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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專家:中共加強網絡控制 幾乎等於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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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清楚的是,中國不能將自己從國際互聯網中切割出來。中國的企業,以及其他國家的企業,包括美國的企業要大量地進口和出口形形色色的商品和服務。商業交易時刻在進行。中國把自己從國際互聯網上切割出來,將等於是毀滅自己的經濟的大半。這絕對是適得其反,幾乎等於是自殺。」

互聯網專家:中國加強網絡控制結果必將適得其反

(在中國,智能手機與互聯網關聯日益密切。圖片來源:AP)

從1990年代開始,互聯網在中國的普及給中國公眾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信息交流和意見表達平台。中國公眾通過互聯網報道中共官方媒體拒絕報道的新聞事件,就他們關心的各種各樣的問題發表觀點,交換意見,發出呼籲,協調人道救援等社會公益行動,使互聯網成為一種在相當大程度上獨立於中共當局控制的媒體。

自那時以來,中共當局就一直採取各種努力,投入巨量的人力物力,試圖限制乃至消滅中國公眾通過互聯網獲得的對中國社會和政治的這種影響力。隨着互聯網的日益普及,互聯網新應用的不斷開發,中共當局在控制互聯網輿論方面的投入和採取的措施也與時俱進,推陳出新。

當局的控制措施包括任意和隨時封殺當局不喜歡的網站,世界各大通訊社和主要報紙的網站幾乎都被當局屏蔽,臉書、推特、U管(Youtube)等著名社交媒體網站全被屏蔽;抓捕在互聯網上發表當局不喜歡的內容的網民或記者;強令中國的互聯網服務公司僱傭大批人員按照中共宣傳部門隨時發出的指令手工刪除當局不喜歡的網民言論;強令互聯網服務公司按照一個由當局宣傳部門制定的不斷擴大的禁忌關鍵詞清單對網絡言論進行自動化封殺;僱傭成百萬甚至上千萬的網絡評論員(即中國網民所說的「五毛黨」),以普通網民的面目在互聯網上為當局唱讚歌或攻擊當局的批評者。

就在當局對互聯網的控制日漸加緊在中國國內外引起普遍的抱怨和不滿之際,3月25日,中國工業和信息化部公佈《互聯網域名管理辦法(修訂徵求意見稿)》,其中第37條列明「在境內進行網路接入的域名應當由境內域名註冊服務機構提供服務,並由境內域名註冊管理機構運行管理。在境內進行網絡介入、但不屬於境內域名註冊服務機構管理的域名,互聯網接入服務提供者不得為其提供網路接入服務。」

中共當局新推出的這種限制性和排外性互聯網政策,即所謂的域名持有者必須經中共當局實名驗證,也就是所有的域名持有者必須親自向中國政府掛號登記的規定,引起美國和歐洲國家工商業界和政府的擔憂。

5月16日,美國商務部助理部長斯特里克林和國務院負責經濟和商業事務的副助理國務卿塞普爾韋達聯名在美國商務部網站發表文章,指出中國這種做法違反中國先前所申明的對全球互聯網管理程序的承諾,也違反中國所宣稱的經濟改革的目標。

這兩位美國政府高級官員寫道:「(中國)有關的規定看來是製造一種互聯網接入障礙,並強迫實行數據當地化以及強迫在中國國內登記域名。無論是出於加強對中國國內互聯網內容控制的動機,還是出於增加在中國登記的域名的願望,這種法規將違反包括中國在內的互聯網所有利益相關方在全球層面上已經建立起來的政策。」

他們警告說:中國政府發佈的新法規已經被有些人解釋為表示「所有在中國之外登記域名的網站將被屏蔽,從而將中國的互聯網跟世界互聯網切割開來」,「中國在域名管理上自行其是,另立一套規則,將使互聯網分裂,從而限制互聯網作為人類通訊、經商和創造的全球平台所能發揮的作用。」

中國國內外的批評者認為,中國工信部公佈的上述法規徵求意見稿雖然聲稱其宗旨是「保護用戶合法權益,保障互聯網域名系統安全、可靠運行,推動中文域名和國家頂級域名發展和應用,促進中國互聯網健康發展」,但這些新規定的目的顯然是進一步強化對互聯網的控制和限制,具體地說就是將現有的「黑名單」制改為「白名單」制,即規定不在當局許可清單(白名單)上的網站全部不能瀏覽,從而使上述法規生效後中國的互聯網將徹底變成局域網,一切盡在當局掌控、監控下。

