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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六·四坦克人」攝影師(1):「奇蹟」降臨 得以入境北京

八九「六·四」標誌性照片《坦克人》和它的攝影師傑夫·魏德納(Jeff Widener)先生。(攝影師提供圖片,SOH合成)

30年前發生在中國北京的鎮壓學生事件中,有一張照片誕生後在一夜之間就傳遍全世界,之後成為「史上最難忘的十大照片」之一,這就是《坦克人》。本台記者採訪了《坦克人》照片的攝影師,傑夫·魏德納(Jeff Widener)先生,聽他講述這張照片是怎麼拍攝到的。

今年是八九「六·四」30周年,在30年前發生在中國北京的鎮壓學生事件中,有一張照片誕生後在一夜之間就傳遍全世界,之後更是成為「史上最難忘的十大照片」之一,這張照片就是《坦克人》。本台記者採訪了《坦克人》照片的攝影師,傑夫·魏德納(Jeff Widener)先生,聽他講述這張照片是怎麼拍攝到的。

照片中的「坦克人」後來據說名叫王維林,那一天他從傑夫的視線里消失後,就一直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多少年來,人們一直在尋找他、紀念他,這張《坦克人》照片也永遠地成為了代表當年青年學生們追求自由和民主的勇氣的象徵。可是,當時傑夫冒着生命危險抓拍下那個瞬間後,他甚至以為沒有拍到呢。不過,傑夫在1990年憑藉《坦克人》照片獲得了普立茲獎的提名,這是新聞界的奧斯卡獎。

八九「六·四」標誌性照片《坦克人》。(Photo/ Jeff Widener)

今天,傑夫給我們講述當年他那些天的經歷時,讓我們感受到栩栩如生的血腥和動盪,我們就隨着傑夫的講述一起回顧一下30年前那段真實的歷史吧。

八九「六·四」標誌性照片《坦克人》的攝影師傑夫·魏德納(Jeff Widener)先生。(照片由本人提供)

不得已辦新護照和遊客簽證

1989年5月,傑夫32歲,他當時在泰國曼谷,擔任美聯社在那裏的圖片編輯。他記得,那時中共有一個支持學生的領導人去世了,他不會這個名字的發音,(不過大家都知道是胡耀邦——編者注),當時有個很大的葬禮,學生就起來要求改革。當時的總理李鵬不願意滿足這些改革,形勢就很緊張,學生抗議就越滾越大。這時,美聯社就派傑夫到中國去幫忙拍照片。

傑夫首先的問題是,怎麼能去到中國?他先去了中共在泰國曼谷的大使館去辦媒體簽證,一個副領事出來對他說:「魏德納先生,我們認為你現在不方便去中國。」傑夫自己心裏想,是你不方便讓我去中國吧。

然後,傑夫繼續想招兒,他就飛到了香港。那個時候,因為他已經去過中國,在他的護照上,已經有了訪問中國的簽證和戳。於是他就去到美國駐香港領事館,對他們說:「對不起,我是個記者,我的護照丟了,能不能給我發本新護照?」領事館的人反應是,象你這種丟護照的記者最近好多啊。傑夫明白大家都知道玩這一招兒,這樣好把之前去過中國的簽證給抹掉。

大概是在「六·四」前一周的時間,美國大使館給了他一本新護照。他就用這個新護照辦下了一個遊客簽證,然後試圖進入中國。

「奇蹟」降臨得以順利入境北京

在那次去中國北京的行程中,傑夫還身負了另一項重任。因為那之前一陣子,前蘇聯總書記戈爾巴喬夫到北京去訪問了,導致美聯社在北京辦公室的膠捲、相紙、藥水全都用光了,所以傑夫還需要帶很多東西進去,他帶的一個叫做圖片傳輸儀的設備,體積跟一個箱子那麼大,還有很多照相器材,以及沖彩色相片的藥水,裝到一起,好象一個超市的推車裝得滿滿的一樣。他覺得他看上去肯定不象個遊客。

所以傑夫當時感到很緊張,既緊張又害怕。到了北京機場的時候,傑夫的行李和那些設備裝滿了兩個手推車,他看見那些海關,就覺得輪到他的話,他們八成會把他抓起來。

結果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在快輪到傑夫的時候,離他有幾個櫃枱的地方,突然有一個老太太帶了一隻活雞,那隻活雞就開始飛起來,還在那兒叫,雞毛亂飛,所有海關人員都衝到那邊去,把那件事情搞定。這樣就沒人管傑夫了,於是他就推着他的一大堆行李,自己進了自動門,就進入了北京。

