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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京生:悼念弟弟魏曉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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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來歐洲探望我期間,偶爾來到我們開會的會場觀摩被人告密。再回北京時,他在機場被強制遣返回法國。法國外交部認為這不合法,中國公民只能被遣返回中國,怎麼能遣返回法國呢?中國外交部回答說,你們要是把他送回中國,我們就把他關進監獄。法國外交官私下說:當了幾十年外交官,沒見過這麼流氓的外交回應。

我的弟弟魏曉濤,小名陶陶。一九五三年七月十五日生於北京,二零一九年一月二十八日,巴黎時間晚上九點五十五分因癌症去世於巴黎。終年六十五歲。

我們家人一向不注重繁文縟節,也不崇尚華麗辭藻,因此我只簡單回顧他的一生,以此寄託哀思,也讓大家對他有一個準確的理解。

陶陶從小就非常聰明,這可能是從我父親的過目不忘繼承來的,也因此十分自負。去世前不久,還得意洋洋地說我不如他聰明。也確實,他讀書從來不用功,可卻門門滿分,讓旁人不免羨慕嫉妒恨。

也因為不必認真讀書就成績優秀,所以時間精力不免多用來淘氣和體育運動,所以他身體也比我好,但是挨打也比我多。於是養成了察言觀色的好本領,一看父母臉色不對就逃之夭夭。也因此長大之後比我混得好,一路順風順水,沒遭遇什麼大的挫折。

遺憾的是文革耽誤了一代中國青年,他只讀到小學畢業,就隨我參與了運動,因為參與反毛澤東江青的活動而被抓進學習班。之後,他又隨我一起回到老家當知青,了解了中國農民的苦難,也交了不少農民朋友。多年後他帶着德國記者周勁恆採訪我下鄉的歷史,得到了當年很多朋友的幫助。

一九七零年,我們分別在四十七軍和四十一軍當了兵,此前他還在我父親的幹校呆了半年,我則提前半年去了長沙。因此我們不在同一個部隊。據說他在軍隊裏成績也特別出色,曾在當時的教導隊,也就是後來的軍校當教官。春風得意,所以他比我晚了兩年回北京。

回京後他去了二機部五院當工人,隨即被推薦上工農兵學員的末班車,在復旦大學化工系讀書。畢業後回到五院成為技術人員,並充分發揮了他的聰明才智,每年都拿回幾個科技獎。很快,他就被評為全國最年輕的高級工程師,並用他的發明幫助了幾家鄉鎮企業脫貧致富。

在我一九九四年第二次被捕之前,他出錢幫助我開展民主活動和幫助六四受難者親屬。並因此受到當局的迫害,鄉鎮企業的錢收不回來,自己的企業不准經營只能倒閉。在他不得不在家休閒期間,仍然聯絡各省的民運朋友,成為民運朋友的一個聯絡站。

在他來歐洲探望我期間,偶爾來到我們開會的會場觀摩被人告密。再回北京時,他在機場被強制遣返回法國。法國外交部認為這不合法,中國公民只能被遣返回中國,怎麼能遣返回法國呢? 中共外交部回答說,你們要是把他送回中國,我們就把他關進監獄。法國外交官私下說:當了幾十年外交官,沒見過這麼流氓的外交回應。

魏曉濤因此只能留在法國當難民。因為不會法語,所以他找不到相應的工作,以致心情鬱悶,借酒澆愁,常常發泄無名之火,得罪了不少朋友。我在此向大家道歉,因為這都是因我而起。過去他曾經是個脾氣很好,人見人愛的帥小伙。

很多朋友為民主自由付出犧牲,並不僅僅是他們本人在付出犧牲,他們的親屬也在為中國人民的權利和利益,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同時,他們還要忍受來自共產黨的造謠污衊潑髒水。這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痛苦。

也因此我們理解,這世界上的好東西,都是很多人付出代價獲得的。每一個民族,都要記住並且尊重這些犧牲者。因為他們的犧牲,西方各國人民才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因為他們的犧牲,中國人民也必將獲得人性的解放和生活的幸福。

二零一九年一月二十八日夜於美國首都華盛頓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華夏文摘第一四五四期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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