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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海粟和表妹楊守玉:寶黛悲劇或始亂終棄?

劉海粟,191211月在上海乍浦路創辦現代中國第一所美術學校--上海國畫美術院(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前身),任校長,招收了徐悲鴻、王濟遠等高材生,首創男女同校,增加用人體模特和旅行寫生。49年後,後曾任華東藝術專科學校校長,南京藝術學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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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想到了什麼,劉海粟強抿了幾次嘴,最後還是忍不住笑出來了。

「女人也是種種的,我踫到的太多了,你都還不能體會呢。」劉海粟很長地噓出一口氣,虛着眼,撇着嘴,緩緩地搖頭,「世上的女人啊,實在是太微妙了,實在是太說不清楚了。女人這個東西,了不得的!外面寫我的,都沒有描寫到,我的一生光是這方面的事情寫出來就不得了。我那個小表妹當初的時候13歲,我們相愛啊!噢----說不完!那個成家和,上海美專的學生會主席,那樣漂亮!但是很能幹,很有勇氣……」

夏伊喬不高興地打岔說:「好咧,好咧,你們男人總歸是一談到女人就眉飛色舞。小猴子,你光是聽還不行,還要好好努力出人頭地,等到有了本事有了地位,才會像老師一樣有許多女人好牽掛!」

劉海粟斜眼看看夏伊喬,沒有搭理她,繼續說:「人生複雜啊,光是成家和這一段寫起來就非常好。我們這一輩人,我周圍的朋友,經歷都是這樣的,女人都是要背叛你的。郁達夫是個才子,人很厚道,在新加坡的時候我們天天在一塊。他同王映霞也是蠻愛的。後來這個女人品質壞啊!跟了一個做教育廳長的朋友跑掉了,到福建去了。還有一個徐悲鴻也是這樣。他在做我的學生的時候,蔣碧薇已經許給一個蘇州人,他同她私奔出來的。後來認識了蔡元培,派他去法國留學,他還要兩個人的費用,品質壞極了!後來蔣碧薇又同張道藩有了關係,她寫了一本書,把徐悲鴻罵得臭得要命。廖靜文這個人無恥極了,徐悲鴻當初藉口招秘書,把她給弄到的。徐悲鴻剛剛死,她就……」

陳世良端飯菜進來。夏伊喬不耐煩地說:「你們要是想說,等吃完飯痛痛快快地說個夠!」

劉海粟皺着眉頭,吧嗒吧嗒嘴,沒有再說話。

夏伊喬說:「你們男人,一輩子總歸是兩件事情,一個是名,一個是女人。名是越大越好,女人是越多越好。男人為了名,可以犧牲女人,等到有了名,又可以弄更多的女人。你們說了那麼多的大道理,我看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情。」夏伊喬對我做鬼臉,仰起臉呵呵呵地笑。

劉海粟狠狠地瞪她,大聲訓斥:「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夏伊喬依然大笑。

晚上,等把劉海粟服侍睡好了,陳世良回家去了,夏伊喬和我坐在沙發邊的枱燈下閒聊。

夏伊喬說:「真的是很奇怪的。你們男人見到漂亮的女人,總歸是想盡法子把她弄上床,可是說起道理卻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我不知道什麼叫作不動,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依我想,如果真的有男人見到女人不動,不是這個男人有病,就一定是那個女人長得實在太不成樣子!」

夏伊喬用手擋在鼻子上,抿着嘴,輕輕地用鼻子出氣笑。

「小猴子,你每天聽老師說了那麼許多,今天換個口味,聽師母同你講一個故事。從前有一個人,同你一樣是畫畫的,你不要管他叫什麼名字,只管聽我說就好了。這個人比你聰明,14歲就敢一個人從鄉下跑到上海去學畫,之後回到家鄉就辦了一個教別人畫畫的學館,一班**全都是同他年紀大小差不多的女孩子。這些女 **全都崇拜他,喜歡他,整天圍着他打轉,討他的歡心。他倒是只喜歡其中的一個女孩子,就是他的表妹。春天,他帶表妹去桃樹林畫桃花,在那裏,他對表妹動了。」夏伊喬故作神秘地問我,「什麼叫動了,你懂嗎?」

