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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浩劫中被扭曲之聯文化 句句不離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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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假期出行,觀賞各家門上春聯,千遍一律是:祝走運發財,分不清士農工商各家的靣貌,更見不到不同志願的願景。我這耄耋老者,年幼時見過的那些春聯,是千姿百態的印象:頌時令的有:「一元復始,萬象更新」聁繁榮的如:「花開富貴,竹報平安」最常見的也是:「爆竹一聲除舊,桃符萬象更新」甚至,有的春聯,可看出人家的門苐,如:「東山絲竹陶情早,春草池塘得句新」便知這是謝氏家的,上聯寫晉代王謝兩家,謝石謝安與王導王羲之王家的絲竹陶情風雅,下聯憶念南朝詩家謝靈運著名詩句:「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讀聯,不僅讀出文化,還給人以詩情畫意。哪是只有恭喜發財的反覆演譯呢。

春聯,起於五代後蜀君主孟昶,他首創的那副:「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開此風後,千多年來,貼春聯成了過節的一種禮儀。並由春聯發展出婚聯、輓聯,門庭的楹聯,巿場的商聯。乃至學校大門的校聯,最著名的黃埔軍校門上那副門聯,90多年了,還被人津津樂道與傳誦,乃是:「升官發財請走別路,貪生怕死莫入此門」今天若對比一下此聯,那入黨之黨門,似乎已演變為:升官發財已無別路,荒淫無恥必出此門。當年進黃埔的葉挺、張靈甫那類人,與今日入黨門的周永康薄熙來之流對比,志向與人格,應是霄壤之別了。時易亊變人變,今天遍街歌頌孔方兄對聯,也不足為怪了。

從一副名聯和名人的變化觀察,也會獲很大啟廸:

1949年,平津戰役後,中共打下天津,當地國大代表趙復初是著名的趙大炮,在南京開囯代會,他那炮轟當局的火力,經常語驚四座,刋在報上,常是大字標題。天津在紅色政權下過首次過年,趙大炮貼出他撰寫的春聯還是火力不減,轟動一時,他寫的兩質問句:

蔣匪共匪誰是匪?親蘇親美我親誰?

他這敢獨立思考,不拾人牙慧的立異標新,在民囯社會,是常態常見,在紅色黨國社會,便屬異類鮮見了,槍打他這種出頭鳥,自不待言了。許多年後,有成都的晚輩李書生,聽說他還在世,出差天津時,東訪西問,找到他在一破敗陋室,正佝僂着寫核桃大一個個的字稿,已形容枯槁,面目犂黑,正伏案寫着一篇告台灣同胞與他舊契的招降廣告文字,交上去,才可從街道辦亊處領一點救濟金。李書生告我:這趙先生,他的兒子也不屑乃父之如此窩囊,不願同住哩!

趙復初從寫驚人話語春聯,到寫那些招降廣告辭,可生動地歷史地說明:春聯在中國之舛運吧?

在此,筆者借用新故百歲文化老人周有光先生名言,他說:應從世界看中國,不應從中國看世界,我也以世界文化視角看中國文字,其表意的象形方塊字,很獨特,形成對偶的對稱整齊美,世界罕見。以文字構造出的對聯文化,獨步世界。故中囯對聯,已申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註冊於聯合囯教科文組織,也是一種搶救吧。

但,名有了,實呢?若上街看遍街春聯,句句不離一個「錢」,好像中國人拜了毛神還不過癮,又拜起財神了。而那些春聯的文化含量,文字水準,別說不如三家村塾師的半罐水平,能用動辭對動辭、名辭對名辭,不計韻律錯誤,也達不到了。記得前些年,各地作家被邀採風湘西,住湘泉大酒店,酒宴後,請作家們為酒店撰聯,一聽,作家們個個面有難色,缺此文字鍊句煉意的功夫。還是由老作家流沙河代筆,由他做出一聯交差,他寫下如下一聯;

「客宿湘泉酒醒紗窗月靜:人吟楚水詩成芷岸風香。「

作家撰聯,已斷絕了一兩代,民間的春聯、對聯,以土豪充富貴,鄙俗裝風雅,濫竽充數,也就自然必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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