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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女教授一生無育 被押監獄不知犯何錯

她出身名門望族,明朝文淵閣大學士的後代,父親是著名數學家、電機專家,伯父是物理學著作翻譯家。

家裏的兄弟姐妹除了夭折與早逝,剩下七人大多出身清華,留美留英,是各個領域的學霸、專家。

中科院院士的席位,他們家也佔了好幾個。

她自己還是清華大學第一位女教授。然而相比兄弟姐妹,她可能是最命途多舛的學霸之一了。

她叫王明貞,講她的故事,就要從王明貞的祖母開始說起。

王明貞的祖母叫謝長達,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

1901年,為了引導全社會的女性放開對雙腳的束縛,謝長達成立了婦女放足會;五年後又創辦了蘇州振華女中,這所學校走出了許多優秀的女性代表:楊絳先生,農學家沈驪英,還有王明貞的表妹何澤慧。

何澤慧你一定很熟悉,就是懶姐曾寫過的那位用二十幾字情書拿下「原子彈之父」的中科院院士。

何澤慧曾說,自己學物理就是受到表姐王明貞的影響。

可王明貞的求學路走得坎坷的多。在回憶錄《轉瞬九十載》中,王明貞記錄了自己去上小學的契機:

一次,祖母來到王明貞家,看到王明貞在為弟弟穿衣服,就問繼母為什麼讓她留在家裏當婢女使喚,不讓她去學校念書,王明貞這才得以上了學。

念完初二,王明貞跟隨家人搬到了上海,轉學到一所美國人創辦的教會學校。

在當時,教會學校就相當於貴族學校,王明貞雖然條件差,成績卻名列前茅。

當時校長辦公室的桌子上有一隻銀杯,大家都以名字被刻在杯子上為榮。然而需要達到三個條件:成績全A、上課不請假、不缺席宗教活動。雖然王明貞不信教,但因其優秀,校長落淚將她的名字刻在了銀杯上。

1926年,王明貞中學畢業(左二)

可這樣的成績還是沒能改變父母的看法。為了防止她讀大學,繼母決定為她訂婚。幸好因男方留學,婚事便被擱置了下來。

王明貞的命運,似乎從未在自己手裏。她躲過了一劫,也迎來了生命中重要的轉折:姐姐王淑貞。

王明貞(左)與姐姐王淑貞(中),妹妹王守璨(右)

王淑貞是著名的婦產科醫生。因為兒時親眼看到母親染上產褥熱痛不欲生,王淑貞立下了學醫的決心。

姐姐王淑貞很幸運,她出國留學,先後在多個學校學醫,拿到了博士學位。

海外歸國的她自然很明白妹妹的處境。1926年,王明貞如願以償,進入了南京金陵女子大學。

南京金陵女子大學

在學校,她跳級選課,還經常為高年級的同學解決難題。卻因自己是個低年級學生被教授看不起拿了成績單上唯一一個「B」。

一氣之下,王明貞轉學到了北平燕京大學物理系,也就是今天的北京大學。

畢業後,王明貞想要出國留學,卻三次被拒之門外。

第一次,她因為沒有路費而作罷。

第二次,靠做助教攢夠了錢,學校卻因為她失約拒絕了她的入學請求。

第三次,她參加庚款委員會舉辦的留學考試拿了第一,卻因為自己的性別再次被放棄。

這樣前後折騰,距離她的留學夢已經過去了七年。

七七事變爆發戰火燒到了南京。

一天王明貞正在路上走着,突然一輛車駛停在她旁邊,下來的正是王明貞的哥哥。他輕聲說:「快點離開南京。」

王明貞在哥哥的幫助下去了漢口。金陵女大校長吳貽芳得知了王明貞的情況,替她給密歇根大學寫了一封推薦信。

1938年8月初,王明貞終於踏上了朝思暮想、駛向美國的輪船。

在美國,王明貞同樣掩蓋不了學霸的屬性。

期中測試王明貞和第二名差了六十多分。幾年間就拿到了三次金鑰匙獎(金鑰匙獎是專為大學生的學術研究而設)