我說:「我懂。」

夏伊喬又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哎,是的,你也是男人嘛,你怎麼會不懂呢!動了之後,他答應一定要娶她做老婆,她說這輩子非他不嫁了,兩個人就這麼說好了。但是後來,他同別的女人拜堂成親了。他說是他的父親說的,她同他的八字不和,她會把他給剋死掉。他當然不能給她剋死掉,因為他還有很大的人生理想要去實現,所以只好聽從父命。他說拜堂歸拜堂,但他心裏真正記掛的是表妹,整夜整夜地就只想着表妹,和衣坐到天亮,對拜堂的女人堅決不動的。」夏伊喬用鼻子輕輕地出氣笑,「你們男人總歸是喜歡胡說八道的,這種故事也編得出來!老師說,從來的女人都是背叛男人的,這個話怎麼說呢?後來這個人沒有娶他的表妹,他的表妹卻真的一輩子沒有嫁人,而且從來不允許任何男人踏進她的房門一步。你說這兩個人究竟是誰背叛了誰呢?」

我問:「師母說的是老師吧?」

夏伊喬說:「你這麼聰明,你自己去想好了。」她仰臉無聲地笑,「小猴子,同你開玩笑的。不過老師這個姓楊的表妹,我倒是真的見過的。」

「她一定長得很漂亮吧?」

「啊----呀,你這個問題問得夠傻的,八十多歲的老太婆,還有什麼漂亮不漂亮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大前年的秋天,老師剛剛平反不久的事情。當時老師的家鄉常州建了一個惲南田的紀念館,請我們去剪綵。有一天來了一個老太婆,說是老師的表妹,姓楊。我一猜,就是她了。這個人個子不高,很瘦弱。」

「不是像楊玲這樣高佻的?」

「完全不搭界的!她走路像陳世良一樣勾着腰,撐着一根拐杖,臉上手上都是密密的皺紋。她來的時候,老師還在午睡,我請服務員幫忙老師穿起來,自己在客廳陪她說話。就是那麼一歇歇功夫,她坐立不安的。我想找一點話同她聊,她有一句沒一句,一個勁地哆嗦。我看看也不好再說話為難她了,就笑嘻嘻地陪她坐。後來老師出來了。她撐着拐杖抖抖索索地站起來,一句話沒說,就哭了。老師問她,聽說你一輩子沒有嫁人啊?她還是沒說話,就是哭。哭完了,坐下來。老師就說了,說他怎麼樣去歐洲,怎麼樣拜康有為做老師,怎麼樣弄模特兒的事情。就是現在你常常聽到的這一套。楊表妹一直沒有說,她就是盯牢了老師看,聽老師說。她本來就生得瘦小,萎縮在那裏,一會抓抓衣領,一會整整衣袖。頭也抖,手也抖,渾身都抖。她一輩子沒有嫁過人,就她一個人,沒有親人的,我看了……許多話我不方便說,說了會傷害老師。等老師說完了,楊表妹把她的刺繡拿給老師看,說是她創造的一種特別的繡法,叫亂針繡。我不懂的,看起來蠻像油畫的。楊表妹說她寫了一本書,是總結亂針繡的,想請老師寫一篇序。老師一口答應了。楊表妹說一輩子能夠這樣,也算安慰了。」

「這本書現在出來了沒有?」

「書出來了沒有,我不知道,但是一直到現在,老師答應楊表妹的序也沒有寫。」

「為什麼?」

「咦,我正要問你呢!所以老師說從來女人都是背叛男人的,這句話我聽不太懂的。像楊表妹這件事情……楊表妹對老師倒是有真的感情的。她說當初老師鬧模特兒的時候,她還繡了一幅女人體聲援老師,好像是叫天鵝還是什麼,我聽了也忘記了。她問他,她給他做了一雙鞋寄到上海,有沒有收到?」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夏伊喬反問我:「他們70年沒有見面了,還能是什麼時候的事?所以我說楊表妹對老師是有真的感情的,一雙鞋,她放在心上幾十年,一輩子。」

