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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反黨的理由讓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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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產黨在這50多年來最『偉大』的治國韜略之一就是:它成功地把一張鋪天蓋地的恐怖大網嚴嚴實實地籠罩在神州大地上,讓每一個人都生活在恐懼中。久而久之,外在的恐懼幽靈內化為奴性的行為自覺。在這張大網中,傳統的俠義消失了、古老的血性消失了、慷慨悲歌消失了、捨生取義更消失了。偌大一個民族,變成暴君和奴隸、奴才互動的兩極,社會在這種互動與共謀中『穩定』地一天天墜落……」

經典片段﹕問:『譚松,你是啷個反黨的?』我告訴他,文革爆發時我正讀小學。停課後的兩年裏,我夏天每天到長江游泳,那些日子幾乎每天都看見十多具甚至幾十具屍體漂流而下。有的被挖掉眼睛、有的被割去乳房、有的被鐵絲洞穿鎖骨、有的被剜去陰莖,兩腿間一個森森的血洞……我夜夜做惡夢,驚出一身冷汗……正是由於恐懼,我開始思考,覺得這個社會出了問題。這也許就是我『反黨』的根源之一。」「共產黨在這50多年來最『偉大』的治國韜略之一就是:它成功地把一張鋪天蓋地的恐怖大網嚴嚴實實地籠罩在神州大地上,讓每一個人都生活在恐懼中。久而久之,外在的恐懼幽靈內化為奴性的行為自覺。在這張大網中,傳統的俠義消失了、古老的血性消失了、慷慨悲歌消失了、捨生取義更消失了。偌大一個民族,變成暴君和奴隸、奴才互動的兩極,社會在這種互動與共謀中『穩定』地一天天墜落……」

長壽湖

長壽湖位於素有「壽星之鄉」的重慶市長壽區境內,距重慶主城區100公里,距長壽城區26公里。

長壽湖是由「一五」期間重點工程獅子灘水電站攔河大壩建成以後而形成的人工淡水湖,水域面積65.5平方公里(約10萬畝),庫容10億立方米,是我國西南地區最大的人工湖。2005年底重慶衛視對長壽湖景區進行航拍時發現了天賜的「壽」字。從空中俯瞰,它是由八個湖汊圍合而成的眾多半島,長1288米,寬704米,佔地475畝,像一顆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一碧萬頃的長壽湖核心景區。該「壽」字為繁寫的魏碑體,筆力起伏跌宕,筆鋒剛勁有力,筆畫簡約明快,結構疏密相宜,達到了神採氣韻和意境的完美統一,可謂天賜的書法珍品。整個「壽」被茂密的夏橙、血臍和沙田柚樹包裹。它有203個大小島嶼,星羅棋佈,島汊交織,湖光水色,淺灘成片,雜花迷眼,野鳥亂飛,是重慶市以至大西南著名的旅遊風景區。

可又有誰知道,「壽」字的這裏,五十多年前曾是關押改造「右派分子」的「水上監獄」?其關押的人數近一千人,全是原重慶市黨政機關、企事業單位、學校等所謂「從輕發落」的右派分子,他們同樣遭受到非人待遇與勞累飢餓的折磨。遠在1979年「改正」前夕,就有一百餘位知識精英含恨西去。可以這樣說,長壽湖203個大小島嶼都有右派分子的血和淚,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都彰顯着死難者的冤魂!可而今誰知道?誰記得?苦難的歷史就這樣被「旅遊名勝」的牌匾吞噬了!那新的將要發生的歷史災難正「整裝待發」,一步步向「改革開放」的新生活撲來!為了不讓歷史的悲劇重演,必須還原歷史的本來面目,這是我們這一代人的使命!!!

我第一次知道「長壽湖」這個名字,是1981年「改正」回到報社,當年與我一同蒙難的財務科俊少周俊修先生,就在這裏度過了二十多個年頭。他的定性是「反社會主義」的「反動分子」,獲得「保留公職」的「輕微處分」,可一去也是22個年頭。一次閒聊,我講了我「勞教」、「勞改」所承受的各種難言的苦難,語畢說:你「監督勞動」,比我好到哪裏去了。他沉默了好一陣後,苦苦一笑回道:曉楓,你不知道啊!「長壽湖糙辣」得很喲,一樣餓得打飄飄。「糙辣」,四川話的意思是惡劣、難受、厲害等多層含意。我雖未怎麼深究,留在腦海里的印像是:長壽湖,又一個人間的活地獄!與峨邊沙坪勞教農場和「415」勞教築路支隊,是「大哥和二哥有點差不多」的地方。現今翻讀了譚松先生耗十年時間所寫出的《長壽湖》右派血淚史,忍不住疾呼:毛澤東,你這個千古暴君滅殺了多少年輕美麗的生命啊!賈島有詩云:十年磨一劍,霜仞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譚松花十年辛苦磨出的「長壽湖之劍」,不但未試霜仞,還險些為專制的「霜仞」絞殺。我不得不含淚蒼天問:「寃屈何時休?萬頃碧波涌,山石豈斷流?浩氣千古在,作惡萬世羞!」

拒絕遺忘

為了「2008年我冒着風險,在北京開辦了我們右派自我交流的民刊《往事微痕》。重慶右二代徐瑗女士向我推薦了幾篇寫長壽湖右派的稿件,正準備刊發她突然來電話說:不忙發,作者譚松曾被重慶國安局以「顛覆國家政權罪」抓捕過,發了怕給他帶來不安全。

憶舊寫實的記述文稿,沒有作者名字還有什麼意思呢?我只好忍痛割愛暫不選用。可是「譚松」這兩個字一直縈繞在我的心上:我不明白,為什麼追思回顧右派苦難的文章,是「顛覆國家政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四人幫」倒台三十多年了,世間還有此種黑法惡政?唉,重慶真夠「山河一片紅」啊!