美國之音採訪了互聯網管理專家、兩度擔任互聯網名稱與數字地址分配機構(ICANN)董事會成員的喬治·薩多夫斯基。薩多夫斯基博士曾經在哈佛大學學習和教授數學,後來獲得耶魯大學經濟學博士學位,是信息和通信技術界的前輩。他曾經在美國、瑞士、聯合國、世界銀行等政府和國際機構主持過電腦應用和電腦網絡開發。他也一度在中國工作,1982年協助中國進行人口普查計算。

多年來,薩多夫斯基也一直關注互聯網在中國的發展。他曾經協助50多個發展中國家開發和部署信息和通信技術。對中國控制互聯網的最新嘗試以及這種嘗試所引起的反應,以及隨之而來的國際媒體的關注和報道,薩多夫斯基試圖從哲學的、全球的角度予以理解。與此同時,他也指出:「很清楚的是,中國不能將自己從國際互聯網中切割出來。中國的企業,以及其他國家的企業,包括美國的企業要大量地進口和出口形形色色的商品和服務。商業交易時刻在進行。中國把自己從國際互聯網上切割出來,將等於是毀滅自己的經濟的大半。這絕對是適得其反,幾乎等於是自殺。」

儘管中共當局對互聯網信息傳播竭力限制和封鎖,損害了中國的教育和公眾的知情權,但薩多夫斯基認為,中國的情況與施行封鎖的北朝鮮有本質的不同。北韓政權的合法性有賴於更為徹底的信息封鎖,但薩多夫斯基說,「中國是否是這種情況就要難以肯定得多了。我不認為中共當局是靠控制網絡空間而獲得政權合法性的。」

作為資深互聯網管理問題專家,假如薩多夫斯基對互聯網管理政策對互聯網發展的問題有深入的研究和論述。他早就指出,要求互聯網服務供應商要承擔責任,確保它們所儲存和傳輸的內容的合法性,這就會導致企業家不願意進入互聯網服務,並減少可能的競爭。

在這方面,中國的互聯網管理政策正在給薩多夫斯基的上述觀點提供具體的例證。中國有一家互聯網服務供應商不久前受到起訴,理由是它所提供的服務被某些用戶用來觀看色情視頻。中國網民形容說,這等於是政府以有人用菜刀殺人為理由來起訴經營菜刀的商家,指控商家不該賣菜刀,或不該賣鋒利好用的菜刀。

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的時候,薩多夫斯基也對當今中國出現的這種互聯網葫蘆僧案提出了他的看法。

自絕於互聯網等於自殺

問:《紐約時報》的報道說,中國政府宣佈要採取措施更加嚴格地管理中國的互聯網網站,這是中國政府在更廣闊的互聯網空間構築邊界;假如這樣的規定應用於所有的網站,就會產生重大的影響,實際等於是把中國從全球互聯網上切割出來。但你的說法是,中共當局採取這種舉措,目的並不是要把中國從國際互聯網切割出來。中國的做法實際上比這要更微妙。你可以詳細地說說你的意思是什麼嗎?

答:首先,很清楚的是,中國不能將自己從國際互聯網中切割出來。中國的企業,以及其他國家的企業,包括美國的企業要大量地進口和出口形形色色的商品和服務。商業交易時刻在進行。中國把自己從國際互聯網上切割出來,將等於是毀滅自己的經濟的大半。這絕對是適得其反。幾乎等於是自殺。

因此,根本就不存在中國把自己從國際互聯網切割出來的問題。中國需要跟世界互聯網聯通。中國也需要中國之外的人能夠進入中國的互聯網。說中國要把自己從世界互聯網切割出來,這種新聞標題有些誤導。

現在的真正問題是,中國要實行對互聯網內容和互聯網接入的控制。但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以來,中共當局就一直藉助所謂的大防火牆(the Great Firewall of China)儘量壓縮西方的或中國境外的一些網站的接入。當局就是不想讓中國人進入那些網站。我自己親自體驗到了這種情況,我的一些同事也體驗到了。而且這種事情也很容易觀察。這是中共當局現在維護所謂的網絡主權的一部分,即互聯網在中國國內怎麼用要由當局說了算。

這雖不能算是意味着將中國從國際互聯網切割出來,但這確實是意味着以某種方式對互聯網的接入進行過濾。就我的理解來看,中共當局在這方面的宣佈不是很清楚,人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意思。有關法律的草案似乎是表示,當局要加一層控制措施,減少非中國公司在中國做自己要做的事情的能力。

我讀到這方面的兩種報道。我也跟一個了解這方面情況的朋友進行了交談。從各方面的信息來看,目前的情況還不清楚,人們還不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但還有一個次要的因素需要考慮,這就是,域名有市場。現在域名的出售在中國是一個很大的商機。假如你有高級的域名,並出售這些域名,或為出售這些域名提供服務或解析,這是相當賺錢的一個行業,尤其是在域名需求很高的領域。