而她和導師G.E.烏倫貝克合作的「布朗運動的理論」,也成為大家研究布朗運動的時候繞不開的熱門引用論文:

當你拿着顯微鏡觀察花粉的時候,會發現很多小顆粒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亂撞。

這是一個叫布朗的外國人發現的現象,然而他並沒有一探究竟。

後來愛因斯坦還插了一腳,但也不系統,只有王明貞從最基本的方程出發一步步推導出了這個運動。

這篇論文在《現代物理評論》發表之後,被SCI收錄和引用超過1500次,它不僅被用於研究布朗運動和噪聲理論,就連DNA、股票市場的研究都需要它。

1941年,珍珠港事件導致太平洋的輪船停運。一心想回國的王明貞被阻攔在了大洋彼岸,只得踏實做研究工作。

二戰期間,雷達成了扭轉局勢的重要技術,而誕生雷達的麻省理工輻射實驗室里,只有三名中國人,王明貞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她也被稱為噪聲研究的開拓者之一。

在美國的八年裏,王明貞達到了學術研究的巔峰。

回國後,王明貞在雲南認識了時任昆明師範學院院長、金庸的遠房兄弟查良釗先生,也遇到了丈夫俞啟忠。

這位俞啟忠先生的家族是民國時大名鼎鼎的紹興俞家,無論是政界、軍界、學界、商界還是美國、中國大陸、台灣,都有他們家族的人,跟王明貞門當戶對。

婚後,王明貞和丈夫一同回到美國繼續學術研究工作。

她在諾屈丹姆大學物理系做研究,為美國的海軍部做課題研究。抗美援朝時,王明貞不想為敵人工作,於是決定回國。

可因為雷達實驗室的工作經歷,移民局對她百般阻撓,甚至還嚇唬,稱如果王明貞偷偷回國,就要讓她坐牢、罰款。

1955年,王明貞辭了職才得以回國。

回國後王明貞被分配到清華大學教物理,不僅開創了統計物理學先河,也以她獨特的教學方法培養了一批物理學家、工程物理學家。

在清華任教了整整十一年,這個一路跌跌撞撞的學霸,終於實現了質的飛躍。

可惜,王明貞的飛躍還是沒能躍過悽慘的晚年。

作家史鐵生的同學孫立哲與王明貞夫婦是老鄰居。據他回憶,一天深夜,兩輛吉普車出現在他們家門口,車大燈掃醒了正在沉睡的人。

孫立哲從窗子裏看出去,發現被帶走的竟是他的老鄰居。不僅人被押走,門框四周也滿是蓋着紅印的封條。

王明貞驚慌失措,在拘留證上一邊簽名一邊問:「為什麼要把我抓去?」

那一晚,王明貞徹夜未眠,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此後五年間,王明貞經過無數次審訊,被關押進秦城監獄。

沒有審訊,王明貞便把《資本論》中的數字演算在頭腦里算了一遍。

出獄後兩年,夫婦倆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被關了這麼久。直到四年後,夫婦倆才得到了平反。

可王明貞什麼都沒問,只是埋頭繼續工作。王明貞無兒無女,連平日來照顧她的侄女都只能在周日來探望。

一把藤椅用了一輩子,公寓住了36年,90歲生日,清華為她舉辦壽宴,她穿着自己縫製的衣服就來了。

2010年,104歲的王明貞離開了我們,遺體捐獻作醫學研究。

作家冰心有一首小詩:「成功的花兒,人們只驚羨它現時的美麗。當初它的芽兒浸透了奮鬥的淚水,灑遍了犧牲的細雨。」這說的大概就是王明貞吧。

參考資料:

1.王明貞.轉瞬九十載[J].物理,2006,35(3):174-182.

2.施郁.王守競王明貞兄妹:中國早期理論物理學家.2010.9.10

3.鄭利昕.王明貞:中國物理學的女性拓荒者.學科網.2016.8.16

4.「中國的居里夫人」清華大學首位女教授王明貞去世曾被投入秦城監獄.新華網.2010.9.7

責任編輯: 林億  來源:雜家Misc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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