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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世友忤逆毛澤東 與張春橋難演「將相和」

—沒有唱成的「將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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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武漢「七·二〇」事件爆發後,毛澤東到上海去導演了一場現代版的「將相和」。他派張春橋到合肥去接許世友,目的是協調兩人的關係。毛深知許、張都是忠於自己的。毛想讓張春橋當總政治部主任,許世友做總參謀長,一文一武,如能團結合作,對鞏固他發動的文化大革命會有作用。但許世友說「要我當總長,我寧肯跳長江」。可以看出,毛澤東的「將相和」唱得很吃力。九一三事件後清查林彪時,從林的住處發現許世友、楊得志、韓先楚三位寫給林彪的親筆信,此事直接導致毛澤東不再唱「將相和」了。

毛澤東導演的「將相和」

歷史沉澱的愈久,就和真實的距離愈近,這種說法應該是不錯的。文化大革命中一些「小道新聞」,本來都是口頭流傳,當時都是以野史村言對之,隨着時間的推移,也逐漸地清晰起來,成為白紙黑字的歷史。毛澤東在許世友張春橋之間唱「將相和」就是這樣的一件事。

「文革」期間,筆者從事新聞工作,當時報社的負責人又是市革委會常委,所以我們常常從傳達中能隱約感受到許世友和張春橋有些矛盾。市革會開會時,上海警備區司令廖政國總是和張春橋唱對台戲,張想收拾廖,許世友乾脆把廖政國調回南京去。由此上海和江蘇的關係很微妙,也很敏感,凡是涉及江蘇的報道,也都是謹慎處之。同時也聽說毛澤東從中唱「將相和」,調和許、張之間的關係。毛澤東委張春橋為南京軍區政委,並要他幫助許世友。但他們是兩條道上跑的車,許世友從心裏看不起知識分子張春橋。一次,張春橋在市革會開會時發牢騷,指着脖子上的紅領章說:他們不承認我張春橋,但不能不承認這個。在毛澤東心中,上海和南京軍區的穩定與和諧,對開展文化大革命非常重要,所以他不斷地在許、張之間唱「將相和」。

最近讀了李文卿上將寫的《近看許世友》,其中記載不少毛澤東促進許世友和張春橋團結的事,可證「文革」期間的流傳並非虛語。

1967年7月20日,武漢「七·二〇」事件爆發,毛澤東在武漢虛驚一場。到了上海,毛澤東便讓楊成武打電話找許世友到上海來見他。毛澤東特意派張春橋到合肥去接許世友,目的也是協調兩人的關係。8月18日,張春橋以毛澤東的專機去合肥接許世友。許世友從大別山到了合肥。一見面,張春橋就說,我這個政委親自到合肥接司令員來了。到了上海,許世友住在興國賓館,張春橋也住在那裏。下午張春橋陪許世友去見毛澤東,陪同接見的還有楊成武、汪東興。這天中午,許世友自酌自飲,此時還在微醺之中。權延赤寫的《楊成武見證文革》一文中講到,許世友剛見到毛澤東,便撲通跪倒在地,放聲大哭。毛澤東安慰他說:莫哭,不要哭,好好幹革命。許世友說:我是忠於你的,我是跟你幹革命的。眾人見此情景便出去了,只留下許世友一個人聽毛澤東談話,談了很長時間,沒人記錄,所以他們這次談話內容就沒留下任何版本。

1967年國慶,毛澤東要許世友去北京,住在中南海。毛澤東接見許世友,又是由張春橋陪同。毛澤東和許世友談了文化大革命的意義,並再次要他和張春橋搞好團結,要張春橋保護許世友。這就是毛澤東的一廂情願了,兵權在握的許世友怎麼還在乎張春橋的保護。許世友這次在北京住了一個多月之後,張春橋上門邀請許世友到上海小住。經過中央的批准,許世友來到上海在興國賓館住了一個多月。這年的過年,許世友是在上海過的,隨員的家屬也都來到上海,酒沒有少喝,李文卿寫道:「我們幾個都喝醉了,吐得一塌糊塗。」

李文卿說,張春橋很「陰險」,對許司令「殷勤得令人可疑」。李文卿當時是許世友的秘書,在上海期間,他和張春橋的秘書何秀文沒有少打交道,如果能讀到何秀文寫的與此有關的記載,我們對毛澤東唱的「將相和」會有更多的了解。

毛澤東第四次在許、張之間唱「將相和」這齣戲是1970年廬山會議。會議前夕曾流傳要增補張春橋為中共中央副主席。在這次會議上,林彪講話中與毛澤東唱對台戲,提出設國家主席,還提出有人反對毛主席,吳法憲等發言暗示所謂「犯錯誤的人」就是戴眼鏡者,矛頭是針對張春橋的。華東組的許世友、楊得志、韓先楚三位老將軍寫信詢問「犯錯誤的人」是誰?信的抬頭寫的是毛澤東和林彪,但這封信沒有到毛澤東手裏。張春橋處於處處挨打的困境,甚為緊張。逄先知、金沖及主編的《毛澤東傳》對此記載頗詳:江青帶着驚恐不安的張春橋、姚文元到毛澤東處反映情況,毛感到必須下大決心了。為了保護張春橋,也還不能馬上與林彪攤牌,所以,毛澤東只好拋棄緊跟林彪的陳伯達。會議結束之前,毛澤東又要張春橋做東請許世友吃飯。在張春橋的住處,他們二人對飲,後來華東組聚餐,許世友也對張春橋作了回請。

