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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萬聰:一個香港新聞工作者忍無可忍的告白

—一個新聞工作者的自白

作者:
從新聞學堂到出來工作十多年,我越來越相信一件事,就是〝客觀中立公正持平〞,不是讓在座每個人都說五分鐘分秒不差,就是達標,正如一位師弟日前撰文,回應〝杯葛一個組織會賠上我們中立性〞之說,傳媒所謂〝中立〞是虛妄的,〝求真〞比這些表面的中立,更為重要。

我是記者,從前線退到後方將近六年。回想走在最前方那大約十年光景,我想不起曾經被其他人圍堵、指罵、侮辱、威嚇,一些不喜歡記者的人,頂多鬧你幾句,鮮有也不敢步步進逼,因為那時候他們還屬少數。

上星期六晚在公司當夜更,知道前線同事在藍絲帶集會中遇襲,還是一個初出茅蘆的小女孩,從其他同事寫回來的稿件形容事發經過,心裏不禁焦急,也很憤怒;後來再看影片,聽着小女孩那一刻悽厲無助的呼救,實在令我全身發抖。

無論是聽前輩回憶往事,還是自己多年親身經歷,香港的新聞從業員大致都能在一個安全環境下工作,少有遇到真正的暴力。然而就在我離開前線後的這幾年,從個人所聞與同儕遭遇,在在感受記者身處的環境出現明顯變化,星期六的事件發生後,看着網上一些人對遇襲記者大肆抹黑,越發離譜,最不堪的髒話,夾雜明目張胆的性騷擾,甚至人身安全威嚇,即使自命最和理非非的人,也會感到發指。

網絡世界令這些扭曲是非的歪理,以比伊波拉病毒更快的速度傳播開去,全心欲把記者鬥垮鬥臭的人固然深信不疑,最可悲是一些對事情不明所以的人,也對所謂真相感到模糊:〝佢系咪真系記者呢?〞〝佢真系問啲人收咗幾多錢?〞〝佢同嗰個受訪佔領者真系有幾分似喎!〞我堅信真金不怕洪爐火,但在如此紛亂的情況,有多少智者能把謠言止住,又有多少人確信眼見的其實不是真象。

新聞是監督當權者的〝第四權〞,採訪報道絕不應受到任何窒礙阻隢,否則社會上的不公不義,只會永不見天。這間機構與其他傳媒最大分別,是這裏是政府部門,所有指指點點的人都可以說〝你哋用公帑,點解我無權出聲呀〞,每天對我們編輯方針新聞取材排位用字發表偉論的人,不勝其數,一些是善意的(但肯肯定,只佔極極極少數),更多是不懷好意,彷佛務必要你屈服,至死也未休。一些深諳政府機構運作模式與遊戲規則的局內人,只能不厭其煩好聲好氣跟對方解說,面對無理指控還要忍氣吞聲不敢造次,同事所受的困擾和士氣打擊,可想而知。對着一些從地球上任何一個角度看都不合邏輯的說話,有時也要為了所謂〝平衡〞,給予相應的空間播出,最終換來的不是息事寧人,不是投訴者心悅誠服,而是變本加厲,肆無忌憚,得寸進尺。

從新聞學堂到出來工作十多年,我越來越相信一件事,就是〝客觀中立公正持平〞,不是讓在座每個人都說五分鐘分秒不差,就是達標,正如一位師弟日前撰文,回應〝杯葛一個組織會賠上我們中立性〞之說,傳媒所謂〝中立〞是虛妄的,〝求真〞比這些表面的中立,更為重要。

最後我想說,聽見那些指責我們報道偏頗、不專業、侃侃而談我們應該和不應該做什麼的人,感覺就像一個對牛頓三大定律一竅不通的人,公然批評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名過其實。記者可以選擇報道什麼,也可以選擇不報道什麼,最終取決於新聞價值;是否〝有價值〞,不是你們這種人說了算。你們只能用上一切與事實不符的所謂〝理據〞,和人類中最涼薄刻毒的言詞肆意攻擊,我們卻能用事實的真象,把這些顛倒是非的抹黑、謾罵、侮辱與威嚇,徹底打垮。

文章來源:獨立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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