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今日頭條的悟空問答有個這樣的熱點話題——北大清華等大學正在培養「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嗎？原因是在7月4日北京大學的本科畢業典禮上，校長林建華稱，「有人講，現在的大學正在培養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但我並不認同，我希望從這裏走出去的北大人，在任何環境中都能夠堅守價值判斷，守住底線」。那麼認為「大學正在培養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的根源究竟何在，問題出在了哪裏？僅僅在畢業典禮上呼籲堅守底線有價值嗎？
「北大、清華正在培養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的這個描述來自錢理群，他在劉道玉召集的理想大學研討會上談到，「我們的一些大學，包括北京大學，正在培養一些『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他們高智商、世俗、老到、善於表演、懂得配合，更善於利用體制達到自己的目的。這種人一旦掌握權力，比一般的貪官污吏危害更大」。
瞬間語驚四座，在社會上引起強烈的反響。
作為清華的畢業生，我從某種程度上很理解這種說法。同學中的確有錢老描述的例子，在校時世俗老道，廣結人脈，善於配合體制，賺足了資本，畢業後青雲直上。譬如我們班的一個，大學五年一直非常不顯山露水、但在背後做足「功夫」，直到畢業時人家「火線」入黨我們多數同學才恍然大悟，如今此人已身居要職，家人賺得盆滿缽滿，再聽其在台上的講話，十分「套路」，除了政治正確很少實際東西，讓人非常陌生。而這兩天的新聞還有更極端的例子，70後的寧夏回族自治區環境保護廳總工程師、黨組成員司繼濤，昔日剛出清華校門就提正處，如今因成裸官問題、違規違紀欺瞞組織瞞報財產而落馬。
但作為清華的畢業生，我又不完全同意錢老的定論。因為我的校友同學中，更多的人是在踏踏實實做着自己的本職工作，不管是堅守專業還是走向管理，我們依舊能堅守自己的獨立人格，去做一個正直的人。
其實，利己主義原本是一個中性詞，利己是一個人的本能，「精緻」利己也好，「粗糙」利己也罷，利己本身並沒有錯，尤其是在不損人、不損害社會的前提之下。當然人類進化到今天，更高的一個做人層次是在利己的同時又對社會的進步作出貢獻，一味去提倡犧牲自己的利益的捨己為人是一種道德綁架，不僅不健康，也很難持久。但是，如果利用體制，以損害別人和社會為代價來達到自己目的利己，就太可怕了，而這些人可能正是錢老提醒大家應該去警惕的，因為他們更具有隱蔽性和欺騙性。
中國人的一生中實際都接受過二次教育，先是來自書本的仁義道德教育，然後是來自社會大染缸的現實教育，二者之間的差別我無需贅言。大學的圍牆很低，象牙塔里的世界與牆外的世俗社會很難隔離，導致現在大學裏越來越嚴重的行政化與功利化，教授淪為了課題教授、經費教授和論文教授，而唯獨不重視去培養人才；而學生則想着怎樣才能在校園裏「混得好」，畢業能找到好工作，把升官發財當成成功標誌的大有人在，這樣氛圍的大學是難以培養出具有獨立人格、自由思想的優秀人才的。在這種情況下，單純呼籲堅守底線的確沒有什麼價值，把法律條文和監督體系落到實處才是重點，在這一點上，用個體批判的思維去考慮問題在社會層面註定一事無成，因為人類永遠是利己的，只不過處於馬洛斯需求結構不同層次的人追求的利己形式不同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