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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政策》:巴基斯坦負擔不起中國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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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譯自《外交政策》7月3日刊登的C. Christine Fair的評論文章,題目為:巴基斯坦負擔不起中共的「友誼」。以下為文章譯文:

近幾個月來,中巴經濟走廊為巴基斯坦人壯膽,讓印度人憤怒,讓美國分析家擔憂。表面上看,中巴經濟走廊將通過發展大量新的交通和能源基礎設施,將巴基斯坦與中共西部的新疆連接起來。該項目是中共「一帶一路」倡議的一部分。「一帶一路」是中共國家主席習近平大力推行的一個連接歐亞、龐大的、越來越模糊的地緣政治計劃。

巴基斯坦和中共的官員表示,中巴經濟走廊將幫助解決巴基斯坦的發電問題,加強公路和鐵路網,並通過建設經濟特區來鞏固經濟。但這些好處不大可能實現。該項目更傾向於留給巴基斯坦負擔不起的債務,同時進一步暴露其內部的安全裂縫。

巴基斯坦和中共官員常說他們「全天候的友誼」,但事實上,這一關係一直具有諷刺性。中共通過提供軍事援助、在聯合國安理會的外交和政治保護及慷慨的貸款援助來打擊美國及反共西方條約聯盟,把巴基斯坦培養成一個客戶。中共也試圖鼓動巴基斯坦去教訓印度,但不至於開戰,因為那會暴露出中方支持的限度。儘管巴基斯坦宣稱有中共鐵定的支持,但是當巴基斯坦在1965年、1971年和1999年與印度開戰時,中共幾乎沒為解救巴基斯坦做什麼。

在1971年的戰爭中,當印度在東巴基斯坦介入巴基斯坦內戰(註:又稱孟加拉國獨立戰爭)時,美國尼克遜總統要求中共沿着中印邊界派兵,來恫嚇印度,延緩巴基斯坦的失敗。然而,中共拒絕採取這種有節制的措施來阻止印度分解巴基斯坦。東巴基斯坦於1971年成為獨立的孟加拉國。為向巴基斯坦示意,中共直至1975年8月才承認孟加拉國,而巴基斯坦在1974年2月就已經承認了。

談到中巴經濟走廊,沒有理由認為中共(政府)會突然轉變為利他主義。該項目始於2013年,當時中共總理李克強和巴基斯坦當時的總統阿西·阿里·扎爾達里(Asif Ali Zardari)同意在兩國之間建立一條經濟走廊。2014年,巴基斯坦總統馬姆努恩·侯賽因(Mamnoon Hussain)和總理納沙斯·謝里夫(Nawaz Sharif)在不同時間前往中國進行了進一步的討論,該項目往前推進。2014年11月,中共政府宣佈將為巴基斯坦的能源和基礎設施項目融資460億美元,作為中巴經濟走廊的一部分。2016年9月,中共宣佈為中巴經濟走廊提供新增貸款,達516億美元。2016年11月,部分的中巴經濟走廊開始「運作」,來自中共的卡車把產品運到巴基斯坦的瓜達爾港(Gwadar Port),裝船,沿着莫克蘭(Makran)海岸運到西亞和非洲的市場。經過這一重大發展之後,中共宣佈將在4月份再次增加投資額達到620億美元。

巴基斯坦政府和軍方領導人已告訴公眾說中巴經濟走廊將解決巴基斯坦長期的電力短缺、改善老化的道路和鐵路基礎設施,並為巴基斯坦的經濟提供援助,將日益被遺棄的國家納入由中國主導的新的地緣政治秩序當中,減少美國在該地區廣受指責的作用。中巴經濟走廊還能刺激印度,因為中巴經濟走廊加強了巴基斯坦在1947年到1948年奪到的對查謨(Jammu)和克什米爾(Kashmir)的領土控制,後來在1963年,作為中巴邊界協議的一部分,該部分地區讓給了中共。印度宣稱目前被巴基斯坦和中共佔有的這些土地屬非法佔領。

儘管中共和巴基斯坦提出了這些大膽的宣稱,但對中巴經濟走廊的這些承諾有許多理由去懷疑。沿着整條經濟走廊,已經存在着暴力。中巴經濟走廊最北的部分是喀喇崑崙高速公路,該公路通過喀喇崑崙山脈,連接新疆的喀什和巴基斯坦麻煩不斷的吉爾吉特-巴爾蒂斯坦省。在這裏,地質和氣候進一步限制了中巴經濟走廊。喀喇崑崙高速公路是一條蜿蜒穿越險峻山脈的窄路,不能承受很大的交通量。擴大喀喇崑崙高速公路並不容易。吉爾吉特-巴爾蒂斯坦的居民擔心環境成本與帶給他們的好處相差無幾。這裏偶爾爆發抗議,被巴基斯坦政府無情地鎮壓下去了。與此同時,瓜達爾港正在經歷長期乾旱,四個現存的海水淡化廠仍然閒置。

在南部,中巴經濟走廊錨固在巴基斯坦飽受叛亂之苦的俾路支省的瓜達爾港。當地的俾路支人深深地反對這一計劃,因為它將從根本上改變該地區的人口。在瓜達爾港擴建之前,該地區的人口為7萬人。如果該項目完全建成,人口將接近200萬人,其中大部分將是非俾路支人。許多貧窮的俾路支人已經離開了該地區,流離失所。自從開工以來,發生了多起針對中方人員和其他工人的襲擊事件。