感覺不由自主得就捲入到當年那個事件中去了

傑夫順利地到了北京的美聯社辦公室,他了解了一下基本情況後就開始工作了。

開始時,傑夫認為他的工作很簡單,每天早晨凌晨前他就趕到天安門廣場去拍照片。那個時候他看到學生們在廣場上樹立起了一座個模仿美國的自由女神像的「民主女神像」,對着廣場另一邊的毛澤東像,這邊代表自由和民主,那邊代表共產黨、共產主義,雙方對着。那種感覺讓傑夫感到很不尋常,讓他就象廣場上的很多人一樣,感覺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捲入到了當時的那個事件中。

八九「六·四」前的天安門廣場上,學生們豎起了一座「民主女神像「。(Photo/ Jeff Widener)

記者問傑夫,為什麼要那麼早去天安門廣場?傑夫說,那個時候在北京的美聯社辦公室只有三個人,都是攝影師,另外有一個是新德里派來的,其實是一個華裔,他的名字叫劉漢青(Liu Heung Shing),還有一個是美國人,他們三個人有點競爭的味道,看誰做得好。

八九「六·四」前幾天,美聯社攝影師傑夫·魏德納(Jeff Widener)先生(左)和同事劉漢青(Liu Heung Shing)在天安門廣場上。(照片由魏德納先生提供)

於是傑夫就大清早跑出去幹活兒,劉漢青還在睡覺,等傑夫回來,活兒都幹完了,開始傳照片的時候,劉漢青還在吃早餐喝咖啡呢,傑夫就覺得贏了劉漢青一把,所以他就很勤奮,每天上午九點半到十點鐘的時候,他的照片已經順着他的機器發出去送到美聯社的總部了。那個時候,他幹完活兒了,再吃吃早餐,然後再出去溜達溜達,隨便看到點什麼拍什麼。

30年前是用這種方法傳照片的

記者問傑夫,在那個年代是用什麼辦法把照片傳出去的?傑夫介紹說,那個時候他們有兩個法子,一個是老法子,就是把8X10英寸的底片洗出來之後卷在一個鼓上,那個鼓轉的時候,鐳射光把照片掃描下來,然後再通過電話線的網絡傳出去。

另外一個法子是當時有個很先進的儀器,那個儀器能夠把底片轉到熒光屏上去,然後再通過電話線傳出去,他們當時傳彩色照片都是用這個辦法。不過,一般傳彩色照片要經過三道工序比較慢,需要四十五分鐘才能弄完,所以有時候需要趕急活兒的話,他們就會先傳黑白照片。

北京大街上到處都是人他們只要一樣東西那就是「民主」

記者又問傑夫,他那個時候對中共政權有什麼樣的了解嗎?傑夫坦率地說,其實他不太知道。他原來是在歐洲的新聞社做一些歐洲新聞工作的,那時他才加入美聯社不久,就被派到亞洲去了。

傑夫回憶說,基本上他就沒有什麼時間去了解,剛把他派到曼谷的時候,他其實挺擔心的,他以為美聯社應該花三個月時間把他培訓一下,這樣他大概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可是呢,美聯社馬上就把他派出去了,兩天之後,他在泰國北部就被太平洋游擊隊開槍打了,所以說他根本就沒有準備。那個時候也沒有互聯網,自己也無法去做研究,基本上是從電報上發過來的幾個字,你看一看,然後儘量理解理解,這就是新聞線索,然後就硬着頭皮出去幹活了。

另外,傑夫坦誠,他是個圖片記者,不是文字記者,所以對很多時事他並不是太懂的。在他的眼睛裏看到的就是圖,拍了圖片之後,把它們傳出去,這就是他的工作。

所以傑夫剛到北京的時候,他覺得,哇噢,這是怎麼回事啊?大街上到處都是人,走來走去的。但是傑夫感覺了那些人他們都只要一個東西,那就是「民主」。

八九「六·四」前,人民大會堂附近,一名女士被夾在了士兵和抗議者之間。(Photo/ Jeff Widener)

八九「六·四」前,一名女警察在唱愛國歌曲,以緩解抗議者和軍隊之間的緊張情緒。(Photo/ Jeff Widener)

(未完待續)

責任編輯: 夏雨荷  來源:希望之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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