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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聯播的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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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篇關於新聞聯播時長演變的專門論述,讀者諸君切不要把它當成石扉客先生《新聞聯播三十年》那樣的文獻來看。這篇極短的東西,只是講講我自己個人十幾年來看《新聞聯播》的一點感性認識,並不系統,最初其實是上周某一天和幾個朋友到一個阿拉伯水煙館閒聊時瞎扯的幾句話而已。

前天(18日),新聞聯播的編排又被拿出來議論。新聞聯播延長了將近五分鐘,馬航MH17墜機事件被放在了30分鐘以後,又成為官方電視台不講新聞規律的案例。其實,我倒覺得反覆糾結於新聞聯播要不要把重要的國際新聞放在前面,是在沒啥意思,據說八十年代美國挑戰者號失事時,新聞聯播還曾將其置於頭條呢,到如今類似事件反倒放不了頭條了,是不是八十年代央視的報道水平和專業素養比今日還要高?

其實說白了,《新聞聯播》壓根就不是一個新聞節目,因此《新聞聯播》不存在‌‌「符合新聞規律‌‌」一說。《新聞聯播》的本質是電子版的聖旨,為什麼政治局常委活動能上聯播,政治局委員活動就不能上聯播?就在於它承擔的唯一功能(注意是唯一,不是之一)就是向外界昭告中南海袞袞諸公在幹嘛,中南海諸公的活動你關心不關心,中南海諸公的活動有沒有價值,根本不是《新聞聯播》要考慮的問題。我們不舉911、馬航這類極端例子。2011年6月30日,《新聞聯播》頭條關於中南海諸公觀看黨慶晚會(政治局常委出席),然後才是京滬高鐵通車(溫家寶出席),不講別的,就在國內新聞的價值和同觀眾的接近性來說,中南海那幾個人聽聽彭麗媛宋祖英唱歌比京滬高鐵通車還重要麼?顯然不是。但對於央視來說,就算是國內新聞,常委活動的位置不可變更,不可動搖,這是這個欄目的宇宙第一公理,至於國際新聞放哪裏就更管不了了。

上面扯遠了,回到前天的《新聞聯播》,我最驚詫之處並非是將MH17的新聞放在那麼後面,而是昨天的《新聞聯播》居然延長到了將近35分鐘。如果經常看《新聞聯播》,就知道這種現象並不常見。

現行的《新聞聯播》編排規範,是前不久被宣佈雙開的李東生在負責央視新聞部時底定的,我看新聞聯播大概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頭條是最高領導人活動,接着是政治局常委活動,然後是國內新聞、國際新聞,如果最高領導人沒有活動,頭條則一般是國內的表揚稿,再跟上其他政治局常委活動。影響新聞聯播時長的,主要就是一個因素,就是政治局常委活動,新聞聯播可以壓縮一切的其他新聞,它唯一不能壓縮的就是常委活動。

江澤民時代,常委活動報道非常冗長,且在新聞聯播中佔比很高,往往常委活動要播20到25分鐘,直接佔去聯播時長的八成。而且對每個常委的活動報道都比較詳盡,大致呈現出江澤民活動10分鐘,李鵬活動8分鐘,朱鎔基活動7分鐘(這是概數,不是實指)這種格局,一到常委扎堆活動,尤其是全國‌‌「兩會‌‌」期間,新聞聯播延長時間基本上是必然的,四五十分鐘是常事。

胡錦濤上任後,常委活動報道時長大大壓縮,尤其到胡錦濤的第二任期,基本上常委活動報道都可以壓縮到20分鐘以內,且呈現出各個常委報道時長等比例縮減的現象。可能原來一條江澤民稿10分鐘,現在胡錦濤稿就是5分鐘,一條李鵬、朱鎔基稿七八分鐘,一條吳邦國、溫家寶稿只有三四分鐘,這種壓縮既有語言和報道內容上的精煉和簡化,也通過對一些過去報道環節的省略。江澤民時代新聞聯播中重要領導人的活動,提及陪同人員的級別基本都會達到省部級,而到胡溫時代,提及常委活動的陪同人員往往只到副國級,即使提及省部級的陪同人員也一般不報其身份了。由此,新聞聯播基本上實現除中共全代會開幕、中共中央和國家領導人換屆播送領導人簡歷這兩種特殊情況外,基本上不延長時間。

不知各位有沒有注意到,中共十八大閉幕的大約半年時間內,《新聞聯播》又發生了悄然變化。這是《新聞聯播》從九十年代中到最近,常委活動佔比最低的時期。這期間,政治局常委活動所佔時長往往不到新聞聯播總時長的一半,大量的民生新聞、國際新聞,讓一些人覺得‌‌「誒,原來新聞聯播真的可以看了啊‌‌」。

這一時期對常委的活動報道時長,相對十八大前進一步壓縮,許多常委的一條活動的報道都壓縮到了一兩分鐘,而應該在報道中放在最前面的胡錦濤(當時還未卸任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報道時長也比十八大前的最高領導人報道時長短得多。

現在回想起來,完全可以理解當時《新聞聯播》的良苦用心。由於胡錦濤理論上還排位第一,《新聞聯播》上習近平的報道時長不可能太長,於是就壓縮包括習近平在內的全部十八屆政治局常委的報道時長,而習近平接任國家主席,胡錦濤徹底從新聞聯播中消失以後,習近平活動報道的長度迅速增加,如果做一個統計,習近平現在在聯播中的報道時長往往超過另外六位常委的總和,比江澤民時代對江的報道時長還要長。在對習近平活動報道時長不斷增加的同時,習近平以外其他常委的活動的報道時長則被死死控制在了十八大閉幕到十二屆人大召開之前的低水平。由此,現在的《新聞聯播》呈現出,習近平活動15分鐘,其他常委活動一兩分鐘的極不平衡的報道格局。(感覺《新聞聯播》對其他常委的報道時長搞了個‌‌「杯酒釋兵權‌‌」有木有,本來習和其他人一起壓縮報道時長,後來發現只是針對其他常委滴,對習的報道還要更突出)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新聞聯播》在對領導人活動的陪同人員報道等細枝末節上,已經壓縮到了極致。許多十八大前還詳細列出姓名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在十八大後都直接用‌‌「在京中央政治局委員‌‌」等概括性表述替代,在這種情況下習近平的活動報道時長還能夠逆勢增長,箇中信號非常清楚。

原本我以為,習近平報道增加,其他常委報道減少,總體上來說還能夠維持總量平衡。但18日《新聞聯播》習近平訪問拉美報道長達二十多分鐘,最終導致聯播時間延長。由此來看,過去的平衡已被打破。為了更加充分地報道習近平一個人的活動,新聞聯播可以延長(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時候還是,為了更加充分地報道政治局常委的活動,新聞聯播可以延長),其間意味不難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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