「老師有沒有收到?」

「他說收到了,叫她放心。楊表妹聽了就笑了。依我在邊上看,倒是覺得蠻奇怪的。他又不是當初出國去了,70年以後才回來。」

「這倒是,上海離常州這麼近,想見面隨時都可以。」

「哎!假使不是見了面,幾十年啦,他連一封信也沒有回給她的!她這樣痴情地對待他,記掛他,值不值得?」

「老師有沒有說什麼?」

「他就是說,這幾十年一直在為事業奔忙,兵荒馬亂的,居無定所,所以沒有能夠好好地同她聯繫,也沒有能夠好好地關心她。他問她,過得好嗎?她說,很好。談了以後,老師留她吃飯。她說不吃了,就走啦。走了以後,她……楊守玉,回去以後……我猜想她是心裏感到很難過,有各種各樣的滋味說不出來,也不好說。後來常州有人來上海,私底下同我說,楊守玉見過劉海粟回去,就常常一個人痴痴呆呆地到處遊蕩,人家同她說話,不知道她是聽到還是沒聽到,統統不搭理的。有一天,竟然糊裏糊塗走到河裏去啦!」

「淹死沒有?」

「沒有。被別人看見救上來啦。他們說,她同老師見完面,神志就不行啦。」

「在這之前是正常的?」

「那天在賓館見面她還是正常的,就是有點拘謹,一直抖。」

「與老師幾十年不見面,見了面,回想起往事,可能受了點刺激。」

「依我看,也是傷感,覺得……啊呀,這種男人女人的事情最難說!」夏伊喬嘆氣,「他們說,四個月,就過世了。」

「分別近七十年,在過世之前能夠見老師一面,她也算了了一個心願。」

夏伊喬抿緊了嘴,虛眼看我,說:「他們說,她回去之後同親戚說,她後悔了。」

「後悔什麼?」

「後悔來見劉海粟。」

「為什麼?」

「叫我推想,她可能是覺得自己一輩子都給劉海粟啦,一片忠心,為他守玉,劉海粟對她,從家鄉走了之後,實際上就把她忘記了。那天留吃飯也只是客套,並沒有認真留。所以她想想不是滋味。」夏伊喬輕輕地嘆息,「男人的事情總歸是靠不住的。當然我不能說女人就是怎麼樣完美,但是比較起來,男人……告訴你一句話好了,虛偽!人都是生活在虛偽裏頭的,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你們讀書人喜歡用忠實,不動!什麼什麼,形容男女的事情,其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情!老師一輩子換過四次老婆,正式的三次,不正式的一次。這是大家知道的。另外還有楊表妹、張表妹、李表妹,這個學生那個學生。再告訴你一句話好了,如果不是他的帽子戴得太久了,現在誰是你的師母還不一定呢!」

夏伊喬沉默了好一會,然後接着說:「當初我們復興中路的房子,被房管所分派得一塌糊塗。為了解決房子的事情,我到北京去找喬冠華,他同我哥哥是同學,我認識他的。結果喬冠華一直很忙,我只好等在那邊,一等等了四五個月。劉虹隨去北京陪我。上海這邊,劉蟾住在廠里,只有兒子早出晚歸。老師說這樣怎麼行呢?你的一個學生蠻聰明能幹的,叫她過來照應好咧。這個學生跟我學畫的,對劉海粟倒是一點點心思也沒有,因為她還很小,只有二十歲出頭,老師已經要八十歲了呀!但是日子太久了,一下子給他買魚來了,一下子給他買菜來了,今天弄這個給他吃,明天弄那個給他吃,她非常細緻熱情的,兩個人就有了交情了。後來她一來,兩個人就關着房門,整天整天呆在裏頭不出來啦!再後來,她乾脆晚上就不回去啦!

