏈。
最關鍵的是,我們受到了各方壓力。市場也不站在我們這邊。投資圈很多人士嘲笑,甚至抹黑格隆匯。老實說,這很令我心涼。
到最後,被逼無奈之下,我發出了一封公開信,表示格隆匯絕不撤稿,公開應戰。並籲請格隆匯所有會員的支持,請他們提供手頭掌握的所有關於樂視的信息與資料給我。我會親自上法庭,以我的專業研究,把樂視的風險與問題,辯個底朝天。
至今我還記得我那封公開信的最後幾句:格隆匯雖小,但硬骨頭還是有幾根的。我可以接受法庭的任何裁決,但永不能接受專業的研究受到藐視與侮辱。
回想當時情境,確實有一種不回頭的悲壯與悲愴。我們像極了那個不自量力,與巨型風車作戰的堂吉訶德。
現在回頭敘說從前,可以雲淡風輕。當時完全不是這樣。當時的我非常、非常、非常緊張,我以為格隆匯公司會垮掉。
事情過去很久後,我曾經問過我自己,如果重回當年,我還會不會這麼做?想了想,答案還是會的。
我不願把這個世界留給自己鄙視的人。
無獨有偶。第一個在香港市場上挑破漢能集團皇帝新衣的,也是格隆匯。彼時是2015年,漢能市值已超越3000億港幣,如日中天,而其控制人李河君也藉此榮登當年中國首富。
但很遺憾,漢能牛掰的股價掩蓋不了其商業模式與財務數據的顯然漏洞與風險。格隆匯連續刊發五篇重磅質疑文章,市場譁然。當然,挑戰首富是會付出代價。我們很快收到了嚴厲的律師函與起訴狀。
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漢能在試圖回(人傻錢多)的A股圈錢未遂後,現如今早已不知去向。而曾經創造了A股市場奇蹟的樂視,也於上周被深交易宣佈退市,且永不接受重新上市。
格隆匯也從這兩個看起來實力對比超級懸殊的官司里都順利走了出來。
其中或有上天庇佑的成分,但以我內心,我還是相信,是因為人類骨子裏進化的力量,是因為邪不壓正。
這個世界,我可以接受正義與邪惡共存,接受上進與墮落共存,接受高尚與猥瑣共存,但,那些邪惡的、墮落的、猥瑣的東西,它們只能,也只配生活在陰暗的角落和見不到陽光的下水道里,如同那些骯髒的老鼠。我永遠不接受它們和我們一樣,生活在燦爛的陽光下,甚至以人類用以進化的資源去餵養它們,滋補它們。
於資本市場而言,不把錢交給它們,不讓它們融資,不買它們的股票,這應該是資本市場最基本的道德底線。
於我們的管理層而言,要解決A股十年前三千點,十年後還三千點的尷尬,核心,或許不是控制IPO節奏,不是夜半降息,也不是派稽查大隊四處抓人。
如果作假的回報足夠誘人,你把稽查大隊人員翻十倍,派去日夜抓人,都不會夠。
提高上市公司質量,是唯一要件。
如何提?
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市場的歸市場。
要相信人類骨子裏的進化力量與規律,讓市場的正義,去解決邪惡。
放開做空(輔以嚴格退市)。
誰作惡,讓市場做空它們!
一直空到它們回下水道的老家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