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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男:2017新年祝詞 從沉睡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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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清晨,沒有第一縷陽光,窗外,霧霾依舊緊箍着蜀都這片漂亮的寺廟。帝國的車輪下,我們都只是零落成泥碾作塵,但即便是微塵,也絕不做霾粒,不作惡、不信偽、不扮丑,不與邪惡共謀;微塵可以坦蕩地躺在陽光下的沙灘上,讓那些美好誠實有趣的人,從自己身上踏過去。

2017,你期待什麼?(圖片來源:Pixabay)

2016歲末最後一夜,我在帝國的上空。

霾災之夜,飛機衝破雲層,若是真的有另一個平行時空該有多好,我就可以降落在一個天青地朗的2017,但事實上,飛機起飛時俯瞰帝都,是一片末日景象;飛機降落時俯瞰蜀都,也是一片末日景象;「祖國已無人認領」,我只不過是從一片霧霾飛到另一片霧霾。

起飛前,新開張的「無涯」人文公眾號的小夥伴叮囑我寫點新年寄語,一下子搞得我很倉皇,我立刻想起那些鏗鏘美好的新年致辭:「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總有一種力量讓我們淚流滿面,總有一種力量讓我們精神抖擻…」執筆寫下它們的人,早已不知所蹤。朱大可先生今年的新年寄語只有一句話,相當不像新年寄語:每天都是各種奇葩級的壞消息,顯示一場洪荒巨變即將到來。

周圍的朋友常好意勸慰:瀟男,沒必要,憤怒有用嗎……渺小如我,無力如我,無用如我,是的,朋友們說的對,當然是無用的。《霸王別姬》中,關師傅給小蝶衣的一句話:人啊,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

我的一位朋友,帶着三個孩子,在怒江上游做魚類生態的恢復,為高原山民輔導蜂蜜創業,他說「認養一群小蜜,養活一村蜂農,保護一片森林」,他失去自由已經大半年了,我很想念他,我很想跟他喝杯酒;

我的另一位兄長,在閉塞落後的貴州石門坎做支教、扶貧以及伯格里研究,培養鄉村教師、為當地婦女引進衛生巾;

我還有一位朋友,對那些行將就木無人問津的抗戰老兵念念不忘,投入巨資並將自己的後半生耗進去為他們做最後的關懷;

我還有一位朋友,年紀輕輕卻迷上了行將失傳的古典手工紙工藝,遊歷東方拜師學藝,成天在紙坊里跟那些植物纖維廝混,他說,那真的好美;

我還有一位大叔朋友,沉默寡言,永遠不在聚光燈中央,但他扛起攝像機騎着破摩托,千里獨行走遍一個又一個鄉村城鎮,記錄下山河破碎的時代那一個又一個悲欣交集的故事;

我還有一位朋友,他是我心中的英雄,「自你入獄,舉國震動,人生輝煌,莫過如此」說的就是他,我以為他只做那些勝造七級浮屠的大事,偶爾一次,他說他住酒店從不開贈送的礦泉水,他都是用熱水壺燒水喝,他認為沒有必要為社會製造更多的塑料垃圾;

我還有一位師友,瘦瘦高高,面對每一次的不公都永遠能聽見她在第一線清晰而有力的聲音,歲末的聚會散場時,我問她回哪裏,她說回清華,但只是租的房子,因為清華這20多年就楞不給她分房,她輕鬆地笑着說完,穿着單薄的衣服消失在夜色里……

我的這些師友兄姊們,他們做這一切的本質其實只是:自個兒成全自個兒,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這與「有用無用」無關,這隻與自己的靈魂有關;就像口渴了需要水,飢餓需要食物,熱戀渴求深吻,這幾乎是一種生理本能,我們只是在尋找自己靈魂的一種狀態,那些憤怒與隱忍,那些執念與決絕,並不是因為這樣就「有用」,而是這樣做更符合本能、更接近理想中的那個自己,說到底,只是自我成全罷了,但是,成全了自己,不就救贖了這個世界嗎。

對宏觀你是無用無力的,那至少能在微觀上背水一戰;鋼鋸嶺上的那個像玉米杆一般瘦弱的小伙子,槍彈橫飛之時,幾乎是無用的廢物,他捧着一本更加無用的聖經,從戰場上救下了76條命。這,居然是真的。

中國人千百年來篤信「現實主義」,但我堅信,在現實之上,還有更多值得我們窮盡一生去孜孜以求的東西。

新年清晨,沒有第一縷陽光,窗外,霧霾依舊緊箍着蜀都這片漂亮的寺廟。帝國的車輪下,我們都只是零落成泥碾作塵,但即便是微塵,也絕不做霾粒,不作惡、不信偽、不扮丑,不與邪惡共謀;微塵可以坦蕩地躺在陽光下的沙灘上,讓那些美好誠實有趣的人,從自己身上踏過去。

我還是願意用一個笨小孩的幼稚的心,期待那個「明天」在朗朗乾坤中冉冉升起,看見天良翩然而回,看見公義如約而至,看見所有的微塵從沉睡中醒來。

深圳晚報的新年獻辭說:這個世界會好的;

王五四一如既往地調皮說:新年不會更好;

余世存老師說:新年好,新的悲傷好;

我最最喜歡趙野小哥說的:

故國有另一個早晨

如果一切未走向毀滅

我想

我就要重塑傳統和山河

……

2016,一切似乎都不能再糟;

2017,我沒有期許,我只是更清楚唯有靈魂不可辜負,我要讓自己配得上擁有未來,我要重塑傳統和山河!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無涯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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