「這個時候差不多是五月份吧,劉蟾急死啦,天天一封信給我,回來吧,回來吧,但就是不講什麼事情。我這個女兒膽小得很。後來我一個姓嚴的老朋友着急啦。平常他常常到我們家走動的,看到這兩個人已經大大方方地住在一起,正正經經地過起日子來啦,他叫劉蟾,你快快把你媽媽叫回來,不然就要出事啦。我這邊,老是見不到喬冠華,看看實在不行了,只好回去了。他們一看我回來了,很奇怪。這個學生說,你怎麼回來了,北京的事情辦好了嗎?我說沒有啊,死等在那裏也不是辦法。

「那時候,我家裏被分派住着雜七雜八幾家人。客廳里一家,姓溫。飯廳里是一家開寧波船的。門廳里,一家一家都有煮飯的東西,柜子都在裏面。三樓是紅衛兵造反司令部。我們就擠住在四樓兩個小房間。我同老師一間。另外一間,又當它是臥室,又當它是客廳,長沙發就擺在大床的面前。我坐在那裏,她來啦,剛坐下,他已經從對面跑出來啦!咦,聽到聲音了!他對女孩子說,我們去裱畫店看看。結果兩個人一個招呼也不同我打,譬如講,你在家裏看看房子啊什麼的,就走啦!我一看,噢,原來是這種情況,明白了。

「還有一次更過分啦。我出去買東西,他們不曉得我很快就回來,我走到這個房門口,一聽!兩個人在裏頭弄得烏七八糟!聲音很大!他們竟然就這麼不在乎!我很生氣。生氣歸生氣,我就守在這個房門口,怕別的人走過這裏聽到了。結果,他們一直在裏面弄,我一直守着他們弄完!

「這樣一來,我下決心啦。我同她說,這裏是我的家,從此以後你不要再走進這個家!老師很生氣,說她這一段時間替我辦了很多事情,你不可以趕她走。他說,我感到很奇怪呦,你為什麼去北京這麼久不肯回來,你同喬冠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我一聽,明白了,劉海粟又來這一套了!過去他常常同我來這一套的!你們男人啊,明明是自己做了壞事,反過來還要裝成理直氣壯的樣子批評你!叫你乖乖的,不要去管他的事情!我知道他想用這種法子壓制我,要我同意把這個女孩子留下來,大家相安無事地過日子。」

我說:「這怎麼可能?就是師母你願意,中國的法律也不允許。」

夏伊喬說:「這個你就不懂了。那個女孩子也是可以不要名分的,對外就說是他的乾女兒什麼的好咧。老師看我不肯讓步,就追問我在北京的情況,這個時候假使給他抓到一個漏洞,事情就不好收拾啦。我同他說,我在北京住在哪裏你是知道的,小妹一直陪着我的,哪天到哪裏去辦什麼事情,哪天在哪裏同什麼人在一起,統統都寫信告訴你的,你隨時可以叫人去檢查,你自己也可以去看的。我說,我為了你的事情,為了這個家庭的事情,去忙,去求人,結果你們兩個人搞這種花樣!

「就這樣,大家鬧翻了。有一天,我們的一個朋友跑來告訴我,這個女孩子的父親很動火,說為他們做了這麼許多的事,怎麼突然就不讓去了?這邊,老師也同我鬥爭,爭取,說她怎麼樣能幹,我們家這許多人,都是不會做事情的,總要有一個能幹的人幫助他做事情。我就說了,本來沒有她的時候,你的事情都是怎麼做的?為什麼你的事情一定要她來陪你做呢?反正鬧翻了,我什麼都不管了,什麼地方也不去了,房子的事情他再催,我也不去跑了,就是呆在家裏守着。老師天天同我鬧,說我不讓女孩子來,也守着不讓他出去,弄得他沒有辦法同外面聯繫,阻擋了他的事業。我說,你這樣就不對了,我自從嫁給你,為劉家做了多少貢獻,你自己算算看!那天,這個朋友跑來說,那個女孩子在外面告訴人家,劉海粟怎麼樣愛她,離不開她。我說,那很好嘛,她乾脆正正式式地嫁過來給他,我讓出來。過了幾天,這個朋友又來了,說女孩子的父親說,外面都在傳,這個女孩子同劉海粟有不正當的關係,影響了她的聲譽,要賠償她的損失。我說,她同劉海粟有沒有不正當的關係,她自己最清楚!我倒是要問問她,她乘我不在家,跑來同我的丈夫烏七八糟搞,她損失了什麼?要我怎麼樣賠償她?」

