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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調戲小媽 21歲當上海賊王 42歲賣國求榮 竟然有個當民族英雄的兒子

鄭成功收復台灣

《加勒比海盜5:死無對證》即將上映,神經兮兮的傑克船長又回歸了。從上一集到現在,波叔等了整整6年。這6年裏,德普叔胖過,還好看這一集的劇照,好像瘦回來了。而且好久不見的凱拉‧奈特莉和奧蘭多‧布魯姆也有露面。

回頭一看,原來《加勒比海盜》系列從2003年首播以來,已經陪我們走過了14年。青年波仔都熬成了中年波叔,傑克船長卻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瘋子。想當年,看過傑克船長,無數觀眾在心中點燃了對神秘、刺激、充滿冒險氣息的海盜這一行當的極大熱情。

提起海盜,你是不是只會想到髒兮兮的眼罩、鐵鈎手、骷髏旗和鸚鵡?厲不厲害不知道,反正很嚇人的樣子。

然鵝,大家不要被這些藝術形象束縛住了,其實海盜也有靚仔。

我們中國的著名大海盜鄭芝龍就是。鄭芝龍這名字聽起來你可能不太熟,但他有個很牛的兒子你一定如雷貫耳。他就是——鄭成功

鼓浪嶼上的鄭成功雕像

對,就是那個收復台灣的民族英雄。民族英雄有個海盜爹?不僅是海盜,還是海盜頭子;這海盜頭子不僅不髒不醜,反而帥得要命。不信你看看明清那些文人對他的描述:

「鄭飛虹(即鄭芝龍),幼姣好」——這是《廣陽雜記》說的;

「飛黃(即鄭芝龍)固姣好色媚」——這是《明季北略》說的;

「見其恣容秀麗,公曰:汝當貴而封王」——這是《纖言》說的。

哪知這個五官端正的鄭芝龍品行卻不端正。1621年,18歲的鄭芝龍在家裏竟然調戲他爹的小老婆,這當爹的臉往哪兒擱?結果被老爹追着打。無奈之下,他只能做喪家之犬,從老家福建逃到廣東舅舅家,後來又到日本販貨。才到日本沒多久,他就泡上了個日本姑娘田川氏,兩人生下一個兒子。我們的民族英雄鄭成功是個中日混血兒。沒想到吧?

那時候做海上貿易,和當海盜之間的界限很模糊。茫茫大海,萬一碰上打劫的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總得有點武裝力量來保護自己的船吧?時間一長,手中掌握的軍事力量強大了,經濟實力也充實了,你也就成了那片海域的霸主。

鄭芝龍就認識了這樣一個海上老大,叫顏思齊。1624年,顏思齊惹着了日本的幕府,幕府要抓他,他乾脆帶着他的船隊和人馬到台灣安營紮寨,在那裏建立了他們的陸上根據地,還大張旗鼓招攬人才,集結了3000多人。

正在他們的海盜事業不斷發展壯大的時候,顏思齊在1625年一病不起,很快就掛了。群龍無首,總得推舉一個人出來當老大吧?

大家都願意跟着鄭芝龍混,因為論能力,他有領導才能;論身份,他是顏思齊的結拜兄弟。鄭芝龍也不負眾望,短短几年,就讓他們那個集團的勢力得到了迅速的發展。與我們通常熟悉的殺人如麻、冷血無情的西方海盜相比,鄭芝龍有點不太一樣。他是個很有情懷、也很有手段的海盜:

遇諸生則饋以贐,遇貧民則給以錢,重賞以招接濟,厚糈以餌間諜,使鬼神通,人人樂為之用。——《熹宗天啟實錄》

意思就是說,鄭芝龍碰到讀書人都會送點路費,碰到窮人就賞點錢,招聘人才offer開得很誘人,要派人搞無間道也捨得下血本,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就靠砸錢來收買人心。

他也很會抓住機會。有一年,老家福建連年大旱,聽說他這兒有飯吃,難民們紛紛表示要歸順他。借這個機會,他聚集了上千艘船,還拉到了數萬名馬仔,名聲大震,成為響噹噹的扛把子。手下那麼多人,沒魄力壓住,很容易搞事情。鄭芝龍對付這群烏合之眾很有一套。他帶領手下洗劫閩粵沿海,但是立下規矩:

其略有紀律者,不許擄婦女、屠人民、縱火焚燒、榨艾稻穀。比乘風橫行,羽檄飛報,沿海戒嚴。當事者咄咄,一籌莫展。——《台灣外記》

就是說,咱搶歸搶,只謀財,不害命,也不放火,不調戲花姑娘,不把農民的谷種都搶光,因為農民要種地,不能不留餘地把人往死路逼。這麼有組織的強盜,所到之處,勢如破竹。明朝政府派人好幾次來追剿他,每次都大敗而歸,可是鄭芝龍從不乘勝追擊官軍,也不殺俘虜的士兵。這麼講文明、有禮貌的海盜,簡直是顛覆我們的三觀。

鄭芝龍這樣做,不是因為他特別有素質,是因為他另有如意算盤:他在等待機會,創造機會讓朝廷來招安。

你們不要被電影裏那些海盜永遠不下船的情節給騙了。海盜不是無足鳥,只能在天空中飛啊飛;再厲害的海盜,他也有着陸的時候。鄭芝龍是海上的霸主,但總不能帶着幾萬人一直在海上飄。他需要一塊陸地做基地。台灣當時還是個剛開始開墾的荒島,根本不足以讓數萬人立足,短期落個腳可以,想長期發展,難。大陸畢竟還是明朝政府的地盤,他要想開闢一塊基地,跟官府不能搞得太僵。他說過:

苟得一爵相加,當為效死力,東南半壁可高枕矣。

我也不是不給你回報,你招安了我,我就幫你維持海上和沿海的秩序,要不然荷蘭人和日本人都在虎視眈眈,你閉關鎖國這麼多年了,根本沒有海上力量,確定打得過他們?

一方面讓明朝政府感受到他歸順的誠摯之心,另一方面暗自壯大勢力,增加談判籌碼。當他聚集起上千條艦船、數萬名勇士,強大到不可剿滅、只可招撫時,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上了。

終於,鄭芝龍等到了這一天。1628年9月,福建巡撫熊文燦派盧毓英招撫鄭芝龍。鄭芝龍開開心心地來到泉州,接受了「海防游擊」的官職,也接受了一項任務:打擊閩、浙、粵沿海強盜。

這對鄭芝龍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當官之後,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壯大自己的根據地。正好趕上非常嚴重的旱情,他以救災為理由,又把一群難民招到自己手下,用船浩浩蕩蕩把他們運到台灣。

廣東福建與台灣海圖

幹什麼?開荒啊。既解決了大陸難民之憂,又鞏固了自己的台灣根據地,還創造了歷史上第一次有組織的大規模移民台灣。

高,實在是高。

歸順朝廷之後,有人撐腰的鄭芝龍很快剷除了李魁奇、楊六、楊七、劉香老這幾個海盜集團。他的海盜集團……不對,應該改叫海上商業集團,也很快洗白白了,然後迅速壟斷整個遠東水域。在這片海面上,能和他抗衡的對手,就是一股來自西方的擴張勢力了。這就是荷蘭殖民者。

事實上,在鄭芝龍被招安之前,他就跟荷蘭人有過一次交手。1627年,明朝政府忽悠荷蘭殖民者攻打鄭芝龍,結果被鄭芝龍打得滿地找牙。

歸順朝廷後的鄭芝龍,為了商業上的利益,要按商場規矩辦事,不得不和荷蘭人簽訂貿易協議。可是1633年,荷蘭人竟然不知好歹偷襲中國的東南沿海地區,還把鄭芝龍的船隻給毀了。

混江湖、做生意,講的都是信用,荷蘭人背信棄義,當然要給點教訓。一氣之下,鄭芝龍出兵反擊,又把荷蘭人打得找不着北。他把荷蘭人的5艘大型夾板船燒掉了,繳獲一艘,大批荷蘭人被擊斃和俘虜。被揍了兩次,荷蘭人終於學乖了,再也不敢用武力強迫中國開放通商口岸,還主動修復關係。

歐洲刊行的《著名的海盜一官與國姓爺在中華沿海島嶼的據點圖》,一官是鄭芝龍的小名,國姓爺就是鄭成功。

從大局來看,鄭芝龍胖揍荷蘭人,當然是維護中國利益的好事。他遏制荷蘭人,雖然只是從維護自己的商業利益出發,但在客觀上是保衛了國家的利益不受侵犯。

誰叫你國家海軍不給力呢?只能靠我們民間海上武裝力量了。

可以說,有將近半個世紀的時間裏,北到浙江、福建、廣東沿海,南到馬六甲、巴達維亞,東到日本長崎、平戶,西到印度支那半島,這一大片廣闊的海域,都在鄭芝龍的統治之下維持了和平。不過,鄭芝龍的人生到最後還是一個悲劇。一切都是因為他在政治上的搖擺不定。雖然在海上能夠叱咤風雲,但他始終更適合經商,更適合打仗,玩政治,他玩不過政治家。

