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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的暗傷 馬思聰:我為什麼要離開中國

馬思聰

1967年1月,著名的音樂家馬思聰因不堪「文化大革命」中紅衛兵的迫害,攜全家逃離中國大陸,同年4月,馬思聰在美國舉行記者招待會,並發表了題為《我為什麼要離開中國-----關於「文化大革命」的可怕真相》的公開講話。在這篇講話中,他列舉了「文化大革命」中所受到的令人髮指的各種凌辱,其中就包括被強迫唱《牛鬼蛇神隊隊歌》。馬思聰說:「在被造反派關押中,每天早上和晚上還要強迫我們一起集體唱歌。這首歌叫《牛鬼蛇神隊隊歌》。」

前不久,我在舊書市場中購得一冊由某大學革命籌備委員會(革委會)印製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戰歌》,書中除了大量的那個年代中人人耳熟能詳的詩歌詞、語錄歌外,竟然還有一些諸如《十唱十六條》、《歡呼八屆十一中全會公報》這樣的歌曲,而讓我最感到醜惡和不可理喻的,就是那首標明為2/4拍,演唱風格為「哭喪的」《牛鬼蛇神隊隊歌》,歌詞有兩段:

我是牛鬼蛇神
我是人民的敵人
我有罪,我該死。我有罪,我該死。
人民應該把我砸蘭砸碎!

我是牛鬼蛇神
要向人民低頭認罪
我有罪,我改造。我有罪,我改造
不老實交代死路一條,死路一條!

我的一位長輩曾畢業於北京101中學,他告訴我,1966年「紅八月」,北京許多紅衛兵在各自的校門口逼迫學校中已被揪出來的「反動學術權威」和「黑五類」站成一排,大聲唱這首《牛鬼蛇神隊隊歌》,誰若是唱不好,小將們立馬一頓皮帶劈頭蓋臉抽上去,直打的「反動學術權威」和「黑五類」們唱好這首歌為止。

飽含着人類屈辱和傷痛的語言被譜以人類藝術最高尚的方式──音樂,二者在扭曲的世界中無奈的融合了,從而形成了音樂史上最黑暗的一串音符,音符在顫抖,人類在哭泣,在哭泣與顫抖中,音樂的暗傷形成了。

造成音樂的暗傷的原因有多種,而最直接的也是最致命的則應當歸於思維的極度偏執,在這種思維的極度偏執下,任何一種藝術的表現方式都顯得蒼白無力。音樂也暴露出了最軟弱的一面。鮮血一滴一滴滲透了歷史的表層,從而構成了這音樂的暗傷特有的顏色和疤痕,當我們抬頭仰望貝多芬、施特勞斯等音樂大師及他們不朽的作品時,音樂的暗傷卻在早已遺忘的思維肌體中隱隱作痛。

在「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有一句口號叫「政治是統帥,是靈魂。」在這種特殊的歷史背景下,我們就不難理解《牛鬼蛇神隊隊歌》以及諸如此類歌曲所呈現出的文化符號扭曲的狀態了。

我又在不自覺的撫摸歷史的創傷了,這種不舒服的撫摸可能會使得某些「過來人」感到心裏隱隱做痛,但會令我們站在歷史的面前更清醒一些。

2000年1月7日寫於西安城東

馬思聰和夫人王慕理,1968年

1977年2月10日,馬思聰和兒子馬如龍在金門眺望大陸

馬思聰

馬思聰

1986年2月,馬思聰和夫人王慕理、兒子馬如龍

1987年5月20日馬思聰病逝費城,圖為追思音樂會

責任編輯: 鄭浩中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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