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隊連日來的動向極其引人矚目。高層人事尚在調整中，一場席捲全軍的演習已經展開，同時軍方還出台了再次要求離退休幹部清退違規住房的通知，中共整軍步伐呈現如火如荼的景象。然而，也有一些細節被關注。例如，要求已經離退休幹部清退違規住房這樣的一般規定，竟然是解放軍四總部與軍委紀委聯合發佈，並且得到軍委主席習近平本人的簽署批准，如此高規格固然凸顯高層的整軍決心，但一定程度上也暴露出整頓軍隊並非易事。
有觀點指出，一直以來軍隊享有的特權和優越待遇使軍中官兵尤其是各個軍頭們產生了較為強烈的「驕氣」和「嬌氣」。離退休幹部因為沒有了軍紀和職務約束，其抗拒更是激烈。這是軍隊反腐一直難以推進的重要原因，也是本輪整軍和改革必須啃下的硬骨頭。習近平親自拍板，正是意在於此。
傳「老軍頭」抵抗整風
據解放軍官方消息稱，新住房規定《關於進一步做好離退休幹部違規住房用車問題清理工作的通知》(後稱《通知》)是「經習主席批准，四總部、軍委紀委近日聯合發出」。從《通知》的標題已可看出，這原本只是一種常規性文件，而且是總後的份內工作，卻是由軍方四總部和軍委紀委聯合發佈，特別是得到習近平本人的批准，如此極高規格引人遐想。
與之類似的是，稍早前公佈的《軍隊獎勵和表彰管理規定》也是經過習近平本人批准，並且由解放軍四總部聯合制定。這種明顯不相匹配的形式，雖能夠體現高層的重視和決心，但也折射出在進行軍隊整頓中的阻力。觀察者不禁要問，連這種改革的細節問題都需要軍方高層集體推動，而如果沒有這樣的「陣勢」，是不是就難以推行?
一直以來的軍隊享有的特權和優越待遇使軍中官兵尤其是離退休軍隊高官產生了較為濃厚的驕縱之氣。尤其是離退休幹部因為沒有了軍紀和職務約束，其抗拒更是激烈。中國大陸對於這些已經離開職位的軍方高官稱為「軍頭」，暗指多年軍內經營，扶植起一批屬於自己的「人」，有了一方山頭，這也是他們有恃無恐的「底氣」所在。坊間傳聞，針對軍內整風，有的「老軍頭」就曾作出表態：老子為黨為國流血流汗那麼多年，多住一套房子怎麼了?還有人拍桌子說，沒有我們保家衛國，震懾國內外敵對勢力，共產黨怎麼坐江山?現在好了，老了，不中用了，卸磨殺驢了!
然而站國家治理的層面，這種特權並非僅局限在一個人的一套房子，「老軍頭」的行為和形象又會對下屬基層產生示範效應，如果得不到遏制，會成為大面積的特權和大面積的腐敗。而且，由於這些軍頭享有較高的職務和威望，也會成為軍隊改革造成最主要的阻礙力量，導致戰鬥力的急劇下降。
執政者將軍中存在的這種情緒比喻成為「驕嬌二氣」。在這份清房文件出台前，軍委機關報《解放軍報》還曾刊文強調「要破除驕嬌二氣」。這是軍隊反腐一直難以推進的重要原因，也是本輪整軍和改革必須啃下的硬骨頭。習近平親自拍板，正是意在於此。
軍隊是改革硬骨頭必須啃下
鄧小平在改革開放初期着手的「百萬大裁軍」，儘管引起一定不滿但仍然得以順利推進，主要得益於其在毛澤東後無可爭議的領導地位和權威。而其繼任者江澤民對軍隊的改革力度也很大，包括禁止軍隊經商和兩次大裁軍。據內部人士透露，當時所遭遇到的來自軍方的阻力其實是難以想像的。另外，中共對軍隊的住房問題一直十分關注。1979年就曾發佈規定「一個高級幹部的宿舍只能有一處」;1991年再次出台相關文件;從胡錦濤執政中的2006年開始展開軍隊清房運動，但是由於缺乏足夠力量，一直效果不彰。
此前港媒一篇文章《大陸軍隊清房攻防戰》對此有過一些解釋。軍令一下，現役軍官往往能夠迅速執行，但是離退休幹部和轉業軍官的清房工作卻始終是個難題。一方面是不肯走的退役或轉業軍人和家屬，一方面是背負軍事命令的基層軍人，兩者的衝突對抗實難避免。既然拒不退房是違法行為，那麼其持續強佔的狀態則就是執法不力的問題。有許多轉業軍人家屬聲稱，在2013年遭遇到類似農村「強拆」的現象，不過不是暴力拆房，而是強迫性地趕人清房。在比以往嚴峻得多的高壓下，基層執法者只能採取更為強制性的手法。這被很多人理解為一種「專政的手段」，其實只是執法有效和無效的問題。
中共十八大之後軍方的整風運動一度出現十分樂觀的局面。中共政治局出台整治官場不良風氣的「八項規定」之後，軍委立即跟進推出「十項規定」，其中「禁酒令」的成果更是值得大書特書。在此之後，一系列整治軍車車牌、基建項目、房地產資源普查等行動亦有序推進。在2014年2月軍方提交的整改成績單顯示，全軍在約一年時間裏清退不合理住房27,000多套，壓減公務用車29,000多輛，車牌少發25,000多套，軍級以上單位行政消耗性開支下降48%。尤其是軍方高層徐才厚與谷俊山的落馬受審，是軍隊反腐里程碑式的勝利，也對軍中整風起到了強烈的刺激作用。
如果說在之前一年半時間內軍隊整頓工作的形勢是勢如破竹，那麼現在的整頓可說是舉步維艱。軍事是中國政治的一部分，而且因其敏感性和保密性成為極其特殊的一部分。在毛鄧兩位軍事強人之後，文官系統出身的決策層對軍隊掌控力度逐漸下降，內外運作自成體系，制衡和監管設置成為空架子。在改革開放多年，尤其是王守業、谷俊山把持全軍房改及售房工作十多年來，軍中腐敗情狀已經達到十分嚴重的程度。即使具有一定軍事背景的習近平在高層協力相助下取得極大威勢，亦不可將軍隊的希望寄託於一朝一夕之功。未來如何將先前那種樂觀趨勢延續下去，是全面反腐和改革的操作者必須面對的難題。 (麥垛撰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