1644年,統治中國差不多三百年的明王朝終於亡國了。但清朝還沒有統一中國,南方還有仍然打着明朝旗號的小王朝,那就是朱由崧在南京建立的弘光政權。鄭芝龍勢力如此強大,朱由崧怎麼可能沒注意?要是能夠得到鄭芝龍支持,說不定他還能和清朝劃江而治,偏安一隅。

朱由崧封鄭芝龍為南安伯,命令他鎮守福建,讓他弟弟鄭鴻逵駐守鎮江。短命的弘光政權只維持了一年就被滅掉了。接着朱聿鍵又在福州建立了隆武政權,又封鄭芝龍為平夷侯,鄭鴻逵為定虜侯。軍國大權都掌握在兄弟倆手中,他們當然樂於接受。但是兄弟倆又不太厚道,受了高官重祿,還老想着給自己留後路,沒有死心塌地為小王朝賣命。

1646年,清朝政府派人與鄭芝龍聯繫。聯繫他幹什麼?用腳趾頭都想得到對方是想策反他。鄭芝龍當然很識相,趕緊表白說:

傾心貴朝非一日。

得到這樣的答案,清軍很滿意,之後安心地長驅直入,鄭芝龍都沒做什麼抵抗。結果沒打幾天,福州就被佔了,隆武政權又被滅了。鄭芝龍是不會去當忠臣孝子,以身殉國的。他鐵了心要降清。但有一個人堅決不同意。他兒子鄭成功。鄭成功勸過他:

虎不可以離山,魚不可脫淵,離山不威,脫淵則困。

這麼淺的道理都懂吧,鄭芝龍是海上的霸主,入朝當官,那不就是丟盔棄甲任人魚肉嘍?更何況還落下個投降賣國的臭名聲。還不如帶着隊伍重新出海跟你清朝軍隊打游擊去,名聲保全了,生命也有保障。

可鄭芝龍硬是不聽。他帶着百來人,屁顛屁顛就去了,然後直接給人挾持上京。清朝那幾個皇帝對待從明朝投降過來的高官都是這德性:招降之前甜言蜜語,等你真過來了,不僅不聞不問,還冷嘲熱諷。昔日的海上蛟龍就這樣失去了自由,是死是活全憑人家一句話。

當時的鄭芝龍才40歲出頭,還不至於老糊塗,唯一的解釋就是想當官想瘋了。老爹走後,兒子鄭成功接替了他原來的位置。他率部入海,打出明朝的旗號,繼續抗清。

鄭成功比他老爹更厲害,打得清軍屁滾尿流。眼看鄭成功一天比一天強大,清朝政府開始慌了。怎麼辦?他老爹不是在我們手上嗎,我就不信他連爹都不要了。

1653年,鄭芝龍被命令去勸降兒子。鄭芝龍不斷寫信或派人去跟兒子講道理,講感情,苦口婆心,聲淚俱下。但這個兒子太倔,竟然毫不動搖。

吾父往見貝勒之時,已入轂中,其得全至今者,亦大幸也。萬一吾父不幸,天也,命也,兒只有縞素復仇,以結忠孝兩全之局耳。

意思是,你從投降那天起,已經是任由別人處置,活到今天算運氣好。我投降是不可能的,萬一你被殺了,我只有為你報仇,又盡忠又盡孝了。

1661年,鄭成功還收復了被荷蘭人霸佔的台灣,跟他老爹多年前一樣,在台灣坐穩山頭。這下子,清朝政府更被動了。鄭芝龍的招降完全無效啊,那還要你何用?1661年10月,57歲的鄭芝龍被清廷處死。他在北京的其他家人也都全部被殺死。

看鄭芝龍這一輩子,才能是大大的,但可能是海盜當慣了,老是想投機,最後落了個悲慘的下場。不過有一點不能否認,他抗擊荷蘭殖民者和開發台灣是有功的。後來鄭成功之所以要去收復台灣,其中一個動機就是:

開闢荊榛逐荷夷,十年始克復先基。

台灣是他父親的基業,是先人的故土,所以他應當繼承下來。鄭成功做了逆子,卻成了忠臣。鄭芝龍雖然晚節不保,培養出這樣一個好兒子,也算做出了他的貢獻。不過在人生最關鍵的時刻,他選錯了。不知道在他被殺的那一刻,會不會想起從前在大海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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