因此,有一個可能性是,中國想保護自己的國內市場和域名行業,於是就推出限制性措施,相當於限制外國公司在中國開設分公司進行這方的商務。

而這也跟政府控制問題直接相關。因為假如你有一個網站和域名,要是域名跟網站不符,你就不能進入那個網站。因此,控制域名就非常重要。假如域名登記和登記機構是在國外,對它們採取法律行動就很困難,而且也有可能不會成功。但假如域名登記和登記機構都在中國境內,中國政府就可以立即關閉一個網站,也就是停止解析有關的域名,讓用戶找不到其網站。控制域名及其解析,就控制了獲取信息通道,等於掌握的信息的開關。

試圖控制信息流通

問:多年來你一直宣揚互聯網十分重要。你說,在理想的情況下,要想實現信息社會這一最終目標,互聯網就必須在一個特定的地理區域內讓儘可能多的人有的用,可以用,用得起。(access must be available, accessible, and affordable to as many people as possible in a given geographic region),而人們必須在每一個地方級別和國家級別追求達到這種目標才能在全球範圍內實現這些目標。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發出警告說,一些政府一直在網絡空間拼命建築柏林圍牆,以便把自己的人民圈在牆內。你如何看這種情況?

答:不同的國家對這種事情有不同的想法。在美國,我們傾向於相信信息的自由流通是好的,我們也傾向於以一種非常自由的觀點來看待人們應當和不應當可獲得什麼樣的信息。我們也有例外。例如,兒童色情材料就是被認為是不應當獲得的信息,因此我們要取締。我們對傳播和擁有這種信息的人都予以刑事處罰。這是美國雖禁止的為數不多的互聯網信息種類之一。

在另一方面,北韓那樣的國家就對其人民可以說什麼話,可以做什麼事,可以閱讀什麼東西有完全不同的看法,而且也對外國人可以對北韓人說什麼有獨特的看法,北韓人和外國人之間的信息傳遞是非常受限制的。

中國的情況是處於兩者之間。我猜想,你也很難截然地斷然說,禁止和取締某種信息的傳遞什麼錯誤或不道德,就像我們禁止和取締兒童色情信息一樣。只是中國以一種更為嚴格的看法看待信息傳遞限制。有些信息中共當局不願意讓中國人接觸。我猜想色情信息是其中之一。

中國也是一個不穩定狀況出現很多的國家。我想,為了抗衡這種情況,中共當局就大量控制人們通過互聯網所能讀、所能做的事情。在中國的文化大革命結束之後,我在中國工作了一段時間。我聽到很多人跟我講,我也親眼看到不穩定的後果是什麼。我可以理解中共當局對穩定的強調。假如中國有什麼不穩定的可能性,當局就要將它消滅在萌芽狀態。

互聯網的情況是,假如你看看中東地區,我們所的看到的中東不穩定的情況,在2008年突尼斯革命以來的那些不穩定,都跟互聯網的推動有關。有了互聯網,人們就可以在普通的渠道之外聯合起來,圖謀改革政府甚至推翻政府,至少在中東是這種情況。我猜想,中共當局對這一點非常敏感,因此就要控制信息,至少是知道國內的互聯網上有什麼信息在傳播,假如有關的信息不符合政府所認為的國家利益,就要阻止有關的信息傳播。

如何看所謂的網絡空間主權

問:做為一個互聯網管理專家,你如何看中國、俄羅斯沙特阿拉伯和其他過去提出的所謂的網絡空間主權問題?

答: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因為這個問題或許是不該問的。這個問題也牽涉如何看一個國家的主權,因為中國政府在互聯網方面的做法是它在互聯網之外的做法的一部分。俄羅斯是這樣,美國也是這樣,其他任何國家也是這樣。假如互聯網不存在,有關國家也會對信息流通進行同樣的限制。當然,這裏的區別是,互聯網是一種全新的技術,可以輕而易舉地繞過國家的國界,除非有關國家設立障礙或信息封鎖牆。

我們現在在網絡空間看到的東西是我們在真實世界看到的東西的反映。中國或許比大多數國家更善於理解並駕馭有關技術,將其政府的政策延伸到網絡空間當中。

問:你一直說,對內容實行限制或審查的信息服務可能會難於提供權威性的信息,而且可能難於得到用戶信任被認為是權威性信息的來源。但一些人提出反論,他們說,有些國家當局認為政權的生存要比公眾獲得權威性信息來源更重要(註:即有些國家當局認為,為了維持政權,需要推行並維持愚民政策)。你如何看待這種反論?