不久聽說譚松「取保候審」放了出來,不久又給我郵發了幾篇文章。文章有血有肉,有述有論,寫得十分不錯,往刊刊發了。此後我才打聽到,譚松即57難友譚顯殷之子。譚顯殷反右前是共青團重慶市委宣傳部長,川東地下黨老黨員。劃成右派後送到長壽湖去「勞動改造」,因吃不飽和我一樣偷過苞谷、魚蝦,還逃跑過。1979年「改正」回到市委,先後出任過中共重慶市宣傳部副部長、重慶市高等教育辦公室主任、重慶市人大常委、教科文副主任等職。其子譚松十分優秀,很有才華,擔任過兩家雜誌的主編。但他深懷歷史的使命感,時代的責任感,決心要把老一代苦難記錄下來,把毛澤東犯下的罪惡留在文字上。用他的話說:「1957年數得出的是55萬多知識分子家破人亡,數不出的是整整一個民族開始大步走向謊言和殘暴。奧斯威辛僅僅燒毀了肉體生命,共黨極權還燒毀了生命中的『本來的世界』(即哈維爾說的「thenaturalworld」)——人性中原始的真善美本性。這種罪惡如果不進行揭露、清算和批判,即使共產黨壽終正寢,我們這個民族也不能真正『站立起來』。」「必須把顛倒的世界顛倒過來」,恢復我們這個偉大民族的「本來的世界」。

為了「把顛倒的世界顛倒過來」,他冒着各種危險,不懼暑熱不畏寒冬,用微薄的工資購買了攝像機、照相機,花了近十年時間,躲過一雙雙盯睄的警眼,八去長壽湖現場採訪拍照攝影,先後訪問筆錄了百餘位右派老人的血淚史,寫成了近五十餘萬言的《長壽湖》悲慘的史詩。他的筆在哭訴,他的心在吶喊:長壽湖「這兒沉積了多少冤魂?山那邊的浩浩大地,又埋葬了多少無辜?知道的,不准采寫,不准揭露;不知道的,永遠沉寂,永遠消亡。幾十年前楊惠雲們的夜晚疏星慘慘鬼影憧憧,幾十年後一黨專政的天空黑暗依舊腐臭依舊。看世界民主潮流浩浩蕩蕩摧枯拉朽,而足下的土地依然是千里冰封巋然不動。」

為完成此一歷史責任,他不但被重慶國安局抓捕坐牢,還花去數萬元的私人儲蓄。老父老母為他擔憂,妻子為他承險,由於各種原因此五十萬言的歷史悲歌終難出版問世,一直朿之高閣藏之深山,遲遲不為人知。去年十月我親赴重慶尋找此稿,終獲此「悲歌」,現盡一切力所能及的努力,將其刊印出來寄各地難友一睹為快。

冰刀霜劍何所懼?青史焉能化成灰!

譚松說:「一些右派是慘死於同類直接或間接的迫害,一些右派是因為同類的壓迫使生存更為悲涼。對此,雖然可以歸咎於『以右治右』的專政惡毒,歸咎於『你死我活』的生存無奈,但是,在災難、恐怖、迫害面前,有人性的高貴、尊嚴、堅守,也有人性的卑劣、萎瑣、自私。每一個人,都應對他的選擇和行為承擔責任。可惜,我幾乎沒有見到任何深刻的自責與懺悔。這是另一個層面上的不幸,災難之後沒有靈魂的拷問,便難以有精神的復活與人格的重建。但是,他們畢竟也是受害者,應當同情他們所遭受的不幸。另一類是那些作惡者。就我本意而言,我很想讓他們「青史留名」,為的是警示後人。但本書中我大多都隱去了名(用X代替),只保留了姓。」

再看看我們右二代的譚松是怎麼面對國安局的。他說:「在看守所時,看守劉XX(大約30多歲)曾把我叫到他辦公室,問:『譚松,你是啷個反黨的?』我告訴他,文革爆發時我正讀小學。停課後的兩年裏,我夏天每天到長江游泳,那些日子幾乎每天都看見十多具甚至幾十具屍體漂流而下。有的被挖掉眼睛、有的被割去乳房、有的被鐵絲洞穿鎖骨、有的被剜去陰莖,兩腿間一個森森的血洞……我夜夜做惡夢,驚出一身冷汗……正是由於恐懼,我開始思考,覺得這個社會出了問題。這也許就是我『反黨』的根源之一。」「共產黨在這50多年來最『偉大』的治國韜略之一就是:它成功地把一張鋪天蓋地的恐怖大網嚴嚴實實地籠罩在神州大地上,讓每一個人都生活在恐懼中。久而久之,外在的恐懼幽靈內化為奴性的行為自覺。在這張大網中,傳統的俠義消失了、古老的血性消失了、慷慨悲歌消失了、捨生取義更消失了。偌大一個民族,變成暴君和奴隸、奴才互動的兩極,社會在這種互動與共謀中『穩定』地一天天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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