毛澤東的「將相和」唱得很吃力,也可謂用心良苦,他深知許、張都是忠於自己的。毛澤東讓張春橋當總政治部主任,他還想讓許世友做總參謀長,一文一武,如能團結合作,對鞏固他發動的文化大革命會有作用。在當時的情況下,毛澤東認為許、張是理想的搭檔。但這只是毛澤東的一廂情願,許世友不願進京,並說「要我當總長,我寧肯跳長江」。

後來,毛澤東為什麼不再唱「將相和」?張春橋也不再「委曲求全」地演這齣戲?如果把《毛澤東傳》和《近看許世友》放在一起相比較地閱讀,可以從中發現這還是和廬山會議有關。《近看許世友》記載:清查林彪時,從林彪的住處發現許世友、楊得志、韓先楚三位司令寫的信。1972年12月25日,許司令奉召進京,中央、中央文革派代表和他談話,提出三個問題,每個問題都很重要。第一,信上寫的「犯錯誤的人」指的是誰?第二,為什麼信落到林彪手裏?第三,為什麼三大軍區司令寫的內容相同?這時王洪文受毛澤東的委託找許世友談話,結果談崩了。後來經過了解和李文卿的說明,毛澤東說「過去的事算了」。據紀登奎事後回憶說:毛澤東說算了,不要再追究了,許世友是個粗人,你們不要指望他像你們那樣細緻,林彪已死,不要打擊面過寬。

毛澤東雖然這樣說,但他心中的結是否就此解開了呢?毛澤東深層次的思考常常是不說出來的,人們也常常是事後從他當時所讀的書或旁敲側擊的談話進行分析,才知道一些真相。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也只能這樣。從當年中共上海市委寫作組王守稼等為毛澤東注釋古文大字本可以知道一些表面的信息。1973年8月(即中共十大召開之前),寫作組接到了任務,要他們整理《史記》中的《陳丞相世家》、《絳侯周勃世家》、《黥布列傳》、《灌嬰列傳》、《陸賈列傳》,不加注釋,訂成一冊上送。另外還注釋了《晉書》中的《劉元海載記》。除《黥布列傳》,其他幾篇傳記每篇都有特定的主題,四位傳主都是劉邦的功臣宿將,而且也是幫助劉邦處理身後事的關鍵人物。毛澤東讀這些傳記是否要看看劉邦臨終遭遇過哪些危機,又是如何處理問題的?這是1973年7月間的事,離毛澤東1976年去世還有三年多的時間。今天讀這些傳記,對我們了解毛澤東生命結束之前三年的心態變化歷程及當時他對一些事件的處理,或許還是很有幫助的。

在這裏,我們先把幾位傳主略作介紹,先說黥布。黥布姓英,亦稱英布,出身布衣,因犯法被黥,送酈山服役後逃到南方,結夥樹幟,自號當陽君。開始投奔項梁,項梁死,歸項籍,楚漢相爭時,他首尾兩顧,為項羽所敗,他又投奔劉邦,被封為淮南王。他收拾殘部,配合劉邦在垓下打敗項羽。漢高祖十一年,劉邦得悉黥布謀反,要太子率兵征討,張良建議:太子所率諸將,都是跟着你定天下的驍將,怎麼能聽從他的指揮呢!呂后也哭諫,太子不行,要劉邦親自出征。劉邦既老又病,只得勉為其難。於是親自掛帥,把黥布打敗了。但他在這次征討時中箭,大病一場,次年就去世了。

其他四位都是追隨劉邦打天下的功臣。陳平少時家貧,好讀書,曾任魏王魏咎的太僕,項羽的都尉,後因受讒他去,最後投奔劉邦。周勃是吹鼓手,與劉邦是同鄉,木疆敦厚,不好文學,劉邦以為可屬大事。灌嬰是劉邦麾下一員勇將,決定漢初成敗命運的大戰,灌嬰都起着重要作用。陸賈本是楚人,口才很好,名為「有口辯士」,常常在劉邦面前說《詩》、《書》,惹得劉邦很不高興,罵他說:我的天下乃馬上得之,安用《詩》、《書》!陸賈說: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劉邦由不高興轉為慚愧。他要陸賈為他著述秦滅亡的原因。毛澤東在黨的「十大」前讀這些傳記,是否可以理解為他是作心理上的準備,因為他在「十大」和八大軍區調動時要會見老帥和老幹部,並要起用他們。當時流傳着這樣的話:老帥升帳,小兵回營,打掃廟堂,請回真神。是不是毛澤東的話,當時不知道,總之很有來頭,和毛澤東的當時意志相吻合。

許世友和張春橋的矛盾爆發公開化,是在中共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據逄先知、金沖及主編《毛澤東傳》所記,「十大」主席團名單本來是毛澤東定的,設主席和四位副主席,主席當然是毛澤東,副主席即周恩來、王洪文、康生和葉劍英。在議論人選時,許世友提出:「我看只要一個副主席就夠了。」他所講的「只要一個副主席」,是指周恩來。後來,他又認為只三個老同志就夠了。這表明許世友對已身居要職的王洪文不滿,這也代表了參加會議的老幹部的看法。周恩來在做思想工作,統一認識,傳達毛澤東「不要輕視兒童團」的講話。儘管這樣,許世友還不斷插話,堅持自己的意見。當時任主席團秘書長的張春橋指責許世友,說:「你反對主席意見。」許世友當眾大聲訓斥張春橋:「你有什麼了不起!」毛澤東的「將相和」無法再唱下去了。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2009年10月25日東方早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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