「師母你不找她賠償就不錯啦!」

「就是這個道理!我說,我就不要她賠償損失了,她如果堅持要我賠,叫她告到法院去好咧!」

「事情鬧到這份上,老師的態度是怎麼樣的?」

「老師說,我們來往來往有什麼關係?」

「他沒有覺得理虧?」

「理虧?」夏伊喬皺起眉毛,虛起眼,撇拉着嘴,左右搖晃身子,學劉海粟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一個老年人喜歡一個小姑娘,這有什麼稀奇的?世界上的大畫家都是這樣子的!啊呀,他這樣子說!」

「問題是,你為了老師,為了房子,跑到北京去……」

夏伊喬激動地搶過我的話說:「為了房子我吃了多少苦啊!這還只是其中的一件,其它的還多吶,說不完的!這個女孩子的父親說,都是劉海粟的心思,一封信、一封信、一封信!」

「老師還給這個女孩子寫情書?」

「啊呀,是的!有時候一兩天女孩子沒有來,他就寫信去。有時候弄完了,女孩子剛回家,他又寫信去。後來我回來了,不能見面了,也是天天寫信去。」

「這麼說,老師對這個女孩子是動真格的了?」

「啊呀,是的呀!他的信有時候還蠻特別的呢。頭一封給她一張畫,第二封又給她一張畫。這一封是張幽蘭,下一封又是張其它的什麼,很多信都是用畫的。實際上這個女孩子本來沒有這個心思的,她並不壞的。」

「她越是不壞,把老師的心就擰得越緊。」

「擰得越緊,也有好處壞處。」

「怎麼說?」

「我假使不讓的話,他們就沒有辦法!他們假使堅持,就要賠償我的損失啦!我對劉海粟說,當初你從我這裏拿去的錢,幾千萬上億!統統被你弄股票弄光了呀!」

「光是這個老師就賠不起了。」

「哎!這樣子事情才了的。」

「多虧師母你處理得果斷,否則,稍有遷就,後果不堪設想。真的弄到老師割捨不斷的程度,他可不是不敢做不敢為的人,那可就天下大亂了。」

夏伊喬皺起眉頭,很認真地反駁我說:「天下大亂?誰怕誰!後來他不響了,我也就不響了,大家一起不響拉倒!」她深長地嘆氣,「為了這個房子,跑得我要命!這裏找,那裏找,他到處叫我跑去找,一定要我把這個房子給找回來。因為什麼呢?他一直有一種心思,就是將來要把這個房子當作故居紀念,如果被房管所拿走了,還紀念什麼?」夏伊喬想想,笑起來,「你猜猜,老師是怎麼打算的?他希望我回來了,也不要生氣,大家就這麼合在一起住,悄悄地過日子算了。」

我被夏伊喬的表情和語氣逗笑了,說:「那怎麼可能!換成是誰,也不可能同意這樣做的!」

「但是他就會這樣想!」夏伊喬笑着,嘆了一口氣,「我從來沒有什麼地方虧待過他,但他是怎麼對待我和我的三個孩子的?我的三個孩子從來沒有得到過父親一點好處。」

我說:「根據師母說的情況看,那個女孩子倒是收藏了不少老師的東西,尤其那些情書,將來都是無價之寶。」

夏伊喬問我:「你覺得她值得嗎?依我想,她就是得了些東西,也沒有意思。」

我說:「我覺得她還是值得的。以後憑手裏的東西,她有的是牛皮吹呢。否則,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還算漂亮的女孩子。世上這種女孩子實在太多,堅守貞操的女孩子也實在太多,她們能怎麼樣呢?還不是平平淡淡地過日子,辛辛苦苦地討生活?這個女孩子雖然與老師有過那麼一段,但是我相信,她嫁人還是應該沒有問題的。說不定因為她跟老師的這層關係,她的丈夫更在乎和寶貝她呢。」

夏伊喬淡然一笑,起身說:「好咧,睡覺吧,明天還有事情要做呢。」

摘自簡繁著《滄海》(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年出版,上下卷),215頁-226頁

責任編輯: 王篤若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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