此外還存在頑固的經濟競爭問題。為了使中巴經濟走廊比紮根於伊朗恰巴哈爾港(Chabahar)那條南北走廊更具競爭力,瓜達爾港需要提供從阿拉伯海到中亞更安全、更短的通道。為了實現這一目標,需要用公路把瓜達爾港和阿富汗坎大哈省的阿富汗環形公路連接起來,那裏遭到阿富汗塔利班的持續襲擊。或者,可以用一條新的路線連接瓜達爾港與(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之間的)過境點Torkham,北上俾路支省,那裏要穿過或臨近巴基斯坦聯邦政府管理的部族地區,也是伊斯蘭恐怖主義和整個巴基斯坦叛亂的中心地帶。要相信中巴經濟走廊是可行的,需要偉大的信仰,或是愚蠢、貪婪或上述這一切。

所有這些問題都令人質疑。如果中巴經濟走廊不是為了實際商業上一條經濟可行的途徑,那麼它的目的是什麼?分析師Andrew Small等人認為,中巴經濟走廊實際上是為了在軍事衝突期間,如果中共面臨禁運而提供一條供應線。如果瓜達爾港在經濟上是不可持續的,那麼其真正的目的是建立一個中共的海軍前哨基地。許多印度人,巴基斯坦的歷史對手,也得出了這個結論。中共最近的報道表示中共可能會「擴大海軍陸戰隊,可能會在瓜達爾港駐軍」,以此看來,他們或許是對的。

雖然這些變遷的好處或許是虛幻的,但巴基斯坦有可能從一些舉手可得的果實中受益,包括經濟特區和發電廠。巴基斯坦確實苦於電力短缺。但它的問題不是供電不足,而是「循環債」這個複雜問題,是指通過非法搭線偷電、篡改電錶等手段造成電力部門累計未付的賬單,及輸電系統不足。同時,巴基斯坦人也已了解到目前的中共發展模式對巴基斯坦經濟幾乎不會有幫助。中共更喜歡用自己的公司和員工,而不是在當地僱用。

巴基斯坦公民也無法知道中巴經濟走廊會花他們多少錢。中共和巴基斯坦政府都沒有明確哪些項目屬中巴經濟走廊的一部分。花費一直是完全不透明的。中共定價,把工程合同交給中國企業,把貸款推給巴基斯坦。鑑於在巴基斯坦中國國民受到持續的安全威脅,伊斯蘭堡正在加強中巴經濟走廊的保護部隊,其成本將會攤到巴基斯坦國民頭上。巴基斯坦國家銀行一再呼籲要更多的透明度,無果。令人驚訝的是,據巴基斯坦《黎明日報》報道,「儘管發生了這些不顧一切的活動,但伊斯蘭堡還沒有以貨幣形式確定這一大型項目的預期成本和收益。」隨後還要考慮其他的成本,例如中國和巴基斯坦人之間的文化和宗教緊張局勢,儘管兩國政府推動的公開關係試圖淡化這些。

最近《黎明日報》稱已經獲悉了據稱是由中國國家開發銀行和中共發改委繪製的中巴經濟走廊的「總體規劃」。它表明中巴經濟走廊實際上是關於農業的問題,這個問題在廣泛的媒體報道中並沒有被討論過。作為總體項目的一部分,將向中國出租數千畝的耕地,作為新開發的種子和灌溉技術「示範項目」。中國的企業將成為這些舉措的主要受益者。

巴基斯坦人應該對中巴經濟走廊正在形成的方式感到擔憂。即使是部分執行,巴基斯坦將前所未有地向中國負債。與巴基斯坦其他的傳統盟友(如美國)不同,中共可能會利用其槓桿作用,從有問題的客戶那裏獲得更多的依從。中共特別關心在新疆維族穆斯林人口當中活躍的伊斯蘭激進組織。維族軍事團體長期以來與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團體保持聯繫。中共(政府)使用了宗教和政治鎮壓,伴之以粗暴的暴力,來遏制新疆維族人當中的伊斯蘭復興,並指望巴基斯坦在他們這樣做時給中共做政治掩護。在接受中共的人情債時,巴基斯坦也可能面臨與印度的關係嚴重惡化,印度一直在關注着中巴經濟走廊這齣戲的上演。在北邊,中巴經濟走廊讓巴基斯坦和中共繼續永久掌握對印度所稱領土的控制權。在南邊,中共的海軍軍艦可能會駐守在瓜達爾港這個深水港,在阿拉伯海威脅着新德里。 

但這並非都是壞消息。中共要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對其廣泛的投資獲得最大回報,這需要兩國的穩定。近年來,中共通過幫助巴基斯坦與阿富汗之間進行調解,加強了其在阿富汗和談中的作用。隨着巴基斯坦經濟與中共經濟更多的交織在一起,中共可能會緩解巴基斯坦對恐怖組織及核擴散的擔憂,尤其是後者,因為中共已經使巴基斯坦開始了核計劃。如果中共承擔起管理巴基斯坦的責任,華盛頓可能會樂於撒手。

(譯文有刪節)

原文Pakistan Can't Afford China's'Friendship'

責任編輯: 秦瑞  來源:博談網記者趙亮編譯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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