答:這是個價值判斷問題。這種問題的答案反映一個國家的文化,也可以反映有關國家領導人維持自己的權力的意願和能力。我要說,北韓肯定就是這種情況。中國是否是這種情況就要難以肯定得多了。我不認為中共當局是靠控制網絡空間而獲得政權合法性的。

世人對這種事情觀點不一。我們在生活的許多不同的方面可以看到這種情況,我們在諸多國際組織當中看到這種情況。比如,在國際電信聯盟,有很多條約不能得到一些主權國家和成員的認可,只是因為他們對互聯網或其他媒體當中的表達自由等問題有不同意見。

中國政府認為有必要對互聯網表達實行它認為是合適的限制。作為一個美國公民,我認為這是不幸的。我可以理解他們為什麼會這麼想的一些理由。我希望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們可以逐漸打開我們所認為的基於對安全和穩定過分擔心而來的過分的限制封鎖,而新的信息來源也正在對這種封鎖構成挑戰。

中國的互聯網服務商不幸

問:在你看來,假如要求互聯網服務供應商要承擔責任,確保它們所儲存和傳輸的內容的合法性,這就會導致企業家不願意進入互聯網服務,並減少可能的競爭。實際上,中國有一家互聯網服務供應商不久前受到起訴,理由是它所提供的服務被某些用戶用來觀看色情視頻。中國政府的官方立場是,所有的互聯網服務商都要為他們傳送的內容負責。你如何看這個問題?

答:在中國做互聯網服務商是不幸的,因為對互聯網進行監督的責任被向下強推給了互聯網服務商那裏。在西方國家,以及據我所知在美國,互聯網服務商通常不為它們的網站所承載的內容負責。但是,假如有人要它們注意其網站內容有違法或侵犯知識產權或其他情況,這就會成為明顯的問題,就要解決。

互聯網服務商有兩件事情要做,需要把兩者區別開來。互聯網服務商有很多並不提供內容,而只是提供用戶與其他用戶之間的連結,這是互聯網的核心功能。它們所作的就是把數據從這裏傳輸到那裏。但在另外一方面,很多互聯網服務商也提供各種各樣的內容。我想,這就是你剛才提到的中國政府所要追究的東西。

問:實際上,涉事的中國互聯網服務商在法庭上抗辯說,我們只是傳輸者,我們只是傳輸工具,我們不能為那些使用我們服務的人的行為負責,就像有人使用菜刀這種工具殺人,你不能讓製作或出售菜刀的人負責一樣。然而,這種抗辯終歸無效。

答:你說的沒錯。互聯網服務商沒有內容,只是在互聯網網絡上傳輸數據,你很難說服務商要為有人用它們的服務做了什麼事情而負責。但也有一種可能性是,服務商可以對他們所傳輸的數據進行檢查,但對傳輸數據進行百分之百的檢查是不可能的,會讓服務商承擔無法承擔的負擔,相當於讓郵局打開它遞送的所有郵件進行,以確保其中的內容都是合法的,然後再重新封好郵件。這種事情是行不通的。

限制互聯網等於阻礙學術進步

問:你在一篇文章中寫道,在大學一級,知識的來源是國際性的,學術研究日益依賴這種來源,因此,不能有效地通過互聯網獲取全球性的內容可能會對大學教育質量造成嚴重的限制。但中國執政黨及其政府認為,更重要的事情是要將顛覆性的信息阻擋在國門之外,避免這種信息污染大學生的思想。在這方面,你現在對中共當局有什麼建議?

答:我想,中共當局也明白這個問題。他們所謂的中國大防火牆是人力物力資金投入巨大的努力,目的是過濾阻擋中國政府不願意讓中國人看到的信息。例如,在2002年,我在重慶,我是紐約時報的讀者。但它被中國的防火牆屏蔽了。但紐約時報有好幾個網址可以跟它的伺服器連接。有時候我能進入紐約時報網站,大部分時候不能進入,被中國的與時俱進的大防火牆擋住了。

問題是,全世界互聯網有數以億萬計的網站,對在沒有人提出抱怨之前就對網站進行屏蔽,這是很難做的事情。部分原因是,這種事情一部分可以用硬件設備來做,一部分必須要用人來做。這種事情做起來很費力,很無聊。

我們都看到了中國試圖過濾信息的問題。但我們有時候看不到的是,互聯網在全世界所取得的驚人進步。我們認為現在全世界有大約30億互聯網用戶。這是一個很大的數目。其中很多人使用手機上網。很多人使用的智能手機應用實際上是互聯網接入程序。

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我們的許多日常活動現在如此依賴互聯網和手機,嚴肅應對網絡安全問題和網絡犯罪確實非常重要,因為這種問題會讓我們陷入困境,甚至會毀壞我們所依賴的網絡